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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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踢皮球

凌巧春起身的时候,赵荣琛都已经走了大半天了。丫鬟们将着他早上时走的样子学给了她,到最后凌巧春也不由得笑的摇了头,“我本还说他头一天当值要起来送送他呢,可他自己都没那个意思。行了,我也不扫着他的兴,就照着他说的做吧。”

“少爷跟以前比起来可是判若两人。”紫菀帮她插簪子的时候,忍不住真心实意的叹道,“还是少夫人有办法。”

“哪里是我有办法,”凌巧春想着赵荣琛,面上装着不在意,可是眉间却也是一片浅笑。

这是他笨拙的体贴,她懂得。

她们主仆在屋里头说了阵闲话,还没等到凌巧春吃完饭,便有人来请,说老夫人那里让她去一趟。凌巧春忍不住和紫菀对视了一眼,心里头知道大约是那件事来了,于是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打赏了来人,紫菀急急忙忙的就要拉着凌巧春给她解头发,“哎呀奴婢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事,你这样去可太没有气势了,得赶紧重新拾掇一下。”

“行了,”凌巧春本来开始也有点小激动,但是等着回过神来,却是阻止了她,“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招摇。大伯母若是在老夫人那里提了这事,定然有一批人心里头不舒服,正准备拿捏我呢,我若是再打扮的招摇,必定生事。”

“那这样,也太简单了。”紫菀听着她说的有道理,停下了手,却是有些不甘心。

凌巧春不是好打扮的,在屋里头穿着都以轻便为主,这样子出去的确有些寒酸。

“你把妆盒拿过来,我挑一件好点的首饰就行了。”凌巧春想了下,若打扮太过朴素,又恐被人轻视,不由得也有些头疼了起来,想想还是稍作修饰,然后让人喊了车过来,带着丫鬟往老夫人那里走去。

“咱们像是来晚了。”等快到的时候,绿芜在车里往外看了两眼,然后小声对着凌巧春说道。

“不怕,”凌巧春这会儿的心态跟着第一次来时已经有了天壤之别,从从容容的下了车,看了外头车子的数量,略微估算着大约所有的妯娌都来了。

这还真是稀奇,想她过门的时候都没有见全人,这会儿倒是都赶来了,果然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时人都会比较主动着。

也不知道这是大夫人还是老夫人的主意。

凌巧春慢慢的走了进去,院子里的丫鬟见她来了,目光中有不屑又鄙夷有畏惧的,但是共同的动作都是齐刷刷的低下头去恭敬的让开了道路,然后又是老夫人身边的琉璃上来迎接,满脸堆笑的说着,“少夫人可来,屋里头各位奶奶都等着呢。”

话与着以前差不多,只是笑容却明显殷勤了许多。

“祖母叫的迟,我那里又远,不免多走了些路。”凌巧春见着她卖乖的过来扶自己,便也不拿捏,直接就将手搭在了她的手上,“都来了?”

“都来了。”琉璃点点头,回答的意味深长。不过凌巧春见着跟自己猜的差不多,便也没有半分惊讶,就那么平静的走了上去,让琉璃在外面暗暗称奇,心想那么多少夫人,怪不得这个能拔头筹。

小丫鬟们打开了帘子,凌巧春低头一进去,就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一方面是老人家怕冷,屋里头火龙烧得旺些,一方面却是因为里头人实在是多。上一代有五个夫人,这一辈儿凌巧春知道的嫂子弟妹也黑压压一片,十几个人挤在这屋里头,自然“热”了。

“老祖宗好,母亲好,巧娘见过各位婶婶嫂子。”凌巧春一进门,辈分比她低的媳妇儿们都站了起来,凌巧春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座上的伯母们行礼,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坐在那里,十分温和的对她招呼道,“巧娘来了,过来坐吧。”

她的话刚落,旁边便有丫鬟们搬来了凳子,就放在她的榻前,却是比着其他人靠前了许多。

看来这是要捧杀自己啊。凌巧春收获着人群中的刀眼,笑着走到老夫人跟前,束手侍立着,“这么多长辈跟前,哪里有我坐的道理,我还是站在老祖宗跟前伺候着吧。”

这个时间她不上去是示弱,以后恐难行事。若真个坐上去,那却又会让心中不忿自己的人更加恼怒,凌巧春电光火石间,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她是要接手管家的,自然不能规规矩矩跟着其它年轻媳妇一起坐在后面,站在前面虽然辛苦些,但是众人都坐着,她站着说话,气势上首先就胜了一筹。

“巧娘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个家我管了十几年,若是交给其它人那还真有点不放心,但若是这个孩子,那就没问题了。”大夫人笑着对老夫人夸奖凌巧春,不遗余力的提凌巧春拉仇恨。

凌巧春知道大夫人面上装的出温柔和蔼,可心里头不可能没气,这些反应不过在她预料之中。瞅着婆婆都快冒烟的目光,凌巧春心里头苦笑一下,面上却装出茫然的样子,“伯母这是要做什么?巧娘愚笨,听不懂。”

现在是大夫人怕她,不是她怕大夫人,没得必要那么沉不住气。她反正不心急,要是大夫人不把权柄送到她手上,她是不会接的。

凌巧春这句话,成功的让大夫人意识到她嘴快的那句话所要付出的代价,凌巧春现在显然所有的坏人都要她做了。

“你大伯母说,近些天她身体有些抱恙,想要找个人帮忙管家,瞅着你挺伶俐的,便想让你搭把手。”老夫人跟大夫人是一伙儿的,这会儿不得不出来救场。

看样子,大夫人果然不甘心的很,连交出来也是半推半掩,比着当初商量好的打了许多折扣。

凌巧春又不是婆婆那种勇于替别人背黑锅,吃亏还当福气的人,既然大夫人有所保留,她便也客客气气的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大伯母要人搭把手,还有这么多婶婶嫂子在呢,哪里用得上我这个小辈儿?巧娘实在是不敢接。”

凌巧春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的将着皮球踢过去,然后静静的看着失态的发展。

“巧娘这话说的不错,”五夫人看着这样子,觉得凌巧春可能是真的不知情,当下心里头好过了很多,赶紧见缝插针的点头说道,“大嫂要人帮忙,我可以啊。”

这话显然也勾起了其他人蠢蠢欲动的心思,连五夫人这种蠢货都敢染指,她们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当下四夫人也冷笑了一声说道,“大嫂最近果然累的极了,还不如个孩子清楚。”

“大伯母怕累着诸位伯母,喊我帮忙也是可以的。”孙子辈里的头大儿媳妇见状,也不甘示弱的站了出来。

连孙媳妇也有人说话,其它在座的人没有几个比凌巧春更没资格,所以当下都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屋里头一时一片窃窃私语。

大夫人看着凌巧春的风淡云轻,说不出的恨,当下只能求助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个孙媳妇显然不好对付,灌几句迷魂汤灌不醉,可是随便摆出架势来吓她却也是吓不到的,实在是难对付。

如凌巧春所料,那么大的亏空不是大夫人一个人做的,她虽然拿了不少,可是孝敬老夫人的数额也不小,所以大夫人怕凌巧春揭露她的事情,老夫人同样怕。

她们原本打算今天挟着众人像凌巧春威压,让她意识到她如此年轻一个人把持权柄是不现实的,退而求其次的给她一部分权利。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凌巧春如果以大夫人助手的名义管家,那大夫人随时都可以借着“痊愈”为由,将她一脚踢走。

但眼前的状况说明,这一幕分明失败了,凌巧春根本没有她们想象的那样急不可耐,也不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咳,瞧你们这样子,我还没死呢,嚷什么嚷!”老夫人当下怒了,直接拍了桌子出声,用自己的威严震住了所有人。不过座上的媳妇儿们虽然闭嘴归闭嘴了,但是一个个目光四处转动,显然并不服气。

大夫人看着事已至此,明白已经回天乏术,只能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打强精神说道,“你们莫要怪我偏心,要是有谁想要跟巧娘一样,那我也欢迎。只要你能在一月之间盘完二十箱的账,我想母亲肯定也同意她管家的。”

她这个时候,却是已经没有留底牌的余力了,只能将着凌巧春做过的事情说出来,以此为标杆吓退众人。

座上大大小小的媳妇儿们听到这话,都不由得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一直在旁边跟个隐形人一样的凌巧春。

她有这么厉害?众人心目中都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虽然不情不愿,可是这个时候大夫人却还是要替凌巧春作保,心里头别提有多怄了,偏生的还要摆出一副亲热的样子,“我这么多年有几件事是胡来的?且不说这家中最重要的金山本来就是琛儿的,且说巧娘那一手算账的本事,家中就没有人能及得上。咱们家账本向来比别人多,今天又新增了好多铺子,我急的焦头烂额,旧病都复发了,多亏她出现在松了口气。如今我打算将家交给她管,你们要是不服,那你们接过去好了!”

大夫人是最不希望凌巧春理由充分的接过管家权的,可是如今,却是她自己不得不将着凌巧春接权说的多么名正言顺。每说一句话,心中的沮丧便胜一分,到最后那句气话,却是真的带了十足的恼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