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见罪于广宁王妃,这京中就有犯官之后叫王妃不喜的话出来,一时间王家就成了泔水桶叫人掩面而走,就连王栋之前攀附的几家官宦都闭门不见,不肯因为这么个东西得罪广宁王妃的。
更叫人心生怨恨的,却是王栋的那位心上人。
本好好儿的,也是为了她,王氏才急着与乔姐儿退了亲,一门心思想娶这位小姐。
四品官的女儿,这多有身份呀!
然而知道王家这是得罪了嘉靖侯府,那家再也不肯提什么成亲不成亲了的不说,竟还将王栋打了出去,再也不肯见了。
王栋两头踩空,如今在京中十分落魄,如同孤魂野鬼不说,更叫人生气的,却是京中物价很高,王家没什么钱,住不起了。
这种种落魄,都是因乔姐儿而起,王氏能饶了她才怪,自己不好过,也得叫乔姐儿不好过!
她报复不了嘉靖侯府,还报复不了一个丫头片子?只要闹腾起来,她就在夫家算是完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嘉靖侯府的主子给乔姐儿做主,生生打断了母子二人的腿!
王栋这瘸了,日后竟都不能出仕,算是一生都毁了!
“你这个扫把星!”想到儿子十几年的苦学一场空,王氏眼睛都红了,指着乔姐儿大声骂道,“坑了我家栋哥儿,你如今还有脸嫁人?!不安于室,说的就是你这种贱妇!”
骂完了这个,见乔姐儿气得浑身发抖,她越发地叫道,“嫌贫爱富的贱人!尚书府怎会看中了你?!装模作样你嫁到了好人家儿去,你……”才说到这里,就见门口缓缓地走进来一个青衫的温润青年来,眉眼俊秀,竟比王栋还强出许多去,顿时眼睛就直了。
正要冲出去英雄救美的阿眸眼睛也直了,趴在门口看着这不知啥时候进来的青年,转头问道,“谁啊?”
庞玉已经唬得脸都白了。
“夫,夫君。”乔姐儿的脸也白了,竟扎着手不知该说什么,眼眶红了。
自己的丑态,到底叫他看见了。
“我去见岳母,外头的丫头说你往这儿来了。”这青年仿佛对院子里的狼狈无动于衷,走到了乔姐儿的身边突然笑了,垂着眉眼儿温声道,“伤着你没有?”
乔姐儿不敢置信地望了他一眼,张皇地摇了摇头。
“下回,叫我与你一起来,我才放心。”这青年摸了摸乔姐儿的发髻,见她缩着头躲了一下,竟仿佛是怯了,心中一叹越发温和地安慰道,“你的事,难道我还有不知道的?咱们夫妻之间,这些又算什么?”见乔姐儿迟疑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之后眼睛里落下泪来,这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就抬头往王氏母子的方向看去,见了王栋,还很友好地点了点头,和气地问道,“这位就是,王兄?”
王栋冷哼了一声。
“见你这副尊容,我就放心了,你比不过我。日后,想必不会在内子的心中留下什么痕迹。”这青年温和地在王栋霍然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温声道,“我得谢王兄一声,不是你自惭形秽放手,我也娶不到贤妻,都说缘分天注定,兜兜转转,我们这才是缘分。”他回头握住了乔姐儿的手,含笑看了她一眼,这才对着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王氏母子继续客气地说道,“谢过了,如今,我就得替内子讨几笔帐了,对不对?”
“你!”
“叫她伤了心,叫她辜负了的岁月,叫她险些没了的名声。”这青年悠然叹气道,“仿佛我听说当年王兄抄家,没有嘉靖侯爷的庇护与庞家的银子,王家早就完了?忘恩负义不过如此,这样的人,有何面目往众人面前去呢?”
“王妃觉得,我说得对么?”这青年转头对着探头探脑的阿眸问道。
阿眸嘴角一抽,可算明白宋尚书这老东西为啥叫这个外甥联姻嘉靖侯府了。
这小子才是个人才呢,估计是重点培养对象。
不过确实叫人很喜欢就是了,阿眸迈着王八步出来,见这对儿母子竟如同惊弓之鸟,淡定地笑了两声。
这青年一出马,眼瞅着乔姐儿竟然嫁得这样好,比自己强出百条街,王家母子就已经差不多毁了一半儿了。
“表姐说呢?”见乔姐儿如今这精气神儿都不一样儿了,阿眸就觉得很欢喜,转头与乔姐儿问道。
“我来吧,她内宅妇人,见了这些难免害怕。”那青年在阿眸抽搐的嘴角里含笑说了一句,转头一拍手,就有不知多少的下人进来,捆了王家母子,这才幽幽地说道,“本是该抄家流放的犯官之后,这些年风光,都是侯府的庇护,如今都该还给咱们。既然如此,就送进山里去,好好儿地过日子吧。”
山沟沟里头荒凉贫瘠,多住几年种种地杀杀猪,有陶冶性情的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