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一个家族大佬的没落
31596200000025

第25章

短短的十多年,山村像一个幼童,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被逼着要开始跑了一样。

变化实在太快的,让人有一种坐上了过山车的感觉,有人怕得脸色苍白,有人从头至尾在扯开喉咙吼叫,也有人感觉还不够刺激……

但无论怎么样,你都被绑在这改革的过山车上,在呼啸着、奔跑着。

其实当阿林踏上这个年少时就向往的城市——广州,带给他的已不是原来那种单纯的幸福、激动,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

诺大的火车站,人来人往,自己背着那个牛仔包,站在广场上,马上有人围了过来。

有长得三大五粗,挺着个啤酒肚,穿着俗气的汗衫的家伙,食指套着个汽车钥匙扣一边得意地摇着,一边跑来招呼着“去哪里?打车吗?”

也有几个七姑八婆的跑来,神神秘秘地在阿林耳边说:“住宾馆么?”

阿林摇摇头不想理睬她们,她们马上又神神秘秘地说:“有妹子,要玩么?”

……

弄得阿林面红耳赤,埋着头匆匆忙忙地走开一段距离,才把这些人摆脱开了。

自己临走前,堂爷爷和他老婆也来家门口送他,除了煮了一大缕子鸡蛋外,堂爷爷还塞给他一个信封,里面不是钱,而是上面写了地址和电话号码的信笺:“到了那里,找那个爷爷,就是以前住在你家的那个人,你报上我的名字,在广州有什么困难,他一定会关照你的。”

看着很是依依不舍的父母,特别是母亲,都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还好汽车来得及时,阿林钻进车里,远远的透过窗户,还看到父母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虽然自己内心也有一种想流泪的戚戚然的感觉,但当坐上车,走上一段距离,看着外面的山、外面的水,内心却有一种另外说不出来兴奋感,像第一次振翅的小鸟,第一次摆脱束缚,嗅到了自由新鲜的空气。

阿林把自己安顿好,过了几天,怀着一种无激动的心情,按堂爷爷提供的电话拨了过去,结果回复的却是:“你的号码有误,请查正后再拨。”

于是选了一个休息日,按照堂爷爷提供的地址,转了好几趟公交,终于到了堂爷爷所说的地方。

在这高楼林立的地方,这里却是一片祥和,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圆,三层楼高的房屋独门独户,统一精心规划过,映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之间。让阿林看得内心都怦怦直跳,艳羡不已。

一打听,那爷爷已去世多时了,他儿子(也可以称是阿林的堂哥哥)不冷不热地接待了这个农村乡巴佬,安排吃了一顿中饭,吃饭时,阿林并没有看到这个堂哥哥给予自己的一种热情,相反,这种冷漠让他深深地后悔,特别是他的媳妇始终高昴着头,一脸冷傲,从没有正眼看过阿林一眼。

好不容易饭后,自己跟堂哥哥全家告别并感谢,他们也没有任何挽留的客套话,堂哥哥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好走。”

这种冷漠,让阿林从骨子里感觉到寒冷,内心涌出五味杂陈的味道,站在这个城市主干线的立交桥上,脚下是如蚂蚁搬食物一样密集的车辆呼啸而过,两边是让自己抬着头感觉发晕的与天相接的高楼,自己的身边是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行人……

如此热闹和繁华,但他感觉到从头到脚都透着一种寒冷与陌生!

回到自己租的房间里,那种去见堂哥哥的经历,仍然像一枚不能让自己消化的果仁卡在心里,化解不开来,阿林关上厕所的门,在里面莫名其妙地抽泣了好一顿,才把情绪平息下来。

“喂!妈,我是阿林。”阿林拔通了家里的电话

“是儿子,快,快,是儿子打来了电话。”母亲听到阿林的声音,兴奋得不得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母亲那眼睛都笑成一条线的模样,这才让阿林感觉到一种温暖。

“还好吗?”

“挺好的,一切都习惯。”阿林强装着笑容告诉父母。

“你堂爷爷也在我家,他要跟你说几句话。”母亲对于电话联系的方式显然还不熟悉,有些手忙脚乱,紧张得吱吱唔唔,内心或许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把电话塞给堂爷爷,有什么事,让见多识广的堂爷爷跟阿林说,或许是她认为最好的一种方式,还没有等阿林反应过来,电话里就传过来堂爷爷沉稳的长辈的声音。

“阿林,在广州还习惯吗?”

“习惯,习惯。”

“我给你的地址你去了吗?”

“去了。”这一句话,让阿林鼻子有些一酸。

“人家对你客气吧。”

“很客气,那个爷爷去世了,他儿子接待我的。”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然后听到堂爷爷说:“他儿子对你还热情吧。”

“很客气,很客气。”阿林苦笑着,他不想让家里人太担心,也不想给一付热心肠的堂爷爷泼冷水。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亲情就是浓于血的。”阿林从电话的声音中感觉到,他在转过头跟阿林的父母说:“广州那里一向很客气,这样阿林有亲人照顾,你们也就放心了。”

阿林感觉到从来没有见过大世面的父母,听了堂爷爷一说,自然欢喜了不得了。

“毕竟是一脉相承的血缘关系,下次我们去广州,也要买些礼品过去,人只会越走越亲,就是不知道城里人会不会看得上我们这些乡下人的土货。”阿林感觉憨厚的父亲又在吸着烟,故作深沉地跟母亲说着,凡事只要父亲说的,母亲都会认为是至理名言,眨巴着眼睛,像一个忠实的信徒一样。

透过电话筒,阿林静静地听着一家人和堂爷爷在热火朝天地说着话,阿林静静地听着,内心底却涌起一阵阵的凉意。

终于给家里的电话挂断后,阿林脑袋一片空白,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