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王朝间的对话:朝鲜领选使天津来往日记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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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阴晴史》导读上卷(32)

原书中“正本“遵办“之下,添“惟于己开仁川一港,各色米粮,皆行禁止运出“之注解有错字。“己“当为“已“。

原书里的时间与记载方式都有错误。首先,是记载格式有问题。“大朝鲜国开国四百九十一年、中国光绪八年四月初六日、大美国一千八百年月日“的格式不对。此时,朝鲜还奉中国之正朔,所以,自己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纪年格式,例如后来的檀君纪年。“开国四百九十一年“的提法,只是一个临时的措施。而实际上是在用中国的纪年。因此,才会有朝鲜与美国前都加上“大“字,而独中国没有加的现象。故此,“大朝鲜国开国四百九十一年中国光绪八年四月初六日“是一句话,不可分开。其次,“大美国一千八百年月日“也不对。这一年是公元1882年,外交文书上不可能把年份写错了。

从金允植日记来看,这里的文字与“正本“里的文字是有一个时间上的距离的。虽然是稿本,与其对照的正本的内容却是在仁川府已经签订完了的文本。可见,“原注“并不是金允植所作的。起码,不是在1882年做的。

这本约稿的文字是中文。第十四款规定“此次两国订立条约,与夫日后往来公牍,朝鲜专用华文。美国亦用华文。或有英文,必须以华文注明,以免歧误。“也就是说,朝鲜与外国订立的第一个通商条约,是以中文的形式出现的。并且,该条约还规定,以后朝鲜与美国的来往文书,都使用中文。美国方面递交给朝鲜的文书,也必须是中文。即使是用英文,也必须加上中文的翻译。

北洋大臣衙门笔谈事情及海关谈略(此亦录于谈草之下。原注)

本月初四日,海关道周馥以李中堂之意相邀。当日申时量,与首望(堂。原注)李应浚即往海关署,同周馥、****忠诣北洋大臣衙门笔谈。定李应浚行期。中堂辞色平和,不似曩时峻厉,为言与美使议定约稿之事。盖知我国虽有派员,亦未有全权之使,美使议定行期渐迫,不容迟延。故先议约稿,赉送李应浚还奏也。仍出示约稿凡十五款,详细奉阅。

第一款特书中国属邦,末系中国年号。似碍自主之权。日本人见之,必为藉口。而李中堂之意,自初确定。以此一款,为我国大关键。嗣后各国若侵侮我国,即是侵侮中国。同声相应,一气相贯。使各国不敢侮视。即中堂之主意也。我国方服事中国,若以有碍自主为言,则便疑我国有自尊各立之心。故不敢发口。议约时,美使以第一款,须禀问于彼国。然后,乃可妥定。电报己(当为“已“字。笔者)久,当无回信。想矣美国,亦以此条,议论未定。电报回后,彼若不从,中堂使我国,另备照会于美国外部存案云。可见,以此一款,预为说明于天下:他日我国或彼各国侵凌,中国理宜帮助。各国不得以交涉他国例言之也。

第三款互派秉权大臣驻京。此一款,曾所不许于日人者,今乃许之。亦有异同之嫌。然此是万国通例也。若日本则犹得以前日相交之例争之,其他各国,无辞可拒。诚为难处。

第九款米谷事。通商之禁米谷,本是拙法。中堂特为我国物情,屡与美使相持。终不顺从。不得己(当为“已“字。笔者)以如有事故,暂禁米粮出口为言。使他日,或开或禁,其权尚我国。若犹不合于国论,则在港口议约时,更为争论无妨云云。

红参亦为我国物情,以禁出口载物约。而此间议论,皆云红参不必禁。多种广售,厚收其税,其利斯博。今年潜参多于官参,日人卖于广东、福建、上海等地,北京参价为之顿低。以此观之,非徒中国地方为然,必渗布于各国。许多漏税之敝,实为可惜。

教堂一款,初不举论于约条中。他日若有言,当以条约之所不载争之矣。教堂,彼国之所重。中堂似必难于措辞。辞恐伤和局。故置之耳。

此外,税则之值百抽十,章程之酌照通例。诸般条约,比中、日向时立约受屈于西人者,反为大胜。此中人所谓“为贵国可庆“,正指此等。“(〔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111~112页)

原书上有注曰:“与李鸿章会谈时笔记抄“(韩文),“自主权之妨碍“(韩文),“公使交换问题““米谷问题““红参问题““教堂设置问题““税法问题“。

原书“可见以此一款、预为说明于天下、他日我国、或彼各国侵凌中国、理宜帮助各国、不得以交涉他国例、言之也“断句不清。

原书“互派秉权大臣驻京此一款、曾所不许于日人者“断句有误。

原书“米谷事通商之禁、米谷本是拙法“断句有误。

从金允植的语气看,原文里的“彼国“都是指美国。或者是西方国家。

李鸿章对教堂的设置问题十分谨慎。李鸿章办洋务多年,他对于西方人对教堂的态度是很清楚的。而美国使节之所以把基督教看得如此重,是从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教训中获得了经验。文艺复兴以后,西方的资本主义在意大利、英国、西班牙等国发展起来,新兴的资本主义与封建势力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此时,如何把那些隶属于封建庄园主的农夫与村姑吸引到工业产业里,基督教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到了1882年,基督教里的“长老会“等分支已经完全适应了资本主义的生产需要。美国人知道,要打垮朝鲜王朝,基督教作为一种文化输入,是万万不可省略的。

“酉时量辞出,共至海关署。主人设饭待之。马眉叔(建忠号。原注:当为“号建忠“。笔者)曰:仁川有城市否?余曰:小去处,无城市。马曰:我到仁川后,豫于岸山定一居住之所,以便与美国相会商议。余曰:自当有接待之节,不劳过虑。马曰:我等食费,自有银子。办买给用,不烦贵国用虑。余曰:敝邦为主之道,岂容疏慢?

马与周屡屡称,不必费心。

余曰:此次寡君,如或邀见两位大人,则美使亦难异同。日本使臣到敝邦,以臣礼见君。美使亦应用日本之例,而同时行礼。大人于以客礼见,美使以臣礼见,得无碍乎?马曰:此次美使为通好而来,不应面君。他日公使奉国书而来,则时有延见之礼耳。此次并不宜入城。余曰:若大人见寡君时,其礼当何如?周曰:虽两位似不必入至京城。如或贵国王邀见,不必见于公堂,见于便殿。只用一揖为好。虽失礼,亦无大妨。此次虽奏明派员体例,与诏使有异。若过为隆崇,与美使迥殊,则美使必怀猜恨之心。惟在贵国深谅处之。

窃念李中堂之特派文武大员,乘兵船二只,提几百水师,同美使出去。不惜许多浮费,为此张大之举者,盖欲为我国大振形势,声明于各国也。丁、马两人,便是一、二品大官。因中堂奏明派送。事体不为不重。在我国,待之宜极优厚。而周、马两人之言,不必与美使过有厚薄,亦深虑之言。似宜外面一体优待,里面则另致殷勤于二人,以示尊亲中国之意。至于当施于美使者,亦询于****忠,务归停妥。至于派全权议约之事,各国之例,皆用当朝头等大臣。中国与日本议约时,李中堂为全权大臣。不如是,不能见重于各国。况有中国大员。其迎接之道,恐不可疏薄。“(〔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112~114页)

原书上有注曰:“外臣接见问题““李鸿章之夸张声势“(韩文)。

金允植所关心的问题之一,是****忠等拜见高宗时的礼节问题。这在当时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原文里“窃念……“以后的文字,是金允植的想法。他提醒高宗,应当把接待****忠等的事情高度重视起来。而金允植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朝鲜国,正在经历着原有的封建制度不得不进行转型的非常时期,其矛盾是非常复杂的。金允植的许多设想,也仅仅是设想而已。

从金允植的回答里可见,1882年的仁川还只是一个镇子。其规模还非常小。2000年以后的仁川,是韩国第三大城市。那里有韩国最大的国际机场。

金允植的许多严重担心,在美国方面看来,都是很可笑的。朝鲜看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在美国人看来并不重要。金允植所担心的礼节问题就是。美国人见高宗应当行什么样的礼,对朝鲜国王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因为这是在世界面前重新确认高宗地位的重要问题。而美国使节见高宗却比较简单,他不考虑高宗是国王还是皇帝,反正都是一样的礼节。从美国来的海军将军是不会给高宗跪拜的。与之相反,美国所特别重视的朝鲜市场问题,却是朝鲜王朝所不关心的问题。也许,在朝鲜官员看来,它们也是很可笑的问题。因为朝鲜半岛此时根本就不存在美国人所说的市场。这个市场只是潜在的存在。

初五日,晴。达夜修书,付送李应浚(原注:俊。)一行。卯时就睡。

初六日,晴。李君之行付送。学徒九人,随从六人。学徒李章焕(以无才,初不付厂。原注)、郑在圭(铁山人,亦初不付厂。原注)、李苾善(李应浚之婿。亦初不付厂。又遭故不出。原注)、高永镒(隶铜冒厂。闻其亲病重之报。原注)、金光练(初隶水师,学徒隶铜冒厂。以无才自退。原注)、李秀南(隶火器厂。有故先出。原注)、崔圭汉(隶水雷学堂。以才不及还出。原注)、张荣焕(工匠。隶木样。以无才还出。原注)、皮三成(隶南局木样,亦以无才还出。原注)。以上九人,给路费银各十五两。随从六人各五两。首堂自正月并奴子饭银八十余两(又一百七十两划给于北京和丰局)。轮船赏钱银一百两。乘“镇海“兵船,二日可至大东沟。自此乘小船至三道浪。自此至义州五十里云。

初七日,访许涑文。有慎、文芝轩、潘梅园亦至鼎话。闻李中堂己(当为“已“字。笔者)于初二日遭故。初六日由电报传讣。谢客不见。交代之前,白服视务云。

初八日,晴。与行中四五人,步出大城外观野色。桃花己(当为“已“字。笔者)纷纷衰谢,麦亩青青。河沟柳荫,掩映茅屋。仿佛我东田家光景矣。处处说桔槔灌蔬,畦畴整齐。但无禾稻桑麻,想非土宜也。历练兵左营,又观烧砖窑二处而还。

初九日,阴。微雨时零。尹石汀来,共晚饭还去。

初十日,晴。阅《东华录》。(〔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114页)

原书上有注曰:“游学生之中途归国“(韩文),“李鸿章之内艰“(韩文),“东华录“。

原书“李君之行、付送学徒九人·随从六人“断句有误。

原文里“北京和丰局“,是指北京玉河馆附近的一个钱庄。可参见下文,金允植于壬午年四月二十七日的日记里有进一步的叙述。

金允植对等带来的工匠与学徒的管理很严格。此次回国的人里面,“以无才,初不付厂“和“以无才还出“的占了大多数。所谓“初不付丁“是原本就因才能不足而未分配到各厂去的意思。他们不是不努力学习,而是跟不上。他们都是从一个有长期封建社会传统的国度来天津的。对于这些他们闻所未闻的新技术与新知识,自然难于消化。就是那些有些基础的学徒,例如原本就是朝鲜工匠的学徒来说,也很难适应天津的新洋务。金允植对李应浚的亲属,也照样一视同仁。李应浚之婿亦初不付厂,又遭故不出。金允植也照样记载下来。

初七日,金允植得到李鸿章老母亲病故的消息。“交代之前,白服视务云“的意思是,据说李鸿章在交代完自己的公务之前,穿白色的衣服办公。

十一日,晴。午刻乍阴雨零,雷声隐隐。旋即开朗。

黄贵成持白药材料,来合药。先置水银一两于缸中,再秤入硝镪水十二两,留一时数刻许,侯(当为“候“字。笔者)水银尽化,再秤入火酒八两重。白烟涨起,渐变黄红。良久,烟止。俟冷定,以清水水飞屡次。侯(当为“候“字。笔者)至味淡无酸,泄水,阴干用之。

午刻,刘芗林含芳来访。话次书示曰:敝邦事倚仰傅相。今丁忧去官,不胜怅然。刘曰:贵国事,傅相自有条理。

因有公事,匆匆而起。郑麟兴自城津还,得《京报》来。“(〔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114~115页)

原书“黄贵成持白药材料来、合药“断句有误。

原书“午刻刘芗林含芳、来访话次、书示曰“断句有误。

原文“郑麟兴自城津还“当是“郑麟兴自津城还“。郑麟兴是从朝鲜来的翻译。

黄贵成是在东局专门研习镪水的朝鲜工匠。他给金允植演示了一种化学试验过程。该实验大约是早期的“紫药水“的制作。在当时,这是重要的军用药品。看来,金允植很满意。

“上谕“

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湖广总督李瀚章之母,秉性淑慎,教子义方。今以疾终,深堪轸恻。朝廷优礼大臣,推恩贤母。灵柩回籍时,着沿道地方官安为照料。到籍后,赐祭一坛,以昭恩眷。

钦此。“(〔韩〕金允植《阴晴史》上卷,第115页)

原书上有注曰:“清皇之谕旨“(韩文)。

金允植所抄录《京报》里的上谕,是给朝鲜国王高宗看的。李鸿章的母亲逝世,皇帝亲自发上谕,并且在李鸿章不得不离职时,重新启用他。这是中国的重要信息,一定要让高宗知道。历史上,来中国的“燕行录“作者都十分关心中国宫廷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