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啤酒瓶在地上横躺着。窗外月色渐渐洒入宿舍，那一片皎洁看在眼里，更像是捉不着的梦。
“木子，小霏，小曾…都不在了…”歪歪脑袋颓丧地靠在床架上，眼泪夺眶而出。
毕业季，多少悲欢和离合都必须散场，她没想过自己却是以矫情的悲作为学生时代的句点。
你是我的替代品，滚开吧。
昏暗的空间中，那一句句叫嚣的话语在她耳中重播。
“你才滚开--现在我才是索歪歪！”她一激动，把啤酒瓶甩了出去，抹掉眼泪时，她失神地低喃，“但我又不是索歪歪。我连一个身份都没有…我应该是谁？龙亦凤？歪歪？”
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实，却最终发现，她才是最不真实的存在。
宿舍门一直半掩着，门开时，她脑袋晕乎地转过去，那个停住在门前的身影很高，她无法看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那双眸流露出来的情绪，是怜惜，也是难过。
她傻笑，“难受什么呢！谁也没我难受！我呀，出现就是为了利用存在的…”
以为很爱自己的哥哥，亲口说出一切不过是游戏。她是游戏的主要棋子。
砰--
门被狠狠砸上。
“小怪兽，再喝你就死定了。”莫流觞喘着粗气，跑了很多条街，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兜转了几个小时，每一步都在狂奔，没有看见她，心里的慌措似乎在膨胀，随时会爆炸开来。
说不清她怎么好，却是已经抛弃不下。
再次见到真实的她，是在Y大。她哀怨的样子，搞怪的样子，看到点卡眼睛闪闪发亮的样子，说起小YD时激动的样子…曾经活在脑中的景象因为看到真实的她才开始有了生命力。
遇见了你，才明白触动的定义。
就是如此的心情。
歪歪抱着一瓶未打开的啤酒瓶，嘟囔：“大哥，你说话跟那大叔一样惹人厌…没看到我不开心吗？要安慰安慰。男人太坏，真的很难爱上…”
因为爱上了，飞蛾扑火，结局未果却不悔。这种需要赌下去的感情，太难选择。
“慢慢爱，总会痴迷。”硬是将她的啤酒瓶拿出来，莫流觞抱她起来，高挺的鼻梁凑到她的嘴边，“你喝了多少？”
“怎么，想看看我的程度会不会酒后乱性？”歪歪半眯着眼，脑袋一歪，枕着他的手臂，眼角的热泪流出时，她说：“是大叔吧。你和你哥哥，都好惹人厌。既然是游戏，我们都不必当真吧。”
她知道是他。
脑袋很晕，眼前男子的面容也不清晰，但那种感觉，确定就是他。
脸颊忽而感受到冰凉的轻触，她竭力睁开眼，他凝着深情的眼眸近在咫尺。
他轻轻地吻掉自己眼角的泪。
歪歪笑，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现在盐不涨价了，你丫别捡便宜，眼泪哪里好喝了…”
他的唇瓣，慢慢地划过她的眼下，而后在她嘴唇停留。
相比之前几次的突如其来，这次，没有特意制造的闹剧心理。他将歪歪紧紧抱在怀中，站起身时，走到了墙边。他将她放了下来，知道她站得不稳，他右臂环着她的腰肢，自始自终，唇瓣都未曾离开过她的唇。他紧贴着她，强迫她抵着墙面，将她禁锢在独有他气息的空间中。
“小觞，哥给你订下一个婚约！”他15岁时，戴着面具的莫景忽而过来，没有了平时的冷傲，反而是有些谄媚地攀着他的肩头。他那时已经准备出国了，对自己哥哥安排什么婚约的事情嗤之以鼻。莫景脾气也倔，他不肯，就在他的房间都贴满了7岁的歪歪的照片，让管家以为他迷上什么童星了。莫景将歪歪的所有都让他知道，他一直都在排斥，但不知不觉知道了她所有的情况。
他24岁开始设计网游，当时听说自己大哥的死对头索比比是这方面的天才，他为此去了一趟索比比的住所。当时那间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三层公寓出现几个机器人，直接将他揍得爬不起来，索比比不允许自己的住所出现外人，所以看到他也照样教训了一顿。那时天气阴霾，倾盆大雨落下时，他没有被淋到，错愕时抬头，看到一个笑得甜美而且有些傻气的女生站在自己面前，她手上捏着露天场专门为客人提供的大雨伞。他当时毫无形象，平时的帅气都一扫而空，甚至说有些狼狈，看到她，知道她就是索歪歪，心里不是滋味，想骂，但她澄澈的眼眸凝视着自己，他立刻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当时的歪歪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很得意地告诉他：“我哥看我英语不合格，让我罚站，我让小花机器人爆他菊花了，哦也！”她说话时，明澈的眼睛好像有了光彩。昏暗的视界中，她的笑容和恬淡的话语，刻在了他的心里。这是他们的初次相见，不唯美，却深刻得如同咒印，时时会跳跃出他的记忆。
他爱上的，是那时16岁的索歪歪，之前的顶多算基本认识，连喜欢都谈不上。
那是她最美的年华，他庆幸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之后几年，他忙于事业，而歪歪也被索比比暗中保护着。那个男人告诉他，等歪歪20岁的时候，再谈婚事，在那之前，他们不可以见面。他恼火，但也遵守。因为第一次相见，她似乎没有动心，那他期盼下一次再次见面，能够有足够魅力吸引她。
所以，索歪歪，你是入选在我生命的那个她，我不会再走开。
莫流觞的唇瓣肆意地吻着她，两人的鼻息那么近，呼吸好像有了统一的频率。如果可以，这般悱恻缠绵到世界终结也愿意。
“唔…”歪歪忽而难受地闷哼一声。
他愣住。
她流下的眼泪滑下时，融在了他们的唇瓣之间。那微咸微涩的滋味，仿佛是她苦痛的倾诉。
莫流觞抱着她，唇瓣离开。
歪歪双手抓着他的手臂，头还是很晕，她低下头，慢慢地摇晃着。
“不要…我接受不了玩弄的情感，你走吧。”
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他会一次次的吃醋。在网游和现实表现出来的醋意，又是多少真多少伪？
话到口边才发觉没有资格问。
就算在意，也是在意索歪歪，不是你这个毫无身份的人！
这句话轮转着，揪得她难受。
莫流觞的唇贴着她的左耳，“那用一辈子为名，看看我是不是玩弄的，要不？”
歪歪愣住。
“你平时撩女人，都是用这种招式吧。”她有些嘲讽的说。
小霏曾经把他的战绩当成搞笑的事情跟她们说，那时宿舍四人都狂笑不止。
世事果断不该高兴得太早，原本当做笑料的事情，到了现在却成为说话酸溜的原因。
耳侧没有回答，她只觉下巴被挑起。
门口的天窗开着，外面的微光洒入，她可以看清莫流觞的俊脸。
他就这样凝视着自己，没有言语。
“我、我困了…”歪歪别开头，单手扶着墙想要走，刚迈一步，就被猛地揽入他的怀中的。
“你在躲避什么？”莫流觞似乎有些恼火了，“如果再说什么要找逍遥太监的话，我就打爆你脑袋！”
他眼中深情消弭，更多的是试图证明什么的狂热。
他忽而双手抱着她，将她往门口带。
“你…”歪歪揪着他的衣服，他想做什么？
“索歪歪，给我看着。”流觞让她扶着栏杆站好，而他的双手捂住她的眼睛。
现在是凌晨一点。
风很凉，吹起了他们的头发。
流觞的话响在耳畔：“一点钟，你当成是13点吧。小怪兽，14分即将到来，还有十秒。”他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张狂，更像是在跟情人低声说些情话。
歪歪面颊浮起红晕。
当他的手慢慢撤离自己的眼前，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循声低头看去，由荧光棒拼成的“520”三个数字跃入眼中。那些举着荧光棒的热血青年都是男生，一个个起哄的叫着。
“拼凑起来，是5201314。”莫流觞环着她的腰，他很高，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临时去男生宿舍揪着你们学校的男生来弄的。他们都在打网游，我刚想说给他们酬劳，但他们听到是告白，就积极的过来了。”
他的话，霎时催泪。
女生在宿舍听到躁动声，纷纷冲出宿舍过来围观，看到那炫目的520，一个个都尖叫起来，下面的男生更加兴奋地起哄。
“同学们，淡定--”一个男生突然拿着播音器跳了出来，“下面，让我替楼上那位帅哥念几句话，绝对深情！大家都安静下！”他说完播音器对着歪歪这个位置，“小怪兽师姐，听着喔！！”
歪歪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女生对面。
她以为那些女生会哀怨，但她们竟然拿着相机对着他们，一个个兴奋的窃窃私语。
而楼下那位男生开始朗读了：
“我不会跟你裸婚，不会让你蜗居，既然爱上你，就要给你最稳定的所有。我深爱的你傻得可以，但我想抱着你，挖个坑，一起跳下去，又或者结个婚，一起过下去。一辈子短暂到只有三个字，是我爱你，是我要你，是我跟你，是我不离，是我不悔，是舍不下。是--索歪歪。落款人--老公莫流觞。”
他念完的时候，所有围观的女生爆发出更加高战斗力的尖叫。
“好浪漫啊--”
“结婚！！结婚！！”
所有的疯狂叫声，在耳边慢慢隔离开来。
什么滑过脸颊？
歪歪怔怔地站在原地。是“索歪歪”。
但她不是歪歪。
她发狂似的从莫流觞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踉跄地冲回自己的宿舍，双腿不稳，她刚要砸上门，自己先摔在地上了。
莫流觞站在门口，看着她，“小怪兽…”
是啊，小怪兽才算是属于她的称呼。
歪歪摸着膝盖，悲切地哭了出来。
莫流觞关上门，她不堪一击的样子让他揪心。自己哪里做错了？
宿舍外，音乐可以听到刚才拿播音器的同学暧昧地说：“下面是他们夫妻的事儿了，同学们，我们快点散哟。”还有一些男生大喊：“殇哥，记得做安全措施！”
在莫流觞走到自己面前时，歪歪忽而抬头，一把扑到他的面前，他平衡失调，撞到了墙上！歪歪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摁着他的肩膀，她脸上还有泪痕，但却是笑着说：“你弄出来的浪漫，要的不就是一场缠绵吗？对吧？”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好，我满足你啊。”歪歪低下头，唇瓣轻啄他的脸颊，很快转移到他的耳垂。
她醉酒，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更多的是疲倦而不是欲望。但他突如其来的浪漫，让她忽而醒悟了。既然都是玩弄着情感，既然真假难分，那不如一起伪装下去。用最炽热的行动，去掩盖自己的情感，那样就算再真挚，也可以自欺欺人地称为逢场作戏的戏码。
眼泪忍不住地流下，她还是很难自欺。
身下男子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歪歪讽刺地勾起唇角，唇瓣慢慢地蹭向他的脖子。
她以为他会热烈的回应。
按照那些小说里面的剧情，男人不是都喜欢乘人之危吗？应该如此的啊。
她宁愿他如此。
可为什么，他毫不动容，只是双手拍着她的背脊。
“我的身材也算凹凸有致，你不喜欢啊？”她闭着眼，咬着他的肩头。
莫流觞偏转了位置，直接躺在了地上，她没有去看过他此时的神情。他们身体相贴，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他们明明那么近，在咫尺，她却想为彼此的遥远嚎啕大哭。
他是莫家二少，家世、钱权资本、样子以及才能都不缺，自己不过是套用别人姓名存在的女子。他能随时浪漫地给予人惊喜，能用他的文采说出无数缱绻情话，他能笑得幼稚，能让无数女人沦陷其中。而她，未来终究不过是沦陷之一。
“小怪兽难过，凹凸曼当然没法KO她。”他的声音很轻，“我不管我哥跟你哥如何，你是我要定的女人，用这辈子证明也可以。”
要定？
多少信誓旦旦是在年少轻狂时说出来的。
如果你知道我不是那个索歪歪，会狠心地撕毁所有一切吧。
歪歪慢慢松口，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就要站起来。但她刚起身，莫流觞的手臂就大力摁着她的背脊，让她狼狈地落入他的怀抱！！
“靠！”她低声骂了句，下巴磕到他的肩膀，疼到不行。
“嘿--这才是我家小怪兽的本性！”莫流觞也无赖起来，双腿竟然勾住了歪歪的腿，他右手捏着她的脸颊，“醒了吗？醒了我就准备亲了。”
哪里看不出她借着酒劲耍酒疯。
男人对不在意的女人才会乘机作乱。
“混蛋，放开你的手！我要下来！”歪歪摁在地面想要起身，但他的左臂环在腰上，跟铁箍箍紧一样，她没法乱动。
她胡乱蹭动，但意识到有东西抵着自己的大腿时，才乖乖不动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
“知道我反应了吧？”莫流觞将她脑袋摁到自己面前，咬住了她的下巴。
歪歪吃痛地皱着眉头。
他松口时，她听到他说：“再动，我就真的啃掉你了。”
歪歪不说话。
“我想抱着你睡，你身上肥肉多，抱着舒服。”
“滚你丫的！”她用脑袋撞他的胸口。
莫流觞爽朗地笑着，环着她腰间的手臂更加紧了。
抛却不了。
如果眼前事物非要阻碍，那就看着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