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静默，凉风习习吹入窗口，拂起二人的长发，使其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茶染，我要娶你。”带着稚气却又异常认真的语气，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惊起一翻动情的波澜。月的清辉洒在白衣男子的脸上，衬得那双眼睛越发的深邃，仿佛永远望不到底，只能看见表面那柔和的温柔。
白衣男子静默如水，轻轻地将怀中的人儿推了出去。
身体骤冷，陆九渊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高过自己许多的男人，刚想要问些什么，却听他语气平淡无波。
“我原以为是假的。”
什么？什么是假的？陆九渊瞳孔缩了缩。
“小九儿，你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什么？？
“师父……”
“男男欢爱有违常理，为师懂你的苦衷，但若你还不能将那污秽除去，为师也无可奈何。”
什么……污秽……你是嫌我脏么？！无可奈何……呵呵……无可奈何……
师父，你是要赶九儿走么？
不……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师父……他可是口口声声说过喜欢自己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说……
茶染心中一痛，可想到青衫男子说的话后，眸中最后一抹温柔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小九儿，为师满足不了你。”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美得连月光也黯然失色，美得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在这繁华尘世之中不被污染。
连笑容也那么的纯净，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温柔……陆九渊慢慢垂下眼，掩住了眼中的朦胧，就是这么干净的人，那么吸引着他，吸引着他这个满身淤泥的人。
我原以为，你不会讨厌我的……即使你拥有这世上最纯净的衣裳。
当看见你知道我的过去依旧那么执着救我，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么……师父……
可你只是不相信有那件事而已！！你恨我脏！！
哈哈——陆九渊，你再奢望着什么呢？！
你是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你还在期待那人再看你一眼？？
薄凉的唇角展开了笑颜，那漆黑的眸子精致美丽，却如同沉入死水，灰暗无色。
“徒儿只是同师父开个玩笑罢，师父勿要当真，徒儿再怎么淫-荡肮脏，也不会对师父不敬。”
“……小九儿……”
“徒儿这便去罚抄道德经一百遍，以除去对师父的亵渎之意。”不待白衣男子说话，陆九渊便转身前往书房，黑色的身影如同消逝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强行提高功力运起轻功快速移动，刺骨的风深入骨髓，风干了眼中的泪水。
他傻傻的以为他遇到了世上唯一爱他的人，可那人却从来不属于自己！！他这是……自作多情！终究被厌恶，过错还是属于自己。
都是假的！！
“师父……九儿好喜欢师父。”
“恩，师父也喜欢九儿。”
喜欢是假。
“小九儿，冷么？师父给你暖暖。”
关心是假。
“盟主令阁下大可拿去，在下只想要自己的徒儿。”
在乎是假。
“他不是你口中之人，他姓陆，名九渊，他是我的徒儿。”
爱……亦是假！！
精疲力竭，双腿终究失去了支撑的气力，跪倒在了地上。膝盖被撞地发疼，可他却毫无知觉，一滴滴滚烫的泪水灼烧着手背，然后滴在地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高傲而清冷地贴着悠远的蓝天，只有细丝般的浮云给它织出忧郁的皱纹。
是了，什么都是假，我早该发现，不是么？
我只是在欺骗自己欺骗你，我和你说喜欢，你笑而不语。
我和你说爱，你无可奈何让我适可而止。
若不是当初我偏要扑到你的怀中，想必你只会见死不救。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师父，放心，九儿再也不会痴缠你不放了。
呵呵……
陆九渊费力站了起来，膝盖麻木地没有知觉，腿一软又倒了下来，黑衣凌乱不堪，站了泥土，脏。
手蜷曲着握起，指尖抠满了泥土，陆九渊撑起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忍着膝盖得疼痛，一步一步迈入书房。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笔锋勾勒出的楷书龙飞凤舞惟妙惟肖，握着毛笔的手却已经大汗淋漓，不停地颤抖。
无名天地之殆；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易观其妙……
身边的木桌上堆得纸张越来越高，每张纸上的自己一丝不苟，却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主人的气力，灰暗，死寂，毫无生气。
天色不知不觉中沉了下来，陆九渊意识愈来愈薄弱，已经抄了九十九了……还差最后一遍……
发白瘦弱的手颤抖着舞动，宣纸纸上出现了两个字。
“茶染……”碰——毛笔滑落在了地上，划出了长长的墨线，破坏了那两个字的美感。如同溃烂的伤疤，狰狞可怖。
门前，白衣男子眼中尽是疼惜，叹了口气，走了过来。
“小九儿……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抱起了徒儿，白衣男子手划过了陆九渊已经干涩的眼，向自己房中走去。
不过一炷香过后，陆九渊便地睁开眼，见自己在师父的床上，没有反应，下了床后，不见茶染的身影。他找了很久很久，师父的所有东西都在，只是……师父不见了。
他已经说过不会再打搅他了，可他还是走了。
竹林中，陆九渊冷笑一声，要走，不应该是他走么？毕竟这里，本身就不是他的家。望着手中的银剑，陆九渊眼中暗淡至极。
动亦之机，心静身正，不可有念。剑心所向，本心所止。神敛气聚，其息自调，以守为攻，如火覆土。
身影在空中任意挥洒，轻灵敏捷的动作，飘逸从容的姿态，在身后明月的辉映之下，散发一种非尘世所有的奇异魅力，直似天外来人，时而隐去锋芒，时而银光乍现，仿佛一道收放自如的闪电，每一次挥洒出去，便是惊天动地！
可每一次都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斩尽周围的绿竹！
“呜——”忽的，撕裂般的疼痛从胸腹之中蔓延开来，陆九渊吐了一口血，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手中银剑如同有生命般，铮铮发亮。自己因为过多提高内力的关系，浑身抽搐着疼痛。
不过，当看着被勾起战念的银剑后，眼中的阴霾渐渐消失。
竹林之中，落叶飞舞，微微的叹息被吞噬地无影无踪。
银……最后也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