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气度那样娴雅,仪态那样大方,最叫阿眸看得移不开眼的,却是她的那目中的如水一样的温和。
仿佛叫她看一眼,全部的烦扰尽都散去,只余下了一点暖意,叫阿眸看着,眼睛就湿润了起来。
不知为何,它就想要扑进这女子的怀里,扭着身子撒娇,什么秘密仿佛都能与她说,什么话都想叫她知道,干了什么坏事儿都不怕。
她总是会护着它宠着它的。
可是看着这穿着侯夫人品级服侍,缓缓而来的女子,它竟然动了动小爪子,不敢往上凑过去。
或许,是因这女子温柔笑容之下,那隐隐的疲惫,还有她眼角那遮掩不去的细密的纹路,都叫它觉得难过。
这位夫人笑着,却仿佛是在哭泣一样,阿眸偏着头看着,突然就很羡慕那位传说中的广宁王妃。
这个女子,一定是在为自己的女儿难受,因此才不能真心开怀。
那位王妃,有很多深深地爱着她的人在等待,哪怕不知何时痊愈,却叫这些家人不离不弃。或许,这真的就是一种很幸福很幸福的人生。
抽了抽鼻子,阿眸就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上头看去,就见皇帝与皇后威仪地端坐,然而两个人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带着安抚往自己看过来,仿佛是在担心自己一个小小的没见过这么多人的小猫仔儿受惊,皇帝甚至打着担心的旗号想要抱着自己一起坐,就忍不住拿爪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躲在元湛的怀里捂着嘴偷偷地欢喜起来。
它不必羡慕旁人,因为它,也是有人在爱着的。
想太多,果然伤心伤身呀。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那老夫人走到了皇帝的面前,颤巍巍地下拜,她的身后,嘉靖侯府的女眷与她一同拜了下去。
“是朕心血来潮,想与林爱卿更加亲近些,毕竟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皇帝叫内监将嘉靖侯太夫人扶起,又见皇后已叫人搀扶起她身后的嘉靖侯夫人谭氏,这才温声笑道,“林爱卿在前朝辅助朕,阿萧也是个好孩子,朕甚爱之。”
见嘉靖侯在一旁含蓄地笑起来,皇帝的目光就落在了太夫人的身后,微微眯了眯眼,见谭氏头上不过是简单素净的首饰,庄重得体,然后头另有两个女眷竟是珠翠满头,差点儿晃瞎皇帝的龙眼,顿时嘴角一抽。
嘉靖侯很善待自己的两个弟弟么,真是个好人!
“陛下谬赞,老妇人不胜惶恐,阿萧,也不过是寻常孩子罢了。”太夫人看似在谦虚,然而在一旁正好奇看着这几人的阿眸却看出这老太婆目中仿佛带了几分不以为然,顿时就往侧立在皇帝身边的嘉靖侯担心地看去,见他面上微微一笑,然而眼中却带了几分不满,知他并未被这老太婆那装模作样迷惑,仿佛心中有数,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趴在元湛的耳边挥着爪子小小地叫了一声,龇牙咧嘴的。
这老太婆不喜欢它的美人儿,真讨厌!
在场的都是前朝历练出来的人精,太夫人这点儿道行简直不够看,皇帝的目中精光一闪,掩住了目中的不悦,淡淡地说道,“世人皆喜谦虚,哪怕好到极点,自家人也要说微不足道,这虽然是美德,然而过分谦虚就是虚伪。”见那下方太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皇帝便不客气地指着下头恭敬地立在最后的林萧笑道,“阿萧日后是朕的妹婿,朕可不是个谦虚的人,若不是爱极阿萧品貌,怎会将庆德降之?太夫人谦虚,难道暗指朕不能识人?”
皇帝陛下说什么,听着就是,谦虚个屁!
“犬子得陛下一句,今生无憾。”皇帝亲口赞的,嘉靖侯狡猾狡猾地,脑残了才会往外推,顿时不客气地笑着拱了拱手,顺便看了看儿子站立的位置,咬着后槽牙阴森森地笑了。
他堂堂嘉靖侯的长子,庆德长公主的驸马,怎么站到最后头去了?!
太夫人眼见嘉靖侯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快,心中一惊,也恐儿子与自己恼怒,急忙赔笑与目光炯炯的皇帝笑道,“有陛下的看重,是阿萧的福气。”
她的儿子能干的很,前面两朝风光无限,嘉靖侯府的门楣越发荣耀,到了如今新朝,旁人家都在人人自危,只嘉靖侯越发地出头,不仅长子尚长公主,嫡女为王妃,连皇帝都给招家里来了,这份儿帝宠可是京中的头一份儿,她的那些老姐妹谁不羡慕呢?
太夫人自然也是得意这个儿子的,只是不大喜欢与儿子感情不错的儿媳谭氏,盖因从这女人进门,儿子也不说什么开枝散叶了,连给个通房给个丫头这样平常的事儿,竟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