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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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衣冠禽兽(一)

凌巧春知道自己吃家里的,住家里的,所以处处小心。嫂子虽然是个刀子嘴,说的话难听了些,但是人本质却不坏,至于母亲,那些话不用在乎也就不要紧了,所以时间长了,日子便勉强能过下。

让她意外但是,本来被着妹妹说的跟小霸王一样的凌仲夏,倒比她想象中的好相处多了,除了自己头一天回家时他的不逊之外,其他的时候对着自己还算是可亲。这让凌巧春觉得老大慰怀,心想总归是姐弟,就跟大哥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一样,但论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凌巧春回家半月之后,王婆便开始给她说亲,东城的麻子西城的瘸子,刚搬来死了老婆的鳏夫,人选层出不穷,评价的标准自然都是给的聘礼的多少。凌巧春往常什么都依母亲,但是这一次在这个事情上却是异常的坚决,怎么都不松口。

她已经被母亲卖过一次,不会傻得再被卖第二次了。

这天凌巧春正在铺子里收拾东西,忽然见着凌仲夏偷偷摸摸的朝着她凑过来。她愣了下,然后却是站直了腰杆,在着他张口之前摇了摇头,“你要要钱的话,我可不敢私自给你。铺子里头都有数的,娘回来若是查到短了少了,那是要骂我的。”

她回来两个月,知道弟弟有这点小毛病,但是却从来不惯着他。不敢妄动是一个原因,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拘着他让他学好。

“看看你说的,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只会做这种事情嘛。”凌仲夏不满的说道,瞧了瞧四周,见着没有人在,然后才示意凌巧春凑过来一点,“姐,你过来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凌巧春将信将疑的偏过去了头,然后就听到凌仲夏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听娘说了,今天下午给你安排了个人来相你。”

凌巧春听着这话,手颤了下,面上却还是平静无波的说了个“哦”。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紧张啊!”凌仲夏看着她这反应,顿时急了,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是个克死了好几个老婆的鳏夫,家里头还有两个跟你差不多年纪大的儿子呢。呸,说什么克死,我看让那男人弄死的也说不定。”

“反正我不会嫁的,你急什么。”凌巧春不为所动的说到,不管来的人事王孙公子还是平民百姓,她真心谁都没打算嫁。

“这次可由不得你了,这家给的钱多,万一下午他们真的相中你了,老娘那是卖也会把你卖出去的。”凌仲夏气急败坏的说到哦,然后推她,“你快点想个办法,下午出去躲一躲吧。”

“我能躲到哪里去?”凌巧春看着黑黢黢的柜台,脸上是一片死寂。

凌仲夏跟母亲亲近,他的话倒有七八分可信,她怎么都没想到母亲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当下面上没显露出来,心里头却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这样,要不然你下午送货去吧。”凌仲夏翻了翻桌上的账簿,却是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你看这家不是要今儿送货么,大哥现在还没回来,可能赶不及这趟了。你就以这个名义送去,在那里盘桓些时间,等到天黑再回来,避开来相你的人,他们看不中,这事情也就没得谈了。”

凌巧春想了想,觉得弟弟这个法子也不错,只是还有些犹豫,“我要走了,这铺子怎么办?”

王氏为了给儿媳妇求子,一大早就跟着张甜杏去了观音庙。凌老汉跟着凌伯秋去给人送油,现在还没回来。凌慧冬去了学堂,眼下家里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嘛。”凌仲夏将着胸膛拍的砰砰作响,然后催促凌巧春,“你去送货,我看着铺子就行。”

凌巧春狐疑的看着他,没有行动。

“我真的没想借机偷钱。”凌仲夏被她一看,招架不住,最终只能败阵下来,“好了,你要是信不过我,你把钱匣子锁上,把钥匙拿走就是。”

他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凌巧春还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着钱匣子锁住,“要是有人来买东西,你记账就行了,到时候我回来了去门上收账。”

买油的要么是大户人家,要么是街坊百姓,都是熟人,改天去收账显然比叫凌仲夏去收账靠谱的多了。

“行了,我知道了。”凌仲夏看着被锁住的钱匣子,挥挥手显得无比的意志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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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巧春推着小车出了门,过了老半天才找到要油的人家,是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里,独门独院,外头门脸看着不大,但等敲了门走进去,却发现着实不小。

唯一奇怪的就是有些荒废,好像主人家搬来不久一样。

“哎呀实在是对不住,我家才搬来不久,都没有请到人打扫,让你见笑了。”来开门的妇人有些年纪,长着张圆脸挺讨喜的,一路上念念叨叨,倒是让凌巧春减了不少戒备。

毕竟,这地方要是个男人应门,她多半就不敢进屋了。

因着她说没有力气,一个人无法将油桶搬到厨房,所以凌巧春也就挽起袖子的帮着她搬了一回。等着搬完油桶,她又劝凌巧春喝茶,凌巧春摆摆手表示不可,她见状也不多纠缠,说是出来忘记带了钱,让凌巧春同她一起去正房取一趟。

凌巧春点了点头,随着她一起到了正房,那妇人进里屋去拿钱,她在着外面坐着看风景,正瞅着墙上的画像发呆时,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过来。

“你来了。”凌巧春回头,在看到来人的脸时惊了一跳,只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被冻成了冰棍,僵硬的浑身动弹不得,从骨髓里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恐惧。

来人,是金世杰。

他正站在她身后,面色冷漠,眼神狂热。

凌巧春愣了数秒,下意识的想要跑,但金世杰动作比她料想的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大力一甩将着她按在了椅子上,整个身子都压过来,将她摁在那里动弹不得。

“救命啊!”凌巧春后知后觉的尖叫了起来,大声的挣扎着,可是男女体力上的差距注定她挣扎不开,金世杰按着她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冰冷的说道,“这是我的地方,我谋划了好多天,你就算是吼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凌巧春见着他,想起之前最后一面时他撂下的话,恐惧的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不管不顾的叫着,当金世杰嫌她太吵,伸起手想要捂住她的嘴时,她毫不客气的咬了他一口。

“啪!”金世杰吃痛的收回了手,看着仓惶的躲到角落里去的她,眼中冒出了怒火。他舔了舔自己手上的血,慢慢的以一种极具有压迫性的步伐走了过去,撑着墙将她堵在那里,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她,“你还没有醒悟!”

凌巧春抱着自己,哆嗦着不敢动弹。

“嫂嫂?不,你已经跟着我们金家脱离关系了,我现在可以直呼你的名字了,是不是?”金世杰认真的注视着她,语气温柔而又平静,“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选择败诉吗?因为我后来想通了,如果将你留在我家,那你永远就只能是我的嫂子,我永远都不能正大光明的拥有你。”

“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嫂子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呢?”金世杰看着凌巧春,脸上有着明显的困惑。他靠近了些,将着凌巧春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耳廓,喃喃自语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名分上的阻隔,我愿意将你当着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看待,那你为什么不能像是看着一个普通男人那样的看待我?”

“我是那么的喜欢你,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可是你却为什么一直想要逃离我?”

“放开我。”凌巧春拼命的推搡着他,想要躲开他的触碰。他这种盯人的方式让她感觉到恐惧,在着巨大的压力之下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将自己心里头的恐惧喊了出来,“你这个变态,我每次看到你都会害怕,我每次只要你站在我旁边就会觉得恶心。这么多年,我自问没有对你做过任何”

“你骗我。”金世杰认真到执拗的看着她,十分受伤的喃喃自语道,“你说过,想跟我在一起的。然后,你逃了!”

“我不逃跑还能活下去吗?你跟你娘一样都是变态!这么多年我在你家活的根本就不像个人!我还不如她养的狗过的自在!我勤勤恳恳的干活,只为了能活命,可到最后我落到什么?她想要把我当妓女一样的卖出去,而你直接就想要把我当妓女一样的用!”

“我不知道。”金世杰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赵氏在后面做的事情,他有些慌乱的看着凌巧春,认真的辩驳道,“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可我讨厌你,我从来没有像是讨厌你一样讨厌过一个人!如果没有你,我还有活路可以走,但就因为你的存在,我被逼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究竟要把我害到哪一步才甘心!”这些年来的委屈在这极端的压力之下全部爆发了出来,凌巧春拳打脚踢的对着金世杰哭喊道,“我求求你,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