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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流火小姐

老二又请示:“这豆腐……是煎炸蒸煮还是红烧?”

“你笨啊!”

流火小姐恨得直想敲打老二的脑袋,跟了她这么久,居然还没学到她行事作风的精髓所在。

杏眼一瞟,她嘴皮子吧嗒吧嗒:“煎炸蒸煮烧哪一样都不好,咱们霸圣金堂做菜的原则是什么?能凉拌的菜绝对要凉拌,不费柴火又不费调料——省钱哪!”

只是八钱金子,不是八百两,也不是八千两,更不是八万两。

只是区区八钱金子,令他和青灯再度遭到禁锢,步忍气恼地长叹一声,挥挥衣袖,即使因为欠账被锁他也依旧保持着优雅的风度。

“你为什么不多带点金子出门?”步忍咕哝着。

“我至少还带了十两金子,你连一块御临币都没带。”居然还有脸埋怨他?青灯的气都是从鼻孔里喷出来的。

都到了这会子,步忍还是不忘替自己找借口:“我在宫里待了几十年,忘记出门得花费金子。再说,我哪里想到在外面待上三天会这么费钱。几十年前,一两金子能换一大桌子好酒好菜呢!”

又提几十年前!又提几十年前!青灯忍不住糗他:“果然是年纪大的老头子,动辄往事上心头。”

撇撇嘴,他提醒面前的老头子:“不是外面费钱,是你挑的这什么霸圣金堂够霸道的,食宿费贵得离谱。”总之都是步忍的错啦!没工夫跟他瞎掰,青灯只想摸出纸笔先把今天该完成的经文默出来再说。

黑灯瞎火地找了一圈,有纸笔而无墨,虽说他闭着眼都能默出来,可没墨他写空文啊?

“我不管,你赶紧想办法给我找来墨。”完不成今天的课业,他死定了。

“要我放血给你写血经吗?”那慈悲的经文将会成为最恶毒的诅咒。

青灯揪着步忍的袖袍不依不饶,“我要墨,给我墨,今天我还差十九篇经。快点给我墨,快点给我墨,再不抄完经文,会死人的!”

知道抄经对他的重要性,步忍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替他解决,“你总不能让我召唤魔兽替你盗取墨汁吧?”

“怎么不可以?”这个主意相当不错,青灯瞪大的双眼满含期待。

“你有见过术士召唤魔兽做这等屁大点的事吗?”不能动粗口!不能动粗口!我是优雅的术士,优雅的术士是我——在心中对自己默念几句,步忍手中的竹笛支撑着脸上那始终藏匿的平和的笑。

“我不管,我还差十九篇经文,在天亮之前一定要写好烧掉,否则我就……我就……”想到那即将到来的悲惨结局,青灯已不忍心再说下去。

“好吧!好吧!我替你想办法。”

再怎么说他也比和尚大上许多,漂泊在外,他这个年长的是该照顾他这个年幼的。可为几泊墨召唤魔兽似乎太逊了些,怎么办呢?

他试着拍了拍门板,门外那个五大三粗的老六果然拉开一小条门缝,“找着金子了?”

要是有金子还在这里窝到半夜?步忍露出讨好卖乖的笑,“给点墨吧!能写字就行。”

“可以——先付金子。”

又来了!又来了!这什么霸圣金堂的人怎么开口闭口就是金子?

俗!忒俗!

“没金子,能不能用别的东西换点墨?”

“行,拿你换吧!”

那个精瘦的丫头忽然从角落冒了出来,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一边说话一边用金算盘敲打着周身的骨头,一副累坏了的模样。

“堂内正有些粗重活需要人做,你和那光头和尚来顶吧!一个人做一天活算一钱金子,食宿自理,干上四天正好还你们欠我的那八钱金子。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还有其他选择吗?即使沦落到这步田地,步忍仍维持着平素的洒脱,“好吧!我们干——先给块砚吧!”

流火小姐冲老六努努嘴,“给他。”转身离开之前,不忘告之步忍,“砚台一钱金子——从你们工钱中扣,你得多干一天活了。”

可以反对,只是——反对无效。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被召唤出的魔兽所受的辛劳也不过如此。

步忍喘着粗气,洁白的袖袍已被他的汗水染湿沾上了黑糊糊的印渍,十分有损他一贯俊朗洒脱的形象。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平素那些所谓的身份啊形象啊,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只想让他酸软的双腿得以休息。青灯也不比他好多少,光秃秃的脑门上冒着白雾,像是得道的神仙即将腾云驾雾。

流火小姐杏眼扫过,顿时揪出这两个懒鬼,“才搬了几箱货就偷懒坐这儿休息,要都像你们俩这样,我霸圣金堂早就土崩瓦解了。”

“看堂里破烂的程度,我看也快了。”

青灯的坏嘴巴为他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

“扣你半钱金子——谁让你偷懒只干了半个人的活。”流火小姐算盘一拨,又为自己省下半钱金子,真是会算计。

青灯想得脑子都疼了,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小女子如此会算计金钱。她一个姑娘家,要那么多金子做什么?抱着金子当夫婿睡到天明吗?

说话间,装货的仓库走进一对璧人。

公子衣着光鲜,可惜那满脸的桀骜不驯让人轻易不敢靠近;相比之下挂着甜美笑容的小姐就可亲多了,只是她怀里那只看上去有点像狐狸的小狗正“狗”视眈眈地瞪着那些妄想靠近它主人的家伙们。

见着来人,流火小姐慌忙迎了上去,就连脸上的笑都充斥着浓重的铜臭味,“汝嫣公子和元小姐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种破地方?”

“我得来看着你点货啊!”

汝嫣寻微眯着眼,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每回你收货,我们汝嫣家的织锦总是莫名其妙少了几匹。搞得我这个少东家很是过意不去,这回我亲自监督,若是我们汝嫣家再少给霸圣金堂几匹织锦,我回去定要严惩那些负责运货搬货的管头。”

他话音未落,元筌筌紧接着应和着:“我就搞不懂,为什么每次点好的匹数到了这里总会每箱少上几匹,这样几匹几匹加起来,汝嫣家每回总要再赶织好些呢!定是运送的途中,那些搬运的劳力偷了去——小寻子,你没有查查吗?”

“查过了,我这边负责运送的劳力个个身家清白,就不知流火小姐这边接货的劳力是否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蟊贼了。”

汝嫣寻气定神闲地盯着流火小姐,听他这么一说,霸圣金堂负责搬货的劳力赶紧窜出来急着澄清:“我们哪儿敢偷织锦,搬货的全程都有流火小姐从旁监工。要是被她发现我们偷了这么贵的织锦,一定会要我们赔得倾家荡产。我们不敢的!不敢的!”敢从吝啬鬼手里扣钱,又不是不想活命了。

“既然霸圣金堂的劳力也没可能偷织锦,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元筌筌爱说真话的坏毛病又发作了,不分场合,不分情形,不分人物性格,总爱将真话说得彻底,“一定是流火小姐你点算错了。”

汝嫣寻眼冒奸诈的光芒,嘴里却打着圆场:“流火小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次次算错账呢?”三个圈爱说真话的毛病也不全然是毛病,这会子就挺让他开怀的,“总之,我们大家都小心点,相信这次应该不会再少货了。”

流火小姐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步忍坐在一旁瞧着这场好戏,当瞧到她脸上瞬间变化的神色时,所有的疲惫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小妞对金子的爱好已经到了不择手段喽!

这样也好,一个在性格上有如此大缺陷的人是留不住神兽的精魄,这倒方便了他取回圣巳的精魄。

只是不知,那精魄现在何处。

步忍正发着愣,找不到人发脾气的流火小姐已将怒火瞄上了他,“欠了我的金子,你还敢在这里偷懒?工钱不是替自己挣的是吧?”

“休息一会不行吗?”青灯看不过去地嘟囔了一句。

这一声倒引起了元筌筌的注意,霸圣金堂什么时候请了和尚来当劳力了?她仔细瞧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便勾起了她久违的回忆,她的目光从和尚身上慢慢扩大,再扩大,最终定格在熟悉的白衫上,还有他身后携的那支青色竹笛。

是他!

真的是他?

白衫依旧,竹笛依旧,就连那清俊的容貌也丝毫不曾改变。十年的时间,她、幼微姐、小寻子还有小随都已经长大成人,为何不见他容颜老去?

莫非她眼拙,此人不是他?

活不是人干的,这饭菜……也不是人吃的。

几片水煮的青菜叶飘在面片汤上,半点油荤不带,连盐都没舍得多放,这叫人如何吃得下去。

若不是流火小姐与他们同桌而食,吃的都是同样的东西,青灯真要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刻薄他们这些欠钱的房客。

“就不能多上两道菜吗?”

他和步忍,加上霸圣金堂里的老二到老十七,算上流火小姐总共有十九个人,居然就这么一锅面片汤当晚餐。想饿死人啊?

抱怨无用,步忍奸诈地打算挑起民愤。睿智的眸光扫过老二到老十七,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们头一回吃这面片汤实在不太习惯,你们觉着呢?”

“很好。”

“不错。”

“简直是味道好极了。”

这就是群众意见!更有老六、老九这样的马屁精跟在后面耍宝——

“吃惯了,哪天不吃还真觉得少了点什么。”

“面片汤易消化,吃了这么些日子我牙不疼了,眼不花了,腿脚也有劲了,绕着城跑一圈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呕——

青灯将那吃进去这为数不多的面片汤都快吐出来了,关键时刻步忍低声告诉他:“注意形象!注意形象!出门在外尤其要注意形象。”

不知道是这视钱如命的流火小姐发了恻隐之心,还是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马屁拍得到位,她居然决定破回例,晚餐加道菜。此话一出,桌上包括万分注意形象的步忍在内十七个男人外加一个和尚都瞪大了眼睛,满嘴跑哈喇子。

加菜嗳!

加菜哦!

加菜喽——

这可是几百个晚餐头一会加菜呢!

擅长厨艺的老二赶紧请示:“流火小姐,您看加什么菜好呢?”

她花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想到了一个菜,“就豆腐吧!”

只是一道豆腐?

十七个男人外加一个和尚心里的期待降低了一点点。

豆腐就豆腐吧!青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豆腐怎么了?豆腐也能做出天下无敌的美味——步忍想到了皇宫里的豆腐宴,哪一道不是精品。

老二又请示:“这豆腐……是煎炸蒸煮还是红烧?”

“你笨啊!”

流火小姐恨得直想敲打老二的脑袋,跟了她这么久,居然还没学到她行事作风的精髓所在。

杏眼一瞟,她嘴皮子吧嗒吧嗒,“煎炸蒸煮烧哪一样都不好,咱们霸圣金堂做菜的原则是什么?能凉拌的菜绝对要凉拌,不费柴火又不费调料——省钱哪!”

原来,这就是他们每晚只能吃上一碗飘着几片烂菜叶,还少盐寡味的面片汤的原因。

对豆腐的期待如同面前这碗面片汤一般,步忍揉揉鼻子讥讽道:“流火小姐,你是不是怕面片汤咸了,我们喝的水就多了,浪费了你的水钱?”

“岂止是水钱?”

流火小姐掰着指头算给他听:“烧水不费柴火吗?柴火不要钱吗?劈柴不费劳力吗?雇个劳力不得花钱啊?喝多了水,你得上茅房吧!上了茅房得洗厕吧!洗厕不得用水吗?用水得从井里打吧!打水不费劳力吗?雇个劳力不又得花钱啊!这一反一复就多雇了两个劳力,一天就多费我两钱金子。你少吃点盐,不算盐钱柴火钱,你就已经为我赚了两钱金子——算算看多好啊!”

她嘴皮子快速地翻动着,说了什么步忍没听清,光看她那两片小薄嘴唇就已经弄得他头昏眼花了。

总之,她做任何事的出发点就是为了省钱、赚钱、攒钱就对了。

“我说流火小姐,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光是看着就心花怒放了吗?”

她眼睛一亮,凑上前笑吟吟地问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癖好?”

“啊?”

她慌忙清了清嗓子,郑重告诉他:“难道你不知道我霸圣金堂上上下下要养三百四十一个人外加两千五百六十七头牲畜吗?”

这也叫理由?

步忍将那碗面片汤一下子倒进嘴里,他还留着空碗等着凉拌豆腐呢!

同样的面片汤一连吃了四天,眼看着步忍和青灯所付出的劳动差不多够还上他们的食宿费,青灯已经开始盘算着离开这里他们要去吃点什么好东西以此来犒劳犒劳自己受尽委屈的胃。

“有种点心叫绣球,步忍,你听说过没有?”

青灯捣捣饿得只能躺在床上放慢呼吸以减少体力消耗的步忍,“用最软和又最有劲道的糯米面揉成皮儿,里面包上软和香甜的馅,揉成团子后放到锅里蒸熟。然后将七种香甜的果子磨成粉,把团子滚在粉里,让它的周身蘸满香喷喷的粉,放在碟子里待凉了吃。又香又甜又爽口,还不腻味,那滋味……你知道这点心为什么叫绣球吗?就因为里面包的馅是红豆沙——都说红豆寄相思,绣球不正如红豆一般寄托着女儿家的情思嘛!”

步忍在心中闷笑,这哪是一个和尚说出的话啊?整个一情圣嘛!难怪他修行了几十年,都未能得道,心中所修跟手边抄写的经文完全不是一条道上的嘛!

“还有一种黄桥烧饼,用上好的梅干菜和在烧饼里,烤出来香喷喷,就着稀稀的大米粥一连喝上几口,从口到心都暖了,唇齿间都散着暖烘烘的香气。还有翡翠烧卖……你还记得不?是那年……那年小随他爹招待我们在内苑的湖心吃的,烧卖皮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居然可以薄得透出里面碧绿的菜心来……”

“短期内我们恐怕很难离开这里,所以那些精致的点心你暂时可以不用再考虑了。”真不忍心打断这个尚未戒除贪念的小和尚的美梦。

“我记得那菜好像是清晨从山腰采回来的一种野菜,用滚开的水一烫,再浇上点芝麻油,洒点盐就齐了,吃起来有种……呃?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步忍实在不忍心再提醒他,可是又不能不说,“我说,暂时我们不会离开这里,也就是说那些可口的点心我们吃不上,这倒尽胃口的面片汤恐怕还得喝上一段时日。”

梦太美了,步忍残忍的话过了好半晌才能青灯从美梦里拉了回来。揪住步忍的衣领,他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说暂时我们不会离开这里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清了食宿费我们还要留在这鬼地方?”

“这是霸圣金堂,不是什么鬼地方。曾经这里是非常有名的会馆,就算到了今时今日仍不减他当年的宏伟壮丽。”只是因年久失修破旧了一些而已。

“我不管,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也不要再吃这比猪食还烂的面片汤,我更不要再对着那个把我们当牛当马的吝啬鬼流火小姐。”

青灯像个孩子似的歪倒在床上耍赖,步忍受不了地直翻白眼,“你受不了也得受,就算我们离开这里,身上没钱又忘了带宫中的令牌,我们能去哪里?这里好歹还有碗面片汤喝,出了这个门说不定我们连水都喝不上。”

信他的是笨蛋!

青灯拨着手里的佛珠,嘴里也不忘嘟嘟囔囔:“你是谁?你是御临王黑暗中的帝师,你是咱御临王朝几百年才出一个的术士,你可以召唤黑暗势力为王朝效力,你就不能召唤魔兽帮我们弄点金子?”

“你都说我是王上的帝师,百年才出一个的术士,像我这么尊贵的人怎么能召唤魔兽帮自己弄金子,那我不成了下三滥的强盗了吗?”

步忍拿出自己的处世格言教育面前的小和尚:“都说了要注意形象,要注意形象,尤其是出门在外更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你怎么老记不住呢?怪不得到现在还得一天到晚抄经,始终无法成佛呢!”

“别拿我抄经说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成天安于现状,缩在皇宫的角落故作潇洒,谁看得见啊?”

说人不说短处,踩人不踩痛脚,亏步忍都活了这么大岁数,连这点道理还不懂吗?瞧!换来小和尚的反唇相讥了吧!

青灯的话如一记重拳打在了步忍最不愿触碰的软肋上,他赶忙挥舞白帕子表示投降,“休战!休战!我们俩打个什么劲?其实我要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寻找神兽的精魄。”

“你还认为圣巳的精魄就在这里?”

可能吗?

这么破的地方居然住着掌管天下财富的神兽精魄?!

“极有可能就在流火小姐的周遭。”步忍决定今夜去探个究竟。

他难得露出的严肃表情让青灯猜到了什么,“你打算调出你身上的神兽精魄去寻找隐匿在这附近的同类?”

不愧是相伴多年的伙伴,无须言语,只消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的意图,搞得像相知相惜的恋人一般。

步忍凝神而坐,从袖筒里拿出一支竹笛,曲声悠扬,伴随着曲声,那选中他做载体的神兽精魄缓缓腾空……腾空……终于脱离了他的身躯。

都说世上最美的曲声可以将险恶死寂的大地转化成安康的乐土,那是因为他的曲声藏着八神兽之一——崇牛的精魄啊!

流火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平和了,不知道是因为远处那飘扬的曲声,还是因为今夜那徐徐的凉风。沉醉在这凉爽的夏夜里,沉醉在这悠扬的笛声中,她难得放松心情睡着了,顺道放下她手中自十四岁时便一直握着的金算盘……

脱离了她的掌握,那金算盘似脱离了禁锢的逃犯,散发着蠢蠢欲动的光芒。弥散的光在空中慢慢凝聚,终聚成一团金色的薄雾。那雾聚集在金算盘的上方,似不知该往哪里去,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痴痴呆呆地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一团紫色的雾气逐渐地靠过来,慢慢地,两团雾气连在了一起,又彼此独立。

金色雾气向上挪了挪,紫色雾气也跟着向上挪了几分;金色雾气忽然沉了下去,紫色雾气也跟着下沉到同样位置;金色雾气围绕紫色雾气转了一圈定格在它的后方,紫色雾气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瞟了对方一眼,然后两团雾气对峙了许久,忽然像分别许久再相见的老友兴奋地撞到一块儿,而后又被对方散发出来的气震得弹开来。

没关系,下一回它们就把握好分寸,紧密地贴到一块儿了。

恰在此时,笛声再度飘扬,紫色雾气好像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不得不赶回载体。金色雾气舍不得久别重逢的老友,粘着它不肯放它走。

笛声忽然变得有些急促,睡梦中的流火被这变了调的曲声惊醒,愕然坐起身的她第一反应是握紧手中的金算盘。这一握,意念之强直将金色的雾气吸回金算盘里,顺道将被金色雾气绑着不放的紫色雾团也吸了进去。

笛声骤止,一颗紫色的水珠从步忍的眉心慢慢滚落……握着竹笛的手停不了地颤抖着,骇到了一旁的小和尚。

“你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吗?”莫非圣巳的精魄被某个厉鬼吞了去?

步忍伸出中指,以指尖捧起那滴紫色的水珠,平静地问着青灯:“你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啊?”不是寻找神兽精魄吗?怎么又跟偷鸡扯上关系了?莫非步忍这几天面片汤喝多了,脑子糊掉了?

知道那颗光头里装不了太过深邃的道理,步忍索性直说:“我找到了圣巳的精魄。”

“在哪儿?”

“金算盘里。”

青灯吃惊地瞪大双眼,还真被步忍猜着了。八神兽中象征着财富的圣巳精魄居然真在流火小姐的周遭,且就在她手边!

而令他想不到的是——

“一直潜伏在我体内的崇牛精魄被金算盘吸了去。”

这回,连青灯的眼睛也变得圆圆的了,像他的光头。

海日楞长长地舒了口气,从静修中遁出。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红蔌浅浅的笑。

“族长,幼微大人已经在门外等候良久了。”

“请她进来吧!”即使陷入法术中,他也感受得到由她身上散发出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势。

据他猜测,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动力支撑着这位外表看似贤良淑德的女子——在他眼中,她更适合做个贤德的妻子、母亲,而不是在朝堂之上与一班大臣据理力争,或是为了这个已陷入动荡的王朝劳心劳力。

他身陷沉思,没留神她已匆匆进入内堂,“海日楞,我在你自开草堂已耽搁了太久,到底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寻找八神兽的精魄?海日楞……”这家伙怎么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好像她是被路人打断腿的可怜小狗似的。

许久不曾被人用如此关切的眼神招呼过,幼微有些不适应。手足无措地杵在那里,早已准备好的质问被舌根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她与往常不同的温和反倒惊醒了海日楞,收拾好多余的感慨,他就事论事:“我已经通过法师一族独有的通神术寻找八神兽的元神,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她情愿先让心情跌入谷底,再得到一些些愉悦让自己好过点。

“可我想先说好消息。”海日楞扯了扯嘴角。人生下来就在等死,已经悲惨至此了,还不给自己多找点快乐,活着就太苦了。

她恼怒地皱起眉头,“你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你跟我的心意是否相通。”

“放心吧!不用问也知道,我们的个性一定不和。”否则她也不会总是看他不顺眼——虽然他很少上朝,她也很少见到他。

海日楞不再耍嘴皮子,直接告诉她:“好消息是,我找到了圣巳和崇牛两大神兽的精魄;坏消息是,有另一路人马也在寻找八神兽。而且,我从中感受到了魔兽的气息,我们寻找的速度怕是要加快了。”

“慢吞吞的人是你。”幼微指了指身后的包袱,她行李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打算今天就启程去寻找八神兽的精魄。”

海日楞忍不住挑她软肋戳一戳,“充满智慧的幼微大人,你知道它们在哪儿吗?”

虽然你法术高超,可也别当我是白痴。幼微不逊地挑起眉角,“能从内府考入朝中,我自然通过了基本的法术考试,慢慢找总比始终站在原地,寸步不前的好。”

“听说过霸圣金堂吗?”

又是堂?幼微第一个想到的是,“你又建了一座别院?”他们法师一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