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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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英子的决定

青檀想不通赵荣琛为何如此在乎这种事,当初他给凌巧春下药,她便不赞成这个举动。依着青檀看来,赵荣琛并不缺乏被人爱上的本钱,可他自己却为何对此如此不自信?当时那个状况,也就只能依着他。如今两人感情日渐佳境,他肯对凌巧春做出如此大的牺牲,而凌巧春显然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若蛊虫的作用就此消失,两人继续培养出真正的感情,这样不是会更好些?

“不!”赵荣琛听着青檀这话,却是变了脸色,坚定的说,“我要蛊虫活着!”

“你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青檀一跺脚,却是恨透了他的顽固。

赵荣琛没有说话,只是死命的盯着青檀,让她不敢擅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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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巧春晕了好久才醒过来,当清醒后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而苏立行忧心忡忡的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时,她猛然惊醒的甩开了他的手,急忙坐了起来。

苏立行尚在沉思,被凌巧春甩开手才惊醒,他看着她仓惶的样子,愣了片刻之后浅浅一笑,“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你晕倒了,我把你抱进来而已。”

“你饿不饿?”说着他起身朝着桌子走过去,“刚才胡大叔拿了食物来,我给你留了一些,你将就吃点吧。”

他笨拙的拿了碗过来,碗里有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很罕见的小半碗白米饭,上面有些胡萝卜丝跟肉丝,看上去十分可口。凌巧春也真是饿了,况且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便接过碗来闷头的吃着。

苏立行在旁边看着她吃饭,又出去倒了碗热水来给她,两人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等着凌巧春吃完后,他以着送碗筷出去为名躲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再进来,便是英子端着热水问她要不要洗漱了。

“呃,我自己来就可以。”凌巧春见着英子费力的托着那大水盆,忙自己下床接了过去,一边洗脸洗手,一边装作无意的问道,“呃,我大哥,就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公子,他到哪里去了?”

“你是说苏公子吧?”英子有些怕苏立行,却一点都不怕凌巧春。她听着凌巧春问话,大大咧咧的说道,“苏公子说晚上跟你留在一个房间里不方便,让我来陪你睡,她去跟我爹睡。”

“哦。”凌巧春听着这话松了一大口气,他们是假装成兄妹来投诉的,胡家人为了以示郑重,让着大儿媳妇把他们的卧房给腾了出来。这是胡家最好的房间,虽然简陋,但是比其他地方可是整洁干净多了。人家如此盛情,他们也不好再过分的提出要两间房的要求。在着人家看来,他们既然是兄妹便不用避讳那么多,但凌巧春却一直很尴尬。她正不知道要怎么解决呢,没想到苏立行早一步的就作了安排。

英子来陪凌巧春,英子娘就跟婆婆挤着睡了,胡老四大儿子和苏立行三个人男人睡一间屋。凌巧春晚上和英子洗了脚钻了被窝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总忍不住想苏立行那种从来没有吃过苦的贵公子,怎么能忍受的了跟两个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澡的庄稼汉睡一起。

唉,当初他要陪自己来,真该坚决阻止才对。

“姐姐,你睡不着吗?”英子听到凌巧春的叹息,人小鬼大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哥哥?”

“嗯,是有点。”凌巧春本来就想找她说话,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呵呵,我看出来的啊。”英子笑嘻嘻的说道,“我还看出来,他才不是你哥哥,他是你情哥哥是不是?你们两个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跑出来私奔的是不是?”

凌巧春一愣,然后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你个小孩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弯弯道道,不要胡说!”

“戏文里都这么演,我们以前河滩上有社戏,经常演着小两口子私奔的故事,你们俩就跟那戏文里的一模一样。”英子说道这个起劲儿了,枕着胳膊在夜里炯炯有神的看着凌巧春,“他看你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看妹妹,说看情妹妹还差不多。”

“才不是。”凌巧春反驳了一句,只觉得脸烧红的厉害,低声训斥着英子,“你一个小孩子家,老把这些话挂在嘴上,让人听着对你不好。”

这孩子纯真质朴,又有些大大咧咧,实在是招人疼,凌巧春说她也是为她好。

“我才不小呢!”英子趴在那里,像是想到了什么,高昂的兴致有些低落,“我过几月就要嫁人了呢,说不定你明年来,我就有小宝宝了。”

“什么!”凌巧春听着这个可是真的震惊了,她看着英子不过才十三四,应该刚刚才来了葵水。若是家庭状况差点,吃不饱穿不暖,外表比着实际年龄小,却也不可能大过十五。她家中人看起来对她还不错,怎么忍心她这么小出嫁。

“你爹娘怎么忍心。”凌巧春低叹了一声,想起她一直非常灿烂的笑容,十分心疼。

“不怪爹娘,是我自己要嫁的。”英子也是憋得久了,反正凌巧春是一个天亮之后就要走的路人,那些话说了也不怕传到外人耳朵里,于是她小声的跟着凌巧春说道,“那户人家愿意给十两银子的聘礼,有了十两银子,家里头就能买粮食买种子,奶奶的腿就不会肿了,小弟弟也有米糊吃了……”

凌巧春听着这话,心里头陡然一算,想起了当年被卖做童养媳的自己,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英子的头,哑着声音问道,“你,那户人家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

十两银子在乡下可不是小数目,银子这明显是拿自己换钱,若是正常人家的儿子,怎么可能花这么大价钱娶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英子的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开朗,“也没什么,就是比我大一些,脚有些跛,脸有些麻。”

“人么,长什么样子哪有那么重要的,反正我也不好看。”英子笑嘻嘻的说道,“爹娘跟爷爷奶奶都舍不得,我求了好久他们才答应的。庄头又来催银子了,我们家连春天的种子钱都还没还上,要再这么下去,不是饿死,就得跟着老张家他们一样,全家连夜逃跑了。”

“可要真逃跑,那就没了户籍,成了黑户,分不了田,被人抓了就入了奴籍,不定有多可怜。”英子虽然人少,可是耳濡目染的却也知道不少,“如今这样,等着秋天过了,能收足粮食还了帐,说不定过上几年家里头光景就能好了呢。”

“可是你,”凌巧春听着这话,心里头酸的不行,她这样说却是早就等同于把自己放弃的。

“你们都过的这么可怜,可我瞧着你们村里头,还是有人过的很好啊?”凌巧春想到了路上的那个胡狗子吃的红光满面的样子,给着英子一描述,英子当下就嗤笑着说,“他是庄头的儿子,当然吃的好了。”

“你们村的庄头很有钱?”凌巧春想了想问道。

“是啊,他们家可是粮食多的吃不完呢,分地也是他家,卖种子也是他家,收粮也是他家,你说他能赚多少。”英子显然很是恨那么一家人。

“你们既然过的不好,他身为庄头,难道没有为你们向主家声明?”凌巧春眯着眼睛问道,已经有了主意。

“当然有啊,可是他说主子们说了,就算是灾年也得把粮交起,不交的就得关大狱。”英子想了想,朝着凌巧春凑近了些,“姐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好。”凌巧春一口应答着。

“我之前去庄头家给她们洗衣服,遇到有人去求庄头,让他给老爷奶奶们说个请,把租子缓一缓,庄头说了好多话,无非是老爷们是多么厉害多么厉害的,我们要是敢抗租就要把我们所有人流放。可是过了几天,我又听着他跟他儿子说,这次府里头派人来查,一定要鼓动大家闹事。”

“我就不明白,既然主家那么厉害,庄头那么怕死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不怕死了,说是要为我们挣一条活路,叫着我们大家今天跟他一起守在村口,不叫主家催租子的人进村呢?”英子有些迷惑的说道,“狗改不了****,他一直帮着主家的人欺负我们,怎么忽然就良心发现,开始为我们着想了?”

凌巧春听着这话,却是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很显然这庄头是受人指使,专门今天早上给她们婆媳下马威的。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凌巧春平静的说道,一边琢磨明天要怎么对付那个恶棍庄头,一边有些费解的说道,“我瞧着你们都挺胆小怕事的,怎么庄头一叫你们去堵主家,你们就都去了?”

“不去不行啊。”英子叹了口气,“他昨晚儿在村里头说了,谁跟着他去,就发一天的口粮。谁要是敢往车上扔石头扔泥巴,就减谁家一成的债。谁要是敢堵在车头叫骂,就免了他们全家的债。可是,谁要是敢不去,那欠的债通通翻倍!”

“你说,他这么一吓,大家伙儿敢不去吗?闹事会不会死不知道,可不闹事就一定会死的。”英子有些无奈的说道,“村里头比我们家还要穷的人可多得去了,有些人想着哪怕是不要了一条命,能让老婆孩子活下来,那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