书城同人西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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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一 别了,大唐

转眼,又是初秋。

驿路两旁的碎碎野花在秋风中摇弋。忽然想起,已经许久没有碰到旅人了。

驿路,越来越窄,不知有多久没有人经过,只有丛生的杂草,仍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独地顽强生存着。

“师父,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胡子支支唔唔,望向马背上的我。

这不废话,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憋着。“悟净,但说不妨”。

胡子放下担子,伸手抓了个空袋出来,抖了抖,只见一阵白茫茫的面灰扑了旁边的猴子一身。

猴子被扑了个灰头灰脸,咒骂道:“师弟你干什么呀,干嘛浪费面”。

胡子一脸无辜,拎着空袋道:“虽然师父从上个月开始就让我把一日两餐改成两日一餐,不过我还是不得不郑重提醒大家,咱们的面袋子还是终于空了”。

猪回过头来,大声道:“没面了就最好,像我这种南方人,最讨厌吃面食了,沙师弟,这顿饭你煮米吧”。

胡子应了一声,在箱里翻腾了一下,叹道:“哦,二师兄,我糊涂了,一直忘了告诉你,你那米袋子两个月前就吃空了”。

猪勃然大怒,道:“我说过多少次了,那十斤高丽贡米是我们离开都护府的时候,东方师爷私人赠送我这南方老乡的,叫你们不要碰,不要碰,这下好了,大家都没得吃”。

猪头猪脑,不知所谓,说得好象就你没吃过似的,都三个月的黄历了还拿出来翻,一看就是饿疯了。

“悟净,别理悟能,你再找找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胡子翻箱倒柜,一边翻一边叹气:“这次惨了,咱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走错路了,走了快两个月连个人影也看不到,连个化缘处也没有”。

不说还好,一说嘴里就开始分泌馋液了。唉,举目望去,除了十余里地外有一座巍峨大山拨地而起。四处荒野,别说人烟,就连只畜生也见不到。

猪抬起头,皱眉道:“这什么鬼地方,鸟不生蛋的,天上连只扁鸟也没有,要不叫大师兄飞上天打几只下来解解馋也好呀”。

猴子捂了捂肚子,烧火棒撩开跳道中的野草,恶声道:“老子一身功夫不是给你打鸟用的,要打你自己打去”。

我叹息道:“悟能,稍安毋躁,虽然我等西行漫漫,为体力着想,饮食上不必太执着于荤素之别,但此等杀生之事,却万万不可做的”。

猪一脸委曲,道:“可是师父师兄,这都快黄昏时分了,咱们还滴米未进,咱们又不是小白啃点草根就能过活,再这样下去,莫说西天大业,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就不容易了”。

你有这么饿吗?荒唐!不就是饿了两天而已,一跳上没让你少喝水。听人家说越往西边越是干旱,到了连水也没得喝处时你就知道现在才是天堂了,真是没点血性,一点苦也吃不起,老子看不起你!

“可是师父,你也不要怪二师弟不争气了,说实在的,我也饿得慌呀”!猴子吁了口气,叹道:“其实说真的,我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要不早飞上天生撕几只鸟来解馋了”。

死猴子,这时候还来捉摸我的心思,有这力气多赶点路吧,还指望今天能遇上个人家找点食吃呢。两月不见人烟,真让人崩溃呀。这人都死那去了。靠!

唉呀唉呀,天无绝人之路,这下有救了!猪忽然指着前方大叫。

众人一时精神大振,齐以为猪看见了炊烟什么的,跟着看去。

日哦,那有什么人烟,不就是前方道旁边立有一块石碑,凑眼一看,密密麻麻皆是赞誉之辞,述说了高祖的一番功劳,破王威、高君雅勾结突厥入侵之彪炳战绩,以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之计击败李密之无上比智,破薛举,李轨以定天下,建大唐以替暴隋之恩泽苍生,又什么逢我大唐,万里疆域,今筑碑以明其域云云。

猪逐字念完,大叹一声:“这下真完了,只看这界碑的样子,从立碑的武德七年到现在,肯定都没人来打扫过一下,这附近肯定不会有人烟了”。

原来我们终于走到了大唐的边境,眼前这大山,便是界山了。

抬头遥看这巍巍界山山颠,只觉云烟撩绕,不知高几,偶有云破显影之处,只余皑皑白雪,更显古凉萧杀。

一股莫名的震憾忽然涌上心头,全身有如惊悚般毛孔为开,经年旅行,四季风雨兼程,终到了离开东土大唐之时,想我大唐,东西南北横跨万里之遥,寻常人那能抵此终极之境,实叫人顿生感慨呀。望着这驿路的末端,心中真有种难言的涩涩之味。

众人正在唏嘘间,猴子眼睛忽然一闪,小声道:“有动静”!

果然不愧是猴子,耳聪目明,只见驿道左侧稀疏的小树林中,忽然有禽扑翅之声,一只金翅黑羽的山鸡飞出,向另一边小树林飞去。

鸡!饭来了!有吃的啦!

猴子、猪和胡子三人不约而同齐声欢呼。三步两步大追而去,个个生龙活虎,一点不像两天没吃饭的样子。

那野鸡显是久处山林,甚是愚钝,被三人一番追赶,只知在各小树间飞闪。停在不远一小树枝上,傲然而立,倒像得胜一般。

猴子哈哈一笑,手一挥,对着两人低声道:“我来,你们可以去搭灶烧水了,今天老子无论如何要破一破戒了”。

话说间,猴子已经身影暴动,左手五指齐分,竟然是以他平时经常自夸,失传武林百年的破天指来对付一支雏鸡。

莫说一只野鸡,江湖上能抵得住这一招的不出十人。

当然,猴子的话水份之大是谁都明白的。

只见猴子身形飞起,利爪堪堪要抓到这只骄傲的野鸡,忽听林中一声破空之音,一只羽箭破空而至,直射向这山鸡,猴子心下一惊,手吓得升了回来,那鸡连反应也没有,一箭中的。掉落下树来,利箭穿颈而过,已然咽气。

猴子见居然有人公然和他争夺这只野鸡,不由甚是尴尬,大怒道:“是谁”。

一阵脚步声响,林中跑出一个上身****,腰下围着虎皮的精壮汉子,身上挎一大弓,腰间挎一箭袋。

这青年一脸虬髯,看着年纪约在三十开外。跑到我们面前,颇有些意外地呆立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下,以一种古怪的声调说道:“你们,远方”?

猪被逗乐了,点点头,说:“我们,赶路”。

那人伸手揉了揉嘴,活动了下下巴,半晌才接着说:“我,我几年没有说话了,有些不习惯”。

不是吧,几年没说话了,意思是这地方除了你就再没别人?

那人想了想,捡起被他一箭射中的野鸡,走到我们面前,说话顺溜了些,慢慢说道:“几位大师,现在天快黑了,我狩猎到此,不小心射中了这位师父要逮的山鸡,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一块去我那暂住一宿吧,我们共同起食”。

这话一出,简直是如闻仙乐呀。自然不迭点头同意。

无料这汉子居所甚远,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抵达,这汉子的木屋建在山脚下,旁边是一雪水积成的深潭,草木青青,夕阳映着潭面,风景仿似镀上一层薄金似的,秀美无匹。

通过有路上近一个时辰的交流,我们总算明白了,这汉子姓康,蜀人,多年前因地主霸占了心爱之人,而且折磨至死,不由一怒心起,为了替爱人报仇,某一个夜黑风高之夜翻墙入室一刀手刃仇人。为了逃避官府追捕,尽找荒野之地避行,七年前流落到此地,心生倦怠,便隐居下来。

猪颇有些敬佩地望着这康姓汉子,赞道:“康大哥果然是条汉子,为了爱人不惜牺牲自己”。

猴子嘿嘿笑道:“我说你这么容易就把这隐私告诉我们,就不怕我们去告发你呀”。

那康姓汉子替众人斟上热水,摇摇头叹息道:“我自从隐居在此地之后,七年来,连个说话的伴也没有,整整七年,除了几位大师,就只见过几个外族人路过,心中早就思念故土了,现在要是有人来抓我,我也不会再逃避的”。

说着这康姓汉子从木台上搬下一大罐酒来,豪迈地一笑道:“这酒还是四年前我和几个途经此地的外族客商用五张虎皮换的,一直舍不得喝,今天难得遇见几位大师,就让我们一饮而尽,明日你们西行,我返故土”。

众人一阵黯然,均想离人思故土,我却偏西行,将来岁月,不知道是否也会如这康姓汉子一样,就算去蹲监坐牢,也不愿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终老。

猪早等不及了,怕我不同意,赶紧大声嚷嚷做势道:“喝喝,我朱逸臣最欣赏这种不怕死的英雄汉子,今天谁不喝谁孬种,今天我们不分僧俗,一定要喝到醉”。

去,老子有说不许你们喝吗?虽说一年的和尚身涯,我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素食,习惯了戒荦腥,习惯了穿僧袍,习惯了看佛经,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忘记了自己曾是个浪荡的青年,总时刻想起自己是个和尚,但特殊场合偶尔一醉并不为过吧,即便是佛祖,也不能阻止我!

喝!喝个烂醉!喝个一醉方休!

听着四人酣声渐落,鼾音渐起,我一个人走出门,白龙马静静地在河边饮水,把静若止水的湖面掀起一层层涟漪。

忽然想起,今天,该是七夕了吧,遥看夜空,银河灿烂,如玉带横跨夜空,牛郎织女星仍然遥河相对,不知得见否。

回首东望,我和长安,也越来越远,故乡,只在梦境中,而我,已在天涯。

别了!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