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又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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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威胁

凌巧春到大夫人那里去的时候,不巧在进门的时候撞到了沈沉舟。四目相对之下,两人的脸色却都是不大好看。

不过凌巧春是来报告事情的,自然不能在这里跟她吵下去,所以面对沈沉舟的满脸不屑,她只是点点头,然后越过她的身子往内堂走去。

府里头人尊称沈沉舟为表小姐,但仔细算来,她只能当做是大夫人的亲戚,而并非赵荣琛的亲戚,凌巧春如今身为主家,自是不必对她客气的。当然,她要知趣点给凌巧春行礼,喊她一句表嫂也是可以的。但是凌巧春一看这沈沉舟那样子便知道这位姑娘没那份心儿,所以也就直接当她是空气省麻烦了。

凌巧春进了屋,大夫人正在喝茶,见着她进来,当下抬了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琛儿媳妇来了啊,怎么,又有什么事情吗?”

大夫人的演技要比五夫人好多了,至少她这一脸包含着长辈慈祥的笑容,是五夫人做不出来的。陌生人见过她与凌巧春说话的样子,十之八九都会觉得凌巧春才是她的亲儿媳妇。

“回大伯母,之前送过去的账,我与相公这几天整理完了,有些数目不对的地方想要先拿来给你看看,然后再送去老夫人那里过目。”凌巧春笑着说道,在着底下落了座,然后让紫菀将着账本送出去。

之前查出问题的时候,赵荣琛便是说要将着大夫人历来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因为连他都没想到,大夫人这些年来竟然贪污了那么多。不过凌巧春阻止了赵荣琛的做法,因为这样做划不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夫人若是贪的不多,赵家还有可能罚她,但是如此巨额的亏空,传了出去赵家就是个笑话,所以为了赵家的名声,上上下下都会力保她。况且如此高明的做账手段,她一个人也做不出来,到时候不管从那个角度,错误都会推到查出账目的人那里。若他们好心些,凌巧春和赵荣琛或许会被人说是小孩子胡闹,算错了账目。若那些人打算找替罪羊,多半就说他们夫妻俩居心不良,要诬陷伯母了。

所以,此刻大牌不一定是好牌,想要赢,却也要迂回一番。

大夫人听到凌巧春说账目查完了,脸上浮现出惊愕的样子,下意识的就说道,“这么快?”

她原本以为哪怕是请上一二十个有经验的老账房,也要忙上三五个月,没想到凌巧春那里不声不响的就说盘出来了。

这也是凌巧春将自己院子管得严实,旁人不容易进去闲逛,所以她们夜以继日的盘账的事情便没有泄露出去。因而这事在外人看来,便是凌巧春派人将东西搬过去之后,不过一个月,便来交差,实在是快的令人不敢置信。

“嗯,有些仓促,所以也就只是草草的盘了下,不方便拿到老太太面前去。”凌巧春坐在那里喝茶,说不出的低眉顺目,“我还年轻,没什么经验,怕是要大伯母帮我把把关,若你看能过得去了,再召集诸位婶婶给大家念念。”

大夫人听着这话,只觉得心头没来由一颤,她将信将疑的拿过最上面的一本帐,一面在心里头安慰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她这小毛孩子不可能查出什么,一边胆战心惊的翻开,结果在看到第一页时就愣住了。

凌巧春在一旁低头喝着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来的时候使了个手段,匣子里的账本是按照重要性排序的,放在最上面的是重要的总账,下面是分门别类的总账。大夫人看东西时,不可能从底下翻,所以凌巧春将着最具有震撼力的账本放在最上层,并且在总账的第一页,也是所有数据的汇总。

简而言之,她不需要多看,只用看第一页,便知道凌巧春对她的作为了解了多少。

“啪!”大夫人只是瞄了一眼,便翻着手将账本趴在了桌上,力道大的连茶水都溅了出来,可见其愤怒。

凌巧春仍然坐着在那里端着茶杯,含笑的说道,“哦,大伯母看完了吗?要不要再多看几页。”

“你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大夫人简直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她一贯摆在脸上的伪装被剥的一干二净,看着凌巧春的目光里充满了凶狠,完全是一个被逼到了绝境上的老妪。

“大伯母这话问的奇怪了,”凌巧春抬起头来,波澜不惊的看着她,“你让我理帐,我便理帐,要问也该问大伯母是什么意思,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你这账目是错的。”大夫人色厉内荏的说道,说完之后,她自己也觉得这语气太尖刻了,遂收了收,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这孩子,到底是年纪轻不懂事,这么荒唐的账目怎么也敢拿上去?要是被老夫人看到,非得重罚你不可。”

凌巧春听了挑挑眉,心道原来大夫人就是一贯如此行事的啊。

很显然,她并不是没有错处,只是拿着她错处的人多半在她的软硬兼施下被她收缴了把柄。

“那大伯母说怎么办?”凌巧春本来就长得柔弱,她再一示弱,便显得尤为没有主见。面对着掌管权柄多年的管家夫人,她一个刚进门的年轻媳妇有这种表现也是理所当然。

“瞧瞧你们,果然这事换了别人上手就是不行。”大夫人露出慈祥之态,笑眯眯的说道,“你把账本留在这里,我帮你改改吧。等改好了我送去老夫人那里,替她在你面前表功,不让你白忙活的。”

“噢,大伯母果然心慈,我婆婆平素都只知道将活丢给我来干,一点儿都没有提点过我。”凌巧春点了点头,一副唯大夫人马首是瞻的样子,成功的让大夫人心里头舒服了不少。

这不知道这乡下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有着这样一番惊天动地的算账本事,自己一时不查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让着这小辈捏住了错处。

不过还好还好,瞧着是个胆小的,并没有敢将事情捅出去,总算让自己松了口气。大夫人看着凌巧春,笑容越发温暖,只是目光却也越来越利,看来这丫头是个棘手的货,得尽快除掉。

就在大夫人以为本次危急险险的度过,并向着日后怎么对付凌巧春时,却见着凌巧春微微一笑,话头忽然就转了,“不过大伯母这么疼我,我也不好太让你劳累,这账目哪里做错了,你帮我指点出来,我回去再算一遍吧。”

“啊,”大夫人听着这话,失声愣在了那里。

凌巧春看着她,目光里充满着淡淡的嘲讽,“这个总账是按着下面的分账算出来的,分账本在下面,若是有错,当下就可以查。分账是跟着账本算出来的,若分账本也不对,当下再去查账本便是。账本是大伯母你留给我的,还在屋里头,总不可能不对吧?”

“若是大伯母觉得我年轻没经验,这算盘也使得不好,大可叫几个有经验的账房先生,大家照着你说的有错的地方一起算算,这样三五个人,总有一个是能算对的吧。”凌巧春看着大夫人,笑容充满了自信。

“你,”大夫人听着凌巧春这有理有据有节的话,一时气得发不出声,这才知道自己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个乡下女子。

两人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屋里头一片安静,只有交汇的目光在诉说着主人的心境。

凌巧春既然敢来,便做好了完全的对策,并不怕大夫人。

这对账一事,向来是假的怕真的。真帐可以算错,但是假账却绝对不可能算对。若是大夫人给着凌巧春的是完整的一套假账也就罢了,但坏就坏在她看不起凌巧春,送去的都是最原始的一些票据账本。这些东西虽然琐碎,但是却全是真的。

现在这本帐,她可以说是假的,但是却得拿出证据。若是她拿出了不一样的数据,让凌巧春用着真的账本去算,那到最后假的是谁一目了然,她的名声就算是彻底的坏了。到时候哪怕赵家竭力不承认这件事的保住她,但她想要保住现在的地位可就难了。

在这片无声的角逐中,最终还是大夫人败下阵来。

凌巧春没有直接把事情闹开,而是来给她个下马威,便说明她也是聪明人,账目的真假她根本不在乎,她想要的东西是别的。

不是公开揭露,而是私下会面,本身便说明了一种态度,让大夫人知道这件事还是可以商量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大夫人看着凌巧春,不由得生出一种后生可畏的心情。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凌巧春听着大夫人这话,露出了一个腼腆的微笑,仿佛一个很害羞的小女孩儿一样的说道,“我希望大伯母之前时候的话还有效。”

“我之前说的话?”大夫人听着这话沉思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的指着凌巧春说道,“你,你竟然,想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