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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十 人吃人

千里罗什山,颓草丛生。

马儿轻跑,颠簸着被捆在马背上的我,那个悠忽呀。马蹄溅起的黄灰,呛着我的口鼻。全身被绳子勒得生疼,死前还要受这种罪,唉,真是苦不堪言。

挣扎着朝后望去,猴子、猪、胡子也没比我好多少。同样的被捆在马上骆着前行,猴子的身上的刀伤还是滴滴答答一路流血个没完。只能敬佩真是个强人呀!

旁边的马上,一干押行的喽罗在互相攀谈着。

喽罗甲道:“我说老六,你吃过人没有”。

喽罗乙直摇头,道:“没有没有,这人是能随便吃的吗,莫非你吃过”!

喽罗甲叹道:“我也没有,想想就恶心呀,这能吃吗”?

哇,就是就是,这人怎么能吃人,真希望山寨里都是你们这些个良善之人,那老子也不用挨涮了。现在被一路颠的头晕目眩,能被一刀了结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无料喽罗丙忽然傲然插口道:“说到吃人,我最有经验,不是我吹,这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海里游的,路上走的,我王老吉没有没吃过的”。

喽罗甲和喽罗乙一阵冒寒,惊道:“王大哥当真吃过人肉”?

喽罗丙嘿嘿奸笑,道:“当年老子追逐朱粲大人之时,和李阀交战,我们被围城半年,草根树皮都嚼尽了,不吃人还能吃什么!我告诉你们啊,这人肉如果做得好,不但味美,而且滋补,尤其是小姑娘和婴儿肉更是鲜嫩滑美,想着都让人留口水啊”。

喽罗甲和喽罗乙面面相觑,不敢言语,半晌喽罗甲轻轻问道:“王大哥吃过多少人呀”?

喽罗丙伸出手掌,扳着手指数道:“多少人倒记不清了,只不过那时我们营中常备有数百名妇孺做军粮之用,这样算下来,几年间全营将士万把人还是吃过了吧”。

我晕!妈妈的这还算是人吗?

喽罗甲和喽罗乙一阵嘘噱,均叹道:“想不到王大哥以前如此有本事”!

喽罗丙哼哼冷笑:“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就是堆积尸体的比赛,这种乱世,谁还顾得了谁,吃人就能活下去,为什么不吃。别说咱们做兵将出生入死的,即便是民间普通百姓,到连粥都没得喝的境界,不吃人吃什么”。

说着轻轻一叹气,道:“想当年襄阳、邓州一带大灾荒,万贯铢钱还买不到一斛白米,民间百姓为了活命,互相食之,简直尉然成风,街头巷尾到处是被割了手脚的弃尸,此中惨状,非亲自身临绝难以想像”。听得喽罗甲和喽罗乙一阵心寒。

这王老吉忽然移马过来,在我屁股上拍了一记,哼哼笑道:“想不到过了二十年了,老子还有福气再回味人肉的滋味,你放心,呆会我们一定慢慢的享用你”!说着转头对那甲乙喽罗道:“这和尚虽然年纪大了些,胜在细皮嫩肉,呆会一定要一刀刀生剔下来用火锅涮着吃方才够味”!

老子这种大好男儿,怎能受你如此侮辱,与其呆会被你们洗净烹炒,不如老子现在就咬舌自尽”。

唉呀,才轻轻试一下,就疼的要死。不行不行。

旁边那匹马上被捆绑着的的猪此刻已经被颠醒过来,听得众人言语,不由凑眼望了望我,一脸同情。

死猪头,高兴个屁,你别以为你就好过,老子一会做了主菜,你这肥头猪耳的还不是要被人做成拼盘下酒。

行得数个时辰,马队忽然放缓减速,却是那白七郎不知从那冒了出来,对那几喽罗呼道:“我去见神君,你们先把这几家伙关押好了,不得让其逃脱”!说罢纵马前去。

喽罗甲和喽罗乙翻身下马,把我和猪等揪下来,猴子失血过多,此刻脸色苍白,萎靡不振。猪哼哼叽叽,嘴里咕嘟着,不知在感叹些什么,唯有胡子倒骨硬,全身虽被勒出道道血痕,连哼都没哼一声。

前方丛山中一道隐密峡谷,内中立有一道坚固栅门,门前一道二十余米长的大沟,显然是一稳若金汤的大堡垒。

不用说,就不是逆皇门的主营也至少是它的一个分基地。

内里有人方七郎来到,已经先期解开铁闸,放下吊桥来,四人跟随着马队,被押解入内。放眼望去,但见两面山上营盘台建,军旗密布,旗分白红青绿不等,显是按部队属性的不同而安置,粗粗一看,竟似囤有数千兵马。

如此之多的兵马囤积于这山谷之中,只粮食及用水供应便是一个大问题,却布置的如此井然有序,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解决的问题,这逆皇门看来真是存心造反的,如此处心积虑。要不是亲身至此,任谁也想不到在此千里荒野之山中竟然藏有这样一只精锐部队。

那喽罗甲乙丙丁等一阵推搡,把我和猴子等四人带到一个山洞中,点着了火把,沿着青石铺就的石径,慢慢深入地下,不停的旋旋绕绕,穿过无数内洞,却越入内越空敞,到了那停留之地,整个石洞大厅中竟然十余丈高,宽约数十丈,更有无数小洞相连,不知通往何处。四周墙上皆布有火烛,把这大厅照得灯光通明。

钟乳石尖滴水滴答作响,仿似在数着我剩余不多的生命时光。

喽罗甲把我推入一间铁牢里。喀嚓一声锁上了大铁链。又分别把猴子和猪、胡子三人推到旁边一间铁牢里。

靠,用得着关的这么严实吗?看那些铁柱条,都快有老子的手臂粗了。

那王老吉显然仗着年纪,在众兵中颇有些威信,此刻对那大厅内的守兵大声道:“守好了,这是神君和三当家今晚要享用的美食,如果有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我呸,什么二当家,三当家,强盗窝呀,别看你这营地还似模似样,只凭你这几句话就知道你是个打败仗的料。就凭你们还想和皇兄争抢天下?梦遗去吧!

那守兵应了一声,看着我们一脸惨相,心下却大不以为然,显然暗想我们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待那王老吉等四人离开,对着我们冷冷的扫视了几眼,自去旁边一个守洞里午睡。

等那守兵睡下,胡子站在另一间牢里,终于唉的叹了一口气,对着我道:“师父,都是我们不中用,害你身陷牢狱。

算了吧,现在说这些有屁用,至少老子不像你们,还被那方七郎砍了一刀。不过呆会不知道要被砍多少刀,听人说过,这凌迟至少也要挨是三千六百刀,就算这些家伙贪吃,刀法又差一点,一刀割一大块,老子要见阎王爷,百把刀怕也是少不了的。

猴子垂坐在地,叹息道:“想不到十年不见,这方七郎刀法进境如此之快,我居然一招也没有挡住”。

死猴子,现在长吁短叹的,早干什么去了!人家在日夜苦练的时候,你却只知道娇妻美妾,享受巴比Q,贬到深山也不知耻,一天只会对着颗小花小草唱情歌,把肉麻当有趣,你要是有点古人知耻而后勇精神,拿出点越王勾践****的决心来苦练,老子们也不会沦落到此悲惨境界。

人濒临绝境,思想总是非常极端的,不是呆若木鸡一片模糊,便是跳脱的似精灵,思绪万千,很显然,我是后者。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这死猴子不是会分身吗?不知道能不能分个身出去把这守兵干掉!

哇,幸好这二郎神和那方七郎并不知道我们这干人中也有会法术的家伙。又要不然直接一刀搞定,更不用假腥腥对着猴子说什么毕竟相识十余年,吃了你师父以后让你们合葬在一起这种妇人之仁。

等猴子搞定了这守兵,这里洞穴这么多,老子就不信没有别的路通往别处,就算不幸被个把人看见,只要不是那二郎神或者什么方七郎看见,其它人怕不是猴子和胡子的对手。再不济老子也跳上,四打一,压也压死他!等那方七郎发觉,老子们早已经在数百里之外,吹着清风,哼着小曲,那时他的脸色不知道要有多难看,还想吃老子的肉,****去吧你们,唉呀,真是越想越兴奋啊。

正要向猴子小声说出计划,猴子忽然唉的叹息了一声,道:“可惜我一时大意,被那方七郎伤了内腑,此刻真气全无,动用不得法力,要不然我分身出去,就能搞定那外面的守兵”。

咣当,一脸砸在碗口粗的铁柱上。

胡子惊叫道:“师父,你怎么了”?

别理老子,让老子自己喘会气,死猴子,摊上你这种不中用的徒弟,老子上辈子造孽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猪却忽然一脸喜色,道:“唉呀唉呀,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去,如果此话是胡子说老子还信个三成,就凭猪你?一边凉快去。

猪一脸兴奋,喜道:“大意了,大意了,这么许久不用,我都忘记我也会法术了”。

一坨屎,老子又不是不知道你那种小手段,似老子这种格骨清奇,清瘦无比的人也钻不出这铁牢,你再变成头猪,更是想都不要想。

猴子也一阵叹息:“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二弟你好象除了会变猪,别的没什么能耐吧”。

猪见众人看不起他,脸都气得胀红了,道:“人是进步的,都这么几个月了,似我这种聪明之人能有什么学不会的,谁说我只会变猪了,要不是我顾念着大家,方才在马背上我就一个人跑了”。说着屈指一并,口叫疾念口诀。

一阵青烟掠过。只听扑哧一声,原本紧紧拴套在猪身上的绳索掉在地下,猪踪影全无,牢内却多了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色蝴蝶,围着猴和胡子上下飞绕。

寒死,在这种紧要关头,这死猪头居然还来装浪漫,还不赶紧飞将出去!要是人来了反你一把火烧了。

猪飞出牢内,又变回了真身,一双贼眼望着那守洞里的那守兵,轻声叹道:“我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还用说,做掉他!

猪唷了一声,叹道:“我没杀过人,不敢不敢”。

猴子低声骂了句:“窝囊废!对阿里汉那战时你不是还下过手的”。

猪唉的叹了一口气,那天多少还有个钉耙在手,此刻两手空空,我怎么打得过他!

打不过也要打,老子们的生死全系在你身上了。

我轻轻叹道:“悟能,你方才在马上也听见了,这些都是万恶之人,千万不要心存善念,须知你不杀他,他呆会便要来杀我们,甚至要把我们做成菜吃”。

猪点了点头,嗯了声:“那倒是”!

我亦点了点头,鼓励猪道:“悟能,你要知道,一个人能力越强,责任越大,现在我们的生死都系在你身上,你一定要鼓足干劲,立争上游,把那外面的家伙给干掉”!猴与胡子皆点头道:“不错不错!就该如此”!

猪得到众人赞许夸奖,又想到身上所负的重托,不由一脸兴奋,篆紧拳头,点头道:“嗯,我这就把他给干掉”。

话音未落,猪身后传来一阵冷冷的声音:“你想干掉谁”?

四人一阵冷汗直冒。原来正在我们方才鼓励猪动手的时候,那守牢的兵头已经惊醒了过来,冷冷站在后面。

猪嚯然转过头去,但见那守兵一脸狞笑,手中朴刀灯火中寒光闪闪。

猪只觉内心巨跳,心中一阵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