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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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想活着

凌巧春没来得及想太久,随着赵荣琛的离开,她的脑子似乎就渐渐恢复了清明,望着外面一无所有的蓝天,她赶紧收拾好自己,悄悄的顺着门溜了出去。

外面一片安静,显然赵氏打算把她卖掉,就买通了这里的人清场过,要不然赵荣琛也不会进入的如此顺畅了。她顺着门往外走,到了刚才吃喝的地方,发现果然赵氏与孙婆子都已不在了,而等到去了马棚,便看到马车也消失了。

他们都离开了。

被丢在原地的凌巧春抬头看了看天,努力让着眼泪不要流下来。

虽然已经知道大约是赵氏出卖了她,但是还总抱着几分眼见为实的希望,却没想到,真正领悟到自己果然是被抛下的事实时有这么的痛。

平心而论,这个时候她是不想回到金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脑子里一浮起违拗着赵荣琛命令的想法时就会疼的要裂开,于是她只能咬了咬牙,自己走出了寺庙,朝着金家的方向走去。

寺庙在郊外,坐车都要半天,更别说走路了,凌巧春虽然身体颇为结实,可也吃不消,走了一小段就累的气喘吁吁,只能默默的站在树下歇息。

她今天连饭也没吃,又遇到那种事,此时浑身又累又饿,胃里头火烧火燎的疼,见着树皮都恨不得啃上两口。

她在路边歇息了一会儿,抓着树上的叶子嚼了几片,勉强咽下去之后,这才继续走路。

幸好这都是荒郊野外,路上野菜众多,应该能找到糊口的东西。

凌巧春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找东西吃,找了半天也不过摘了几枚小酸果,咬牙吞了下去。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稍微往树丛深处走一些时,忽然听着半空中想起了一阵霹雳声,然后哗啦啦的就下起了雨。

凌巧春愣了一下,赶紧把手搭在头上的跑,可是那雨势来的极大极猛,根本起不了作用。她仓惶的跑了几步,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直接被绊倒了跌坐在了地上。

那道路上都是砾石,手掌擦下去便是一大块皮被磨掉,凌巧春看了看那手上的血迹,胡乱的在着衣服上抹了抹,然后爬着站了起来。

没有伞,没有灯笼,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走还能怎么样?

雨越下越大,天似乎被人捅破了个口子似得,一盆盆的水直接往身上浇,凌巧春被打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举步维艰的往前走,雨水哗哗的顺着衣襟往里头灌,身上早就淋成了个落汤鸡。

如果只是湿还好,但是凌巧春发现当雨水落到身上时,刚才在房间里那股彻骨的寒意又冒了出来,仿佛这些雨水都是由坚冰所化,寒的无以复加,她的关节越来越僵硬,像是要被冻住一样,每一步都走的无比艰辛。

这一次没有赵荣琛的血,那股寒意怎么也驱逐不了,而且越来越重,当雨水打在身上时,仿佛有千百支寒针正在狠狠的扎着自己。

凌巧春瘦弱的身影被着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她走到最后连脑子都冻麻木了,只能听从脑袋里那个声音的指令,凭着毅力往前走。

“砰!”当再次摔倒时,凌巧春的额头碰上了一块石头,结结实实的被磕在那里,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从短暂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天已经黑了,人却还是躺在路边的泥水滩里,衣服已经被泡的胀呼呼,手指也僵硬的几乎动不了。

凌巧春苦笑了下,慢慢的爬起来坐在路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一片刺痛。

看来是被撞破了皮,要是能从此破了相倒好了。

她的悲剧,有一大半源自于这张脸,她只想老老实实的过日子,一点都不希望惹出那么多不必要的关注。

她木然的坐在那泥水里,等着休息够了,这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掰掉了一根枯枝,然后杵着慢慢的往城里走去。

路还远着呢,如果就此停下了,那么她就算是没有被过路的车碾成肉泥,也会被冻死在这里。

这一路上越走越艰难,背后寺庙的灯火已经隐约都看不见,城市的灯光似乎还遥遥无期,前后都没有路,苍茫的大地上只有她一个人拼命挣扎。

这似乎是自己人生的写照,从来都这么无依无靠。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朦胧,最后变成了一片摇晃的光点。

“砰!”当再次跌倒时,虽然脑子提醒她还要继续,可这次躺在泥浆里的凌巧春已经没有了再次起来的力气。

这个时候她听到咯吱一声,幻想中的马车停在了她身边,然后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不顾她满身的肮脏抱住了她。

是赵荣琛么?她看着靠近的人脸,脑袋疼的厉害,明明看到了脸,整个人却没有分辨的力气。

这个时候,她很希望是他出现。

但可惜不是。

当被车帘放下,所有的风雨雷电都被阻隔在了外面,她被人细心温柔的抱在怀中温暖时,停摆了半天的脑子才重新运转起来,认出了来人。

“小,小,”凌巧春结结巴巴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个人的脸。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头脑坏掉了,要不然此刻面前怎么会出现金世杰的样子?

下一刻,她被人狠狠的抱住了,隔着湿透了的衣服,她似乎能听得到贴着自己的那颗心跳。

砰!砰!砰!砰!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敢给我逃跑,你想死吗!”她听到金世杰咬着她的耳垂,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没有。”凌巧春喃喃自语着,“我没有跑,我是被人丢下的。”

金世杰松开了手,捧着脸贴着她的额头看着她,他的眼睛红红的,依稀想着当年那爱哭的小鬼。

凌巧春觉得很疲倦,她看着他的红眼睛,小声的说道,“我不想死。”

说完这些话,顾不上他的恼怒,她就直接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是的,尽管人生艰难,她却一点儿都不想死。

她还没有好好活过,她还不知道怎么叫活着,她怎么舍得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