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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南北朝(17)

侯景的仪同范桃棒暗自贪图重赏,要求以甲士两千人来降,用侯景的人头为礼,他派萧文德主帅前白马游军主陈听乘夜翻城进入,秘密启奏情况。太子报告给武帝,武帝非常高兴,派人回报范桃棒,答应事成之后封他为河南王,刻银券交给了他。太子恐怕有诈,犹豫不决。武帝怒道:“受降是常理,为什么突然怀疑起来!”朱异、傅歧也都建议纳降。太子说:“我就只管坚城自守,所依赖的就是外援,外援如果赶到,贼兵何足平定。现在如果开门接纳范桃棒,范桃棒的意图尚且难以料知,一旦倾危,后悔也来不及了。”范桃棒又派人来说:“如今我只率领所部五百余人,如果到了城门,就自动脱去衣甲。请朝廷收容。事成之时,保证活捉侯景。”太子听了这话,更加起疑。朱异用手捶胸说:“今年社稷完了!”不久,范桃棒的军士鲁伯和报告给侯景,侯景把他们全都烹了。

到这时,邵陵王萧纶率领西丰公萧大春、新淦公萧大成、永安侯萧确、前谯州刺史赵伯超、武州刺史萧弄璋、步兵校尉尹思和等马步兵三万,自京口出发,直据钟山。侯景一伙大为惊骇,都想逃散。一万多人拒战,萧纶在爱敬寺下把他们打得大败。

侯景开始听说萧纶来到,恐惧见于形色,等到败军逃回,张扬对方的强盛,他就越发恐慌,便命人在石头城预备舟船打算北渡。任约说:“离开家乡万里,逃往何处?这仗要是打不赢,我们君臣一起死,要是草间偷活,我是不屑为此的。”侯景便留下宋子仙留守壁垒,自己亲率精兵拒战,列阵于覆舟山北,与萧纶相持。正值日暮,侯景退军。南安侯萧骏率领数十骑挑战,侯景回军,萧骏撤退。当时赵伯超列阵于玄武湖北,见萧骏撤退,就率领军队带头逃跑。众军因此大乱,于是败绩。萧纶逃回京口。贼兵生擒西丰公萧大春、萧纶的司马庄丘慧达、直阁将军胡子约、广陵令霍隽等,送到城下,逼着让他们对城上说:“已经捉住了邵陵王。”只有霍自己说:“邵陵王小有失利,已经全军返还京口。城中只管坚守,援军很快就会来到。”话未说完,贼兵就用刀刺伤他的嘴。侯景钦佩,把他释放了。但萧正德竟逮捕并杀害了他。这一天,鄱阳王世子萧嗣、裴之高抵达后渚,结营于蔡洲。侯景分兵屯守南岸。

十二月,侯景制造各种攻城器具及飞楼、撞车、登城车、钩堞车、阶道车、火车,都高达数丈,一车甚至有二十个轮子,都陈列于城门之前,百道攻城。贼兵用火车焚烧城东南角的大楼,借火势以攻城。城上纵火,把贼兵攻具全部焚毁,贼兵才撤退。这时,侯景的土山已经垒成,城内的土山也垒成了。命太府卿韦黯守卫西土山,左卫将军柳津守卫东土山。山上建造芙蓉层楼,高四丈,装饰以锦慑,扞卫以乌笙(一种涂黑漆的竹席)。双方的山顶离得很近,各自招募敢死之士,穿上厚厚的袍铠,起名叫“僧腾客”,分派在两山上,用长矛交战。擂鼓呐喊,声如鼎沸,从早到晚,没个停歇。土山的攻战很苦,人们不堪忍受,柳津命人挖地道,毁坏城外土山,抛掷雉尾炬烧毁贼军橹楼的栏堞。外山崩塌,把山上的敌兵几乎全部压死。贼军又制造了蛤蟆车,运土石填塞沟堑,战士登上楼车,可以走到城的四面。城内用飞石击碎楼车,贼兵的尸首堆满城下。贼兵又挖掘城的东南角,城内则筑形如弯月的御城以扞御,贼兵这才退却。

林官将军宋嶷投降贼军,于是为他们设计,引来玄武湖的水灌台城(即侯景一直围攻的宫城),城门前的御街变成一片汪洋。贼兵又焚烧居民住宅和官府,无不化为灰烬。

司州刺史柳仲礼、衡州刺史韦粲、南陵太守陈文彻、宣猛将军李孝钦等都来赴援;鄱阳王世子萧嗣、裴之高又渡过长江。柳仲礼扎营于朱雀航之南,裴之高扎营于南苑,韦粲扎营于青塘,陈文彻、礼孝钦屯驻于丹阳郡城,鄱阳王世子萧嗣扎营于小航之南,都沿着淮水(即秦淮河)建造营栅。等到天亮,侯景才发觉,就登上禅灵寺门楼了望。他见韦粲的营垒还没有合围,就派兵渡河袭击,韦粲被击败,侯景斩韦粲首级徇于城下。柳仲礼听说韦粲兵败,连盔甲都顾不得披挂,与数十人前往赴援。他遇见敌兵,斩首数百,敌军投水死者一千多。柳仲礼深入敌阵,马陷于泥中,自己也受了重伤。从此贼军不敢渡过对岸。

邵陵王萧纶又与临城公萧大连等从东道汇集于长江南岸。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派遣世子萧方等、兼司马吴晔、天门太守樊文皎赴援,扎营于湘子岸前。高州刺史李迁仕、前司州刺史羊鸦仁又率领军队相继到来。接着鄱阳王世子萧嗣、永安侯萧确、羊鸦仁、李迁仕樊文皎率众渡过淮水,攻破贼兵在东府城前的营栅,于是扎营于青溪水之东。侯景派遣他的仪同宋子仙沿着淮水的西岸建立营栅以相拒。侯景的粮食快要吃完,人吃人的十有五六。

开初,援兵抵达北岸,号称兵众百万。百姓们扶老携幼地盼望王师,但官军刚刚渡过淮水,就争着盘剥虏掠百姓,征收金银。他们列营而立,互相猜疑,邵陵王萧纶和柳仲礼胜似仇敌,临城公萧大连和永安侯萧确情同水火,没有对敌战斗的心思。贼党中本来有想要投诚的,听说这情况就都罢了。

贼兵刚刚到来,城中只想固守,平灭贼军,都指望着援军了。不久都城内外消息断绝,有个羊车儿献计,造纸鸦(即风筝)系以长绳把敕令藏在其中。太子援军。群贼惊骇,以为是什么厌胜之术,又把纸鸦射了下来。情况就是这样危急!此时城中围困日久,肉食顿时断绝,太子上厨,仅仅有一味肉膳。军士们煮弓弩熏老鼠,捕鸟雀为食。殿堂过去有很多鸽子群聚,到这时全被杀光了。开初宫城大门将闭的时候,公卿以食物为虑,男女贵贱都出来背米,积攒了四十万斛,聚敛了各府库的钱帛五百万万,都聚集在德阳堂,但鱼盐柴薪却没有积蓄多少。到此时,便拆毁尚书省的屋宇当柴薪,撤下草垫切碎喂马,用完以后就只能吃生粮食了。宫内的御甘露厨中有干苔菜,味酸咸,分给战士。军人宰了马在殿庭之间出卖,搀杂上人肉,吃了的人必然得病。贼兵又在水洞中放了毒药,于是渐渐流行满胀之病,城中的人病死了一大半。开初,侯景没有渡江以前,东魏人送给梁朝的檄文中,极力讲述侯景的反复无常,猜忌残忍,还说梁武帝喜好显示自己的聪明以证实别人愚昧,必将为侯景所欺骗。到这时,所有的祸乱破败之状,全如魏人所说,南朝人都把它当成了谶言。

当时侯景的军队也很饥饿,不能再作战了。东城有积蓄的粮食,但路径被援军所截断,而且听说湘东王萧绎的荆州军队已经顺流而下了。彭城人刘邈向侯景建议说:“我军屯兵已久,攻城不能拔取,如今众援军云集于此,更是难于攻破。听说我们的军粮不够支撑一月了,漕运的路已经断绝,田野中无粮可掠,我们此时的处境,确实如婴儿在人家的手掌之上一样。不如向他们求和,还可以全师而返。”侯景就与王伟商议,派任约到城北拜上表章,假装投降,以河南自效赎罪。武帝说:“我有一死而已,岂能有讲和之议。而且这贼凶逆多诈,他的话有什么可信的!”接着城中日益危困,太子便向武帝请示说:“侯景围逼,而我们也没有勤王的援军,我想先答应他们的求和,再考虑以后的打算。”武帝大怒,说:“和不如死呀!”太子说:“城下之盟,确是很深的耻辱,可是白刃在前,也就顾不得流矢了。”武帝犹豫了很久,说:“你自己决定吧,不要给千载之后留下笑柄。”这样就同意了和谈。

侯景要求割让江右四州之地,并要求宣城王萧大器出来相送,然后解围渡江。同时答应派遣他分仪同于子悦、左丞王伟人城做人质。中领军傅岐提议,说宣城王以嫡嗣之重,不应为人质,再有敢随意提起此事者,请以剑斩之。便建议用石城公萧大款为人质送出,武帝同意了。于是在西华门外设坛,派遣尚书仆射王克、兼侍中上甲乡侯萧韶、兼散骑常侍萧瑳和于子悦、王伟等一起登坛盟誓。右卫将军柳津出立于西华门下,侯景也出立其营栅门外,与柳津遥遥相对,宰杀牺牲,歃血为盟。

南兖州刺史南康嗣王萧会理,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萧退,西昌侯世子萧彧,率兵三万抵达马印洲。侯景顾虑这些北来的军队会从白下沿江而上,断绝他的渡江之路,便向朝廷要求把北军全部都部勒聚集于南岸。朝廷就调遣北军都进驻江潭苑。侯景又启奏说:“永安侯和赵威方常常隔着营栅诟骂我,说‘天子自己与你盟誓,我终究要把你赶出去’。请把他召入城内,我就出发。”朝廷就把他们全召入城。侯景便把东府城的粮米运往石头城,军粮立刻充足了。于是他又启奏说:“西岸来了消息,说高澄已经得了寿春、钟离,我就失去了立足之地。请暂借广陵、谯州,等到我夺回寿春、锺离,就把它还给朝廷。”当时荆州刺史、湘东王萧绎率军于武成,河东王萧誉师次于巴陵,前信州刺史、桂阳王萧慥屯兵于江津,但都不再前进。接着朝廷敕令他们班师撤走。湘东王萧绎想回去,中记室参军萧贲说:“侯景以人臣兴兵攻打宫阙,现在如果撤军,不等他渡江,就是个孩子也能把他杀了,所以他一定不会撤走。大王以十万之师,还没有见到走兵就撤退,这算什么!”湘东王很不高兴。萧贲是个骨鲠刚直的人,常怨恨湘东王不入援。他曾经和湘东王玩双陆,湘东王持子不下,萧贲一语双关地说:“殿下一点儿下(沿江而下)的意思都没有。”湘东王恨透了,便找个借口杀害了他。

侯景既已知道援军号令不一,到底也不会有勤王的功效,又听说城中死病的人越来越多,一定会有为自己做内应的。他既已吓退了湘东王的军队,又得到了东府城的粮米,王伟就说服侯景道:“大王以人臣举兵背叛,围攻宫阙,已经超过百日,逼辱王妃公主,侵凌宗庙,如今带着这些罪过,何处可以容身?希望先观察一下事态的变化再说。”侯景觉得有理,便上表陈述梁武帝的十条过失。太清三年三月丙辰朔,城内在太极殿前设坛,派兼太宰、尚书仆射王克等启告天地神祗,因为侯景背叛盟誓,点燃烽火,擂鼓呐喊。开初,台城被围的时候,有男女人口十多万,披甲之士有三万,到这时因疾病都快死光了,守城的只有二三千人,还都是病弱无力的人。城中横尸满路,没有人掩埋,臭气熏腾数里,腐烂的尸水流满了沟渠。于是羊鸦仁、柳仲礼、鄱阳王世子萧嗣进军于东府城北,营垒还未及建立,就被侯景的部将宋子仙击败,送首级于宫阙之下。侯景又派遣于子悦求和,城内派遣御史中丞沈浚到侯景处。侯景没有撤走的意思,沈浚于是指责他,侯景大怒,就掘开石阙前的水,百道攻城,昼夜不息。

丁卯日,邵陵王世子萧坚的属下白昙朗、董勋华,在城西北门楼放进贼兵。五更时,贼兵四面架起云梯,纷纷上城。永安侯萧确和他的兄长萧坚奋力作战,不能退敌,便返回文德殿汇报情况。须臾,侯景先派王伟、仪同陈庆入殿陈述说:“臣既与高氏有了裂痕,所以归投朝廷,每次启事都不被奏闻,所以入朝。而奸佞害怕被诛戮,极力抗拒,连兵多日,臣罪该万死。”武帝说:“候景现在何处,可以让他进来。”侯景入朝,以五百名甲士自卫,带剑上殿。叩拜完毕,武帝神色不变,让人把他领到三公的座位上坐下,对他说:“卿打了很多天仗,岂不太劳苦。”侯景默然不语。武帝又问:“卿是哪个州的人,却来到此地?”侯景还是不说话,他的随从任约代替他回答了。武帝又问:“你开始渡江时有多少人?”侯景说:“一千人。”“围台城的有多少人?”“十万。”“现在有多少人?”侯景道:“普天之下,没有不是我的人了。”武帝低头不言了。侯景走出,对他的厢公王僧贵说:“我经常骑马对敌,刀箭齐下,从来未曾恐惧过。如今见了萧公,使人不由得害怕,岂非是天威难犯吗?我不能再见他了。”侯景出来后见太子于永福省,太子坐着与他相见,也是面无惧色。

开初,太子写了首《寒夕》诗,道:“寻花无有蒂,冰镜不安台。”又有《咏月》诗道:“飞轮了无辙,明镜不安台。”后人认为这是“诗谶”:说“无蒂”,是“没有皇帝”;“不安台”,是说台城不安;“轮无辙”,因为邵陵王名纶,空有赴援之名也。

接着侯景屯兵于西州,派伪仪同陈庆以甲士防卫太极殿,把乘舆服玩和后宫的嫔妃全部掠走,逮捕王侯朝臣送交永福省,撤去两宫(指武帝和太子)的侍卫。派王伟把守武德殿,于子悦屯驻太极东堂。矫诏大赦,自封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隶尚书事,其侍中、使持节、大丞相、王如故。

先是,城中累积的尸首没有时间埋葬,还有已经死了没有入殓,或者将死还没有断气的,侯景命令全部敛聚起来焚烧掉,臭气远闻十余里外。尚书外兵郎鲍正病重,贼兵曳出去焚烧,辗转于火中,很久才断气。侯景又矫诏令各勤王兵镇郡守都撤回原位,于是所有的援军全都解散了。把萧正德降位为侍中、大司马,百官都各复原职。

武帝虽然表面上不屈,但心里很是愤懑。侯景想以宋子仙为司空,武帝说:“调和阴阳,岂能由这种东西!”侯景又建议用萧文德的主帅邓仲为城门校尉,武帝说:“我不设置这官。”太子重新入奏,武帝怒道:“谁让你来的!”侯景听说了也不敢强逼。后来武帝每有需求,大多不能满足,甚至御膳也被裁减。于是武帝心怀忧愤,到五月,他得了疾病,逝世于文德殿。侯景隐秘起来不发丧,暂且殡殓于昭阳殿,外面的文武官员都不知道。过了二十多天以后,才把棺木抬到太极前殿,迎太子即位(即梁简文帝)。等到葬于修陵时,侯景让卫士把要害的地方都用大钉子钉上,想让他后嗣灭绝。矫诏赦免北方人当奴婢者为自由人,希冀能利用他们。当时东扬州刺史临城公萧大连占据本州,吴兴太守张嵊据有本郡,从南陵以西都各据所守。侯景命令所行只是吴郡以西、南陵以北而已。

六月,侯景便杀死萧正德于永福省,封元罗为西秦王,元景袭为陈留王,元氏子弟封王的有十几个人。以柳仲礼为使持节、大都督,隶属大丞相,参戎事。

十一月,百济使者来到,见城邑化为一片废墟,在端门外号哭,看到的行路之人无不落泪。侯景听说了,大怒,把使者逮捕关押在小庄严寺,禁闭不许出入。

大宝元年正月,侯景矫诏给自己增加班剑四十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设置左右长史、从事中郎四人。三月甲申,侯景请筒文帝参加在乐游苑的禊宴(古代于三月三日饮宴于野外水边,称禊饮或禊宴),设帐蓬饮宴三日。这天,侯景的党羽都带着妻子儿子,让皇太子以下都骑马射箭,射中者赏以金钱。第二天早晨,简文帝就要回宫。侯景拜伏在地上,苦请他留下,简文帝不答应。等到简文帝出发,侯景就和溧阳公主(简文帝之女,为侯景所娶)并排朝南坐在御床上,文武群臣列坐侍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