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一个家族大佬的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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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突突突……”压路机没日没夜地作业,把村里的那条泥巴路拓宽、拓平,并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沥青。

整个村庄天天都像一个工地,木料、沙石、钢材等堆在路边,没日没夜的传过来一阵阵轰鸣声。

特别是沥青的味道很臭,但不仅丝毫没有影响到村民的情绪,并且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仿佛在这难闻的气味能,能嗅到一种全所未有的新潮气息。

工程持续了二年多,仿佛把这个古老的乡村放到了一个震动的筛子上,从头到尾筛选了一遍,那些工程机一部一部地开走了,但留下了这个像脱胎换骨了一样的村庄。

这一条黑黑的马路,像一根木棍捅破了一个蜂窝,让这个村子顿时“蜂蜂蜂”地躁动了起来;或者这一项工程仿佛把一个人从头到脚被彻底地催醒,精神饱满地打探着一切,浑身有一种使不完的劲一样。

随着路的修好,穿过村庄的汽车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村里的土狗显然都还没有对这种变化反应过来,每次车子经过,都会吓得从睡梦中弹跳式地惊醒过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一个劲的朝远驰而过的汽车一个劲地狂吠着。

“弄来了一车子驴,匹匹都健壮得很啊。”当一辆装满了驴的车子从这条马路上驶进村子,顿时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村里号称傻老二闯进了河南河北一带,一个多月,居然拉了一车驴回来了。

也有人私下议论着:“这么多驴子,这个小破村子,哪里需要这么多啊。”

“这也是有点傻,小时候就感觉他有些犯傻,没有想到真傻,多少也拉点马,这个驴耐力是强,但没有马好使,看不亏得内裤都要输掉,十足的蠢货。”

……

嘴巴里说着,但一天到晚就像一个侦察兵一样,敏感地观察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是一个话题。

但这傻老二并没有向别人所想的那样急了找人来买驴子,而是请人在自家的地里圈了一个简陋的蓬子,把这一批驴子全部圈养了起来,天天在门口用铡刀切着草料,拌着糠。

“这个傻老二,这么多驴天天这样吃,这成本还得了。”

但不久,傻老二在外面支起了一个摊子,搭了一个很大的卖肉的案台,正让村里人不知这个傻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时。

第二天凌晨,案台上已全部是驴肉了,像阿林常规看的猪肉摊一样,只是他卖起了驴肉起来,这又在村里掀起了一阵较大的风波,老老少少忍不住都跑来看新鲜了,去看看这驴肉是什么样的。

“这个能吃吗?”

“开,开什么玩笑,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河南河北一带,那驴肉可以天下一绝的美味,驴肉火烧,听过没,那可是在那一带最,最有名了……”

这个傻老二绘声绘色的一个劲吹着,还真有很多人蠢蠢欲动,在边上搓着那满是老茧的手。

“怎么烧啊。”

“这个跟炒猪肉一样,那味道简直鲜美,如果味道不好,比猪肉差,你明天来找我,我一分钱也不收你的。”

“那弄一斤尝尝。”

有几个实在挡不住这种诱惑,于是买了一斤回家去了,有了一个,就有二个,三个……不到中午的光影,这案板上的肉居然就销售一空了。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这种丧灭天良的事,以后要遭受到报应的。”当堂爷爷看到儿子也买了二斤回来尝个新鲜时,看着那暗红的驴肉,开始一个劲地在唠叨着。

但当二妞的姐从厨房端出一份小炒驴肉出来了,腾腾的热气散发着淳厚的香味,汤汁透着金黄的颜色,红红的辣椒拌在里面,整盘菜格外诱人,胜仁、胜今和胜古一上桌,就盯着驴肉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嘴角还若隐若样地显现着晶莹的口水,看着几个宝贝孙子像一只只嗷嗷待哺的小老虎一样,那种报怨也就暂时淡忘了,心痛起来一个一个往这群还够不着菜碗的小家伙饭碗里夹菜,最后连汤汁也浇饭吃光了。

堂爷爷也忍不住一种好奇,尝了几块,虽然脸上仍一如平镜,但他那软化下来的眼神,出卖了他的感觉,这种味道还是不错的。

傻老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起来,连邻村好些地方的村民都跑来买,一天杀两条驴都不够卖了。

只一阵光景,这本来瘦得像一根豆角的傻老二,渐渐地脸宽厚、肚子圆鼓鼓地起来了,并且这个有事没事总爱闷上二口小酒的家伙,现在成天满脸红通通的,喷着酒气,嘴里叼着一支香烟,财大气粗地在路上趾高气扬地走着。

堂爷爷却很看不惯这派头:“这就是暴发富,一身铜臭味。”

但看不惯也挡不住傻老二这来势凶猛的派头,渐渐地,在这门生意上他也不再天天神出鬼没,而是有了一群固定的客户,经常一个电话过去,过不了二天就会有一车车驴子送过来,腰包渐渐鼓起来了后,又在路边建了一套房子,开起了以驴肉风味主打的饭店,渐渐门庭若市,远近有名了;并且又拉了一批人将驴皮熬成了美颜养血的驴胶,生意又慢慢地红红火火起来。

短短的一二年,一栋村里最豪华的三层楼房子建了起来,墙面用洁白瓷砖代替村里常见的石灰装饰起来,更加洁白光泽,地板则选用带着金黄色花纹的瓷砖代替了水泥,颜色虽然有些俗气,但足够满足人内心奢侈的欲望。特别是房间里那一套棕色软绵绵的沙发,坐上去,整个屁股都被软软地包裹起来,简直舒服得不得了。正对着沙发,还有一台当时尺寸最大的彩色电视机,那英文字母谁都看不懂,傻老二的儿子总是咚咚咚地跑来告诉别人:“这是日本进口货,三洋!”然后抓起摇控,在一片“沙沙沙”中不停地切换找台,调出一个彩色的屏道出来,虽然电视机里播出的声音还有些模糊,但在同村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羡慕、忌妒、恨的复杂眼神。

阿林已开始上高中了,住在学校,每周回来一次时,父亲也会去跟傻老二卖一二斤驴肉回来,母亲烧好,阿林总是狼吞虎咽地感觉永远吃不饱一样,父母经常筷子都很少动,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吃。

阿林每次回家,也必须要经过傻老二家的驴肉摊,前面长长的案板上是一块块暗红色的驴肉,但后面用几根木棍搭起来的蓬子,都关着一匹匹眼睛很木然呆滞地驴,那眼角永远都是是湿湿,好像挂着一条长长眼泪,让人不忍去这群牲口直视,特别是摊位边上长长的一条水沟里,暗红色的血迹总在冒着,上面苍蝇在纷纷地飞舞着,更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当时也正风行公开审判大会,将一个个头剃得光光的死刑犯,背上插着一个木牌,在上面宣读他们的罪状,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的确让人听了咬牙切齿,但等批判大会结束后,把这些死刑犯押上车时,有些死刑犯的脚像煮熟的面条一样软,只能被两个威武的刑警互相伸出一只手插进他的腋窝架了起来,像拎了一只在涩涩发抖的小鸡一样,被五花大绑地带上了汽车,等待游行后去枪毙,边上是两排一眼严肃,带着墨镜的刑警。他曾经看过死刑犯的脸,毫无血色,如一条纯白纸一样白,或许这就是一个知道自己即使前往刑场,将面临死亡时真正恐惧的脸吧。想想那场景,也感觉到一种令人发冷的肃杀,从内心底滋生着一种既有深深的同情,又有无比的恐惧综合情绪,很多天后才能让自己平息下来。

而这一圈子驴,却让阿林也会联想到那些死刑犯来,也是一条条被五花大绑,几个人抓着,让驴一动也不能动,然后一个屠夫往它脖子上用锋厉的刀一捅,一股殷红的鲜血喷射而出,一阵猛烈地挣扎后,渐渐地平息下来,然后几个人一松手,一条刚才还鲜活的驴轰然倒地,全身抽蓄着,那绑着的脚只蹬几下,就毫无动静了,然后屠夫三下五除二,麻利地将驴心、驴肝、驴肠、驴肉分门别类,摆在的案板上,开始售卖了。

唯一的区别是边上不是那毫无任何表情的刑警,而是一堆吸着香烟,带着欢笑的人,在等着这驴倒下,被肢解后,趁新鲜,最好那肉还热乎乎的,带着十足的弹性,卖回家一小炒,那简直就是一道绝好的下酒菜了。

当然还有一群嘴巴在嚼着草,不停左右蠕动着,眼睛一片茫然的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