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31468900000081

第81章 图穷匕现

一般来说,要地契和田契是最划得来的。因为赵府的产业大多数置办的早,当年京中不过五十两的铺面,现在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早就变得涨了十倍还不止,五百两也未必拿得下,但这些东西在账面上的价值却仍然只有五十两。田契也跟着这差不多,随着京郊土地的一路看涨,上好的水田有价无市,就算拿着银子也没处买,能借机把公中的银子换成实物,那绝对是赚了。

大夫人琢磨着五夫人爱占便宜的性子,少不得在这上面有计较,所以都做好了扯皮的准备,没想到五夫人看了她一眼,却是一口回答道,“我要现银”。

众人听着这话都抽了口气,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如此蠢笨。大夫人微微一愣,然后面上却是有些为难,“弟妹要现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账上,怕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赵家又不开钱庄,家里头有过千两银子的开销也不是即刻就要用的,多半会提前几个月准备,所以一般都会将钱投资出去,只放上千把两的日常开销而已。大夫人原以为五夫人怎么都要一些东西的,可谁知道她直接全部要银子,正叫人狐疑她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先把牌子给我,能拿多少先送多少到我屋里,至于其它的,慢慢给就是,我也不逼你。”五夫人微微一笑,竟然有了几分精明的样子。

“这,”没想到听到五夫人这样说,大夫人还是面露了难色。

“怎么,老大媳妇儿?”连老夫人都看出了她的异常,严肃的问了一句。

“家里头的银子,开春的时候借给庄户们买农具种子,一共花了约三千两,后面有两家店铺装修,又是一千两。五月份东市大火,我们铺子遭受影响,赔了就有两千两,再加上各地的支出,”大夫人蹙着眉淡淡的说道,“这到秋收年关之前,是见不到进项的。如过如今将现银都兑给了弟妹,怕是家里头就周转不开了。”

“有那么严重?”老夫人一惊,其它几个人也是脸色各异。

“这两年天灾人祸多,媳妇儿也是费尽心思才能勉强支撑着。”大夫人叹了口气,“要是你们不信我说的,大可派人去查就是。”

老夫人听着这话,也面露了难色。她已经许多年不管家,一天主要就是吃吃喝喝,看戏游园的消遣,哪里还能去管这么繁琐的家事,当下就按了按手,“我也没怪你,如今还能抽调出多少?”

“一两千倒是没大问题。”大夫人看了一眼五夫人,一副赔小心的样子。

“一千两?”五夫人听着这话,当下就跳了起来,“你们当打发叫花子呢啊!”

大夫人听着这话,当下低了头,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五夫人向来讨厌大夫人,不仅因为她比自己年轻还能做了自己的大嫂,不仅仅因为她的侄女在算计自己的私产,更因为这女人总有办法将着有利于自己的局面变成利于她的局面。

就像是现在,明明自己在名正言顺的为自己的儿子讨公道,可是看着她这样子,却显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的逼迫她一样。

老夫人明显是站在大夫人这边的,看着五夫人的咄咄逼人,当下皱了下眉,然后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家中这样,你怎么好想你自己的事。这样把,要不然拿东西抵,要不然就分期给你,反正你要了这些钱也不花,早些晚些有什么关系。”

五夫人明显是不服气的,但是老夫人开口,她不好不给面子。再说她还有后面的事情要办,于是也就忍住怒气,沉着脸坐下,“我不要东西,我只要现钱,你当下能拿出来多少?”

老夫人听着这话,示意大夫人回答。

大夫人知道五夫人是炮仗性子,要把她逼狠了也不妙,这价码估计是无法再降下去了,于是在心里头细细的算了一遍,然后点头道,“两千两吧。”

“不能再多点了?”五夫人皱着眉讨价还价。

“弟妹,不是我不给你,这钱是公中的,又不是我的,我抠的那么紧有什么意思?我当然恨不得一次给你交接了省事,但实在是抽出更多的话,家里头就转不开了。”大夫人好脾气的笑着,陪着好脸,那模样实在让人不忍苛责。

“那好吧,我也不想让人说我不懂事,那就先这些吧。”五夫人点了点头,然后敲敲桌子,“你现在就让人把银票送来给我。”

为何婆婆一直表现的如此急不可耐?凌巧春有些诧异的想着,其他人显然也是一样的惊讶。不过五夫人先前已经退了好几步了,如果这个还拖延实在是太过分,于是大夫人想了想,唤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命她拿着钥匙和印章去取钱。

五夫人能拿到钱之后,当着众人面写了收据,将装银票的匣子给了丫鬟之后,然后才抬了抬下巴,对着大夫人不客气的说道,“既然这件事说完了,那咱们就说下一件事吧。”

“下一件?”在座的人皆是一惊,连着一向谁都瞧不起的四夫人也对这个弟妹佩服了,她今儿怎么这么能折腾。

“你还有什么事?”老夫人皱着眉问道,口气中明显充满了不悦。

“大事。”五夫人微微一笑,动了动身子,把自己调整成一个舒服的样子,这才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势说道,“我记得当年母亲在皇后娘娘面前保证过让我管家,只是后来相公没了,琛儿又小,婆婆便说让我安心照顾琛儿,于是将管家的担子接了过去。如今琛儿成了亲,自有他媳妇儿伺候她,我这婆婆也不好老霸着让她们小两口添堵,终于腾出了手承担我做媳妇的责任。婆婆年事已高,大嫂又说事烦,还是让我来替大嫂分担一二吧。”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倒吸了口凉气,这才明白五夫人为什么之前就一直那么好说话了。

敢情之前都是烟雾弹,现在才图穷匕现啊!

老夫人坐在那里,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五夫人说的话并不假,当初赵家也是因着皇后娘娘才发达起来的,所以她的亲兄弟自然而然的成了一家之主,她的弟媳妇儿也当作为当家主母才对。只是老夫人如何肯让儿媳妇爬到自己头上,再加上皇后跟五儿子不几年都相继去世,所以她很快就找借口将五儿媳妇踢到一边坐冷板凳去了。

她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五媳妇竟然一直在图谋篡权。

五夫人这话说的太过突然,老夫人一时竟然没了主意,慌慌张张的朝着大夫人望去。

实际上,这个时候大夫人比老夫人还惶恐,她完全没有想到平日最没用的五夫人这会儿会狠咬她一口。不过她这人心思深沉,心里头急的都快冒火了,面上却没有半分显露,

四夫人在旁边看着好笑,反正不管是大夫人还是五夫人,这管家的权始终落不到她头上,她也不介意在旁边看热闹。哪怕落不到好处,看大夫人出糗也是极好的。

大夫人管家这么多年,手中钱财流水价儿的过,要说她什么都没捞,傻子才信呢。

五夫人榨干了现金,然后才提出管家,明显就是要趁着她补不齐漏子的时候抓把柄,这下可热闹了。

四夫人能想明白的事情,大夫人不是不知道,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在着地上扫来扫去,看着五夫人身后的影子,忽然有了主意。

“老五媳妇,你不要太过分。刚给了你七千两银子,难道还堵不住你的嘴?”老太太却是沉不住气,当下就跟五夫人吵了起来。

“哎哟,好大的口气,七千两在哪儿?”五夫人不甘示弱的一挑眉,然后凉凉的说道,“我手中拿到的也就只有两千,剩下可都是白条呢!再说了,我家琛儿将两座金山都让了出来,难道连个管家权都换不过来吗?”

“你,”老夫人没想到五夫人会这么不在乎体面,当下被反诘的无话可说。

“好了,弟妹你不要吵了,这家也不是我非霸着当不可,只是老太太让我管,我才分担一二的。如今你既然想要做,我让给你也不难。”大夫人不疾不徐的说道,就在五夫人面露喜色眉开眼笑时,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之前从未管过家,我若是贸贸然的将着事情一股脑丢给你,出了纰漏,反倒像是我在整你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说什么废话。”五夫人听着她这话,当下一哼,十足的不屑。

“我没说不愿意,我的意思是,既然要交,也要一部分一部分的交给你。”大夫人微微一笑,“如今正好下面有个庄子出了点问题,需要人去走一趟,你要管家,不如从这里开始如何?”

“你的意思是?”五夫人狐疑的看着她。

“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你能处理好这个问题,证明了你的能力,那么三天之后,等你回来,我二话不说的将着管家权交给你。”大夫人笑着颔首道,“如何,你敢不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