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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结界内外(四)

长琴望了望河对岸的景色,接着说道,“姐姐不屑共工所为,更愤恨丈夫也蓄意参与,所以在大泽的那些日子里,二人不时争吵。我每前往探望,总见她泪流满面,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她就不曾让你帮忙去找父亲?”

“我去了。”提起这个,长琴更显无力,“但是伯父以不再过问世事而拒绝出山。”

“倒像父亲的性情。”重华微微一扬嘴角,“接着说。”

“姐姐知道后很无奈,毕竟凭她一人,无力回天。许是将这份悲凉和怨恨都转嫁到了河伯头上,使他承受不住了吧,没有多久,他便开始四处游荡,但见美貌女子,就会抢回水宫享乐,甚至于姐姐面前,也毫不避讳,久而久之,竟到了要各处部族进献女子的地步。”

重华眯起眼哼了一声,“可真是个好丈夫。我以前怎就没发现。”

长琴也发出一声叹息,“姐姐离开洛水后,这里的部众就开始恐慌,不时祭祀起祝,期盼姐姐早早归来,还组织了部民前往昆仑山寻找伯父。”

“你说的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些。”可惜当时伏羲不曾像他透露只字片语,重华便只认为他们希望人王出山再次统领山海界,未去详查。

“我想,共工是担心这么长久下去,伯父总有一日会被感动,所以不久之后,就在洛河水宫布下结界,将姐姐幽禁在此。”

“那你这时怎么不去向伏羲告状,让他出来救人?”唐玉还是觉得蹊跷。

“我也去了。”长琴皱着眉,摇头叹息,“可惜,伯父言:人自有命,强求不得。还是没有出手相助。”

“怎么可能!”唐玉一脸凶样瞪过去,“她是伏羲的女儿,伏羲怎会见她受苦?”猫儿心想,你想骗人也找个好点的借口,连它这关都过不了,重华能信?

“我也不明其中就里。”

“哼,小爷看,你根本就没去,尽在这里胡说,想要我们相信此事和你无关。”

“猫儿,不要妄下断言。”重华倒没有激动,很平静地问长琴,“你是否已听说了女鬼的传言?”

“是。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早前来时,走访了一些村落。”接着长琴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告知,竟和重华得到的消息所差无几。

默默听完这些,重华转身对向河面,看起了掌纹,“北乡,据你所知,天宫之中,何人有此能耐?”

“真有,也必出自南府。”

‘哼。那就先拿你们开刀。’重华抬起眼来,撇向长琴,笑着说,“这里,想托你件事。”

“好。”这话代表重华已经相信自己,所以长琴答得很快。

重华走来摸着唐玉的头,向长琴说道,“羿大哥已先我回到洛水,你去将他接来,顺道把这猫儿送回去。”

“小爷不走。小爷要跟你一起去救人。”唐玉赶紧拽着重华的袖子。

“你刚才还不是吵着要回去?”

“现在不一样了!”唐玉凶着脸瞪去,重华都来了,它走什么。

真是每个妖怪都会本能地与重华亲近,长琴好笑地看着这‘难舍难分’的场景,摇了摇头,径自转身离开,“还是算了,待羿兄长来,你托他带走吧。”

重华也变得一脸戏虐地望着唐玉,“猫儿这么舍不得本座呀!”

“才不是。”唐玉低下头去,小声地说着,“只是大将他说得跟你不一样,小爷现在不想看见他。”再想到娶亲之事,猫儿心头又抑郁不已。

“哦?他说了什么?”

“……就是妻子,他说轩辕要是娶了妻子,小爷就会变成了外人。”越说越显酸楚,猫儿可怜兮兮地抬头,想让重华为自己澄清,“都是骗小爷的,对不对?”

不料重华却很严肃地问它,“如果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我……”这或许才最是让唐玉举棋不定的地方。

“你会离他而去吗?还是,就这么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亲热,甘愿今后只做个外人?”

“不会的!”唐玉神经绷紧,朝重华大吼出来,“他不会的!”

重华轻嗤一声,看向了河面,声线竟有些悲凉,“猫儿,世事都是会变的。你看被锁在这洛水中的宓妹,可能想到当年,河伯是如何信誓旦旦地在父亲面前保证,会倾其所能地来爱她,永生不变?”接着又指向了天空,“你再看那南天的星繁,朱儿现在就被关在那里,你又可能想到,玄焰当年是如何在他面前甜言蜜语地起誓,此生都与他相守相惜,永不分离?”

最后,他转回头来,静静看着唐玉,抚着它的脸颊说道,“河伯和玄焰,他们都是为了争天下而放弃了情爱,就好像现在的轩辕氏一样。”

“可是……”虽然二人的遭遇令闻者侧目,但唐玉心中仍是相信轩辕不会放弃自己。‘轩辕是不同的,他一定不会的。’

重华放开手,回身向洛水而去,边走边说,“好好想想吧。这是你终将要面对的事。”

“……”唐玉垂着头没有应声,但看那发颤的双拳,已能知它心中慌乱。

北乡对唐玉的处境颇感同情,可也只是微微瞄上一眼,便跟了上去,“重华,我随你一起去吧,也好为你参谋。”

“不必了。让沧溟跟着便好。你留在这里,羿大哥他们若来,请他们在岸上等我,再者……”重华悄悄瞄了下唐玉,心中不舍,“北乡,先替我看着它吧。”

“嗯。”北乡随即向沧溟吩咐,“你随重华殿主去,定要竭力相助。”

“是。主上。”沧溟恭敬地一鞠躬,背着装载器皿的包裹,来到重华身侧。

重华望着潺潺的河水,举手翻卷了下衣袖,河水自中央盘起漩涡,慢慢扩张开来,没多久,就展出可站十余人的落脚之地。

“走吧。”重华轻吁一声,脚下使力,一跃至半空,优雅地飞入其中。

向着洛河水宫的方向,重华目光寒冽,‘妻者,齐也。一体同心,荣辱与共。河伯,你既让宓妹日受悲凉,就休怪我这娘家人也要你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