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病了?”乔姐儿担忧地问道。
“并无事,只是人多瞧着眼花缭乱的。”阿慧笑着劝道,“你有时间担心我,不如去陪我出去散心。”
“我瞧着也不大好。”庞林氏不大喜欢阿慧,盖因这姑娘就是一孤女,却同在侯府,吃穿用度都能与乔姐儿这样侯府的外甥女儿比肩,因此有些看不惯,此时见阿慧拉着乔姐儿的模样,想到这丫头竟然有福嫁到三房去,就很不耐地说道,“别是在哪儿病了,一会儿,再过了病气儿与我家乔姐儿。”见阿慧敛目并不说话,一副忍耐的模样,她便越发地说道,“你炜表哥可是长子,这媳妇儿的身子骨儿不好,可怎么了得?!”
“母亲呀!”乔姐儿急忙叫母亲不要再说,拉着带着笑容的阿慧就出了院子,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你知道的,母亲这张嘴,大舅母都头疼的。”
“她也并未说错,旁人眼中……”阿慧却突然笑笑,淡淡地说道,“我能有眼前的荣华,也不就是积德了么?”
“你何必妄自菲薄?”乔姐儿见阿慧目中难掩难过,想是因庞林氏的话叫她伤着了,越发自责,低声道,“原是我没有劝住母亲。”
“你素日,也是待我有心的了。”阿慧顿了顿,回头去看了看荷香院的方向,听见里头仿佛跟抄家似的,便敛目温声道,“林伯父说,是想要修缮,你信么?”
乔姐儿动了动嘴角,却并不肯说。
她素日并不喜欢说人家的是非,况住着她舅舅家的宅子,她就觉得,客随主便,管人家主人家要怎么拾掇自家的宅子呢。
一个客,拿自己当主人家的多嘴多舌,这不是一个有规矩的女孩儿该做的。
“左右外头好,咱们走走不是很好?”乔姐儿见阿慧默默地看着自己,竟仿佛带了些叫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微微皱眉道,“难道你心里有什么不愿意不成?”
“怎么会?”阿慧敛目,温声道,“我在府中一针一线都仰仗林伯父的慈悲,哪里敢不愿意呢?”
“你这话,叫我觉得有什么不好,”乔姐儿觉得阿慧这话说得不像,却想不明白素日十分善解人意的阿慧会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来,微微一顿,这才叹气道,“大舅舅对你是真心疼爱,不是什么慈悲,你将这话说出来,我听见没有什么,舅舅听了,岂不是伤心?”
她细细地看住了面前的阿慧,就见她眉目冷淡,美丽的面庞上带着几分疏离冷淡,远不似平日的和善,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还是……你还对大表哥……”
“我如今,就与你说一句实话,我活着的日子,远远地看着他,只要一眼,就觉得欢喜。”阿慧望着远方,眉目都温柔了,就见一个青年匆匆地大步而来,却并不动容,在乔姐儿骤然变色里轻声道,“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呢?身份不够?还是,有人阻挠?”她嘴角生出了轻柔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都柔软了,轻轻地说道,“你来得晚,不知道,大哥哥,对我真的很好呀。”
远处的高大青年已经满面紧张地快要过来,阿慧却意兴阑珊地转过头去,轻声道,“我知道自己不能给他做正室,可是侧室呢?我愿意做妾侍奉他与公主,为什么都不行呢?”
“你!”乔姐儿从未听过懂事的阿慧竟然敢骤然说出这个,只觉得这眼前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顿时低声怒道,“你疯了!”
给林萧做妾这样的混账话,怎么能说出口?!
若是叫人听见,都不必长公主的,嘉靖侯夫妻就能叫阿慧滚蛋!
“大表哥爱重表嫂,为了表嫂生出了这么大的事端,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乔姐儿也看见远处的青年了,匆匆地说道,“那是杀鸡儆猴呢!大表哥自己的意思,谁敢对他生出觊觎,都得生不如死!这样的情分,你还往里头参合?”见阿慧转头,一双眼睛带着叫人心凉的冰冷,她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心惊过后,央求地说道,“炜表哥对你的心,难道你看不到?谁年少时没有爱慕过叫人仰慕的人呢?只是……”
她顿足,竟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坏了人家的夫妻情呢?
做妾?
有些自尊的清白女孩儿,怎么能做妾?
况,为何阿慧从前将这个瞒得这样好,如今,却露出痕迹来?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嘉靖侯大肆搜院子后,阿慧变得古怪,乔姐儿的目中一缩,竟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看着对自己微笑,目中森凉的阿慧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