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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休下

距离六月尚有三日的早晨。

白蕴王都红嫣亭,依旧是不变的百花之景。黎明,这里的空气却比别处要清新许多。不知是否也因于此,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从没来未曾断过。

本以为又是一个如常的日起时分。

“啊,烦死了!怎么不直接掉进彩虹湖里!”——咳,被一声带着气恼的抱怨打断了。

“哈哈哈,我要是挂了那家伙会累死的!怎么说,我好歹也是左右手吧!”敞着衣衫的油桐伸手揽住千的脖子。

千满脸嫌弃推开油桐的爪子,自顾自往亭子的方向走:“一边去!敢丢人我扣你三个月俸禄。”

“哎呀,话说还真是没想打啊,渔夫居然还跟王室有所瓜葛!”油桐自顾自挖着鼻屎,走马观花瞧着后花园的景致,一边吐槽。

“闭嘴!”千冷冷命令。

“嗨嗨了解了,Boos!”长期在人手下做事,什么时候什么话不该说油桐还是知道的。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千又退了回来,伸手冲靠在亭前柱子上的人头上来了个脑瓜崩:“干嘛呢弓真!大早上的晾自己?太阳还没出来呢!”

被敲的娃娃脸一哆嗦:“啊,是少爷!”略微思考了一下,又开口:“少爷怎么能够在这时候回来的?”

千歪着脑袋,嘻嘻笑着:“啊呀,明明我早早收了吠玛的,还是要被盘问吗!”

弓真刚想开口说“太犯规了,少爷”的时候,后面一个身影压到少爷身上,少爷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来:“小艄,这谁?”

嗯,外人?弓真立马不爽了:“何人胆敢私闯王都圣地!”

少爷扶额,顺便一只手按回刚刚探出来的脑袋,无奈训斥:“飞云!”

刚刚还在活蹦乱跳,上蹿下跳的家伙立马老实的低下了头——“你好,我是飞云。千的朋友…”

嗯…

嗯?没了?

“……”

没了干嘛还不抬头?

弓真瞅着少爷笑眯眯的模样,咳了两声也郑重开口:“你好!我是弓真。少爷…千的…同僚??”

喂!这个疑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油桐心里打着疑问,顺便偷偷看了眼小艄…啊不,是千。

虽然大约猜到这家伙长相必定不俗,如此白净还确实在意料之外。啧啧,这皮肤,要是个小娘们…呃,算了,这样强势的娘们只会让人心生阴影…想到这里油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嘛,眼下,跟着老大回家的夙愿,算是得偿了。

嗨,王室的侍卫啊!那么,是哪个王呢?

一个时辰前,舍了半条命执意要跟着千的油桐,在13次被踹飞,五次中陷阱谷摔下去的惨痛经历依旧不折不挠后,被少爷一脸无奈捡回了家。

某组织并没有明令禁止成员私下见面。工作时不以真面目示人,有私交或是觉得麻烦的由着性子光明正大游走也无妨。当然,因为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很多人选择明哲保身。同时也有不怕死和胆儿肥的,一天不挨两刀都难受,比如油桐,百分之三十组织的成员都认得他那张脸。总之,私下里你爱怎怎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如果非要给这个不知何时便已存在的组织定个名字,不如叫它漆吧。

黑色一片,不着于形,时而掺和世间时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漆里,千是六大行者之一。渔夫,铁匠,商人,屠夫,农民,猎人。

而代号油桐的飞云,结识千已经两年了。初时代号小艄,如今已是六大支柱之一的渔夫。已经是顶头上司了,这家伙!每次想到这里飞云都忿忿不平。

就算是交情颇深的油桐,能见识到小艄的庐山真面目还是头一遭。照理说,老子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了,你至少…嘛,现在能到这里,油桐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千拍了拍油桐的脑门:“行了行了,你来都来了我也不会再赶你回去!跟我收拾下,去见王吧。”

仔细看来,两人皆是周车劳顿风尘仆仆的模样。弓真帮忙张罗了下,便去禀告尤力消息了。于是千带着油桐来了自己的住处。

山村出身的油桐这几年虽见识了不少世面,王都也不是没有去过,但如此有气势的宫廷布局,确是第一次见到。

比婺源王都那狂野的样不止强了几个档次啊!北境之中尚有如此国家?话说刚刚那人好像有几分眼熟啊!名字好像也曾在哪里听过。嗯,逐豚上见了不少国主,记不清了。油桐探头看了看外间不知道在干嘛的小艄,忍住了问具体国家的冲动。

嘛,早晚要见到的,与其问了被戏耍,还不如…切,想到整天是被这么个乳毛未干的小子压着,油桐有点难以接受。

“喂油桐!你丫给我利索点,磨磨蹭蹭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少爷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舒服泡澡的的油桐刷一下站起身来,条件反射应了声:“来了!”

外间轻微的噼里啪啦咣里咣当的声音又响起来。

油桐啪叽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呃,力度过大忍不住左脸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少爷停下手里的活计,疑惑开口。

油桐哭丧个脸咧了咧嘴,一边胡乱拿毛巾抹了抹脸上身上的水,“没什么,肥皂掉了。”

“五。”

喂,饶了我吧!

“四。”

得,直接套衣服。

“三。”

腰带…

“二。”

挽发…

“一。”

油桐喘着粗气撑手按在少爷悠闲晃着的膝盖上,眼睁睁看着头顶上那个家伙吹了个口哨,又轻飘飘格挡开了自己的左勾拳。

收拾妥当后,少爷带着油桐转了好几个圈绕到了前殿。

今日无早朝,尤力也偷了个懒难得没在御书房待着。

少爷稍作介绍没有寒暄太多就直接开饭了,油桐仔仔细细的观察,觉得这位王也是少有的温雅。直至精致的早点上桌,无意中瞅到盘侧白蕴王室专用的印章字样,油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这餐还是有点食不知味。

很多时候人都容易忽视自身的特殊性,把他人异于旁人的小地方放大,然后自作多情或是羡慕或是嫉妒。说起来比着一不复仇,二没有宏图远志,平白挑了这么个组织栖身的自己,小艄的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做好觉悟,这是小艄常说的话。当初也是自己执意跟着他混,那就接受吧,这现实的小艄。嘛嘛,果然比起背负着全族这种狗血的设定,还是王室更适合小艄。

反正在出人意料这点上,这家伙也不是一次两次让人瞠目了。

难得王室正宴,小小阵势倒有温馨之感。差点忘了,这是小艄的家来着。这就是说这些,都是他的家人啊。王也罢侍卫也罢,论及此无甚差别。

失礼的是自己啊!

望了望一脸平和吃饭的千,油桐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

“喂!不是前几日还有露面吗!现在怎么回事,为什么油桐都不见了!”一个老头气鼓鼓指着桌子后面悠闲翻着一册账单的小眼睛问。

“农民都无功而返,还有谁能胜任!再说了,自家老大完成份额休个假,手下不溜还要为等着其他老大派活给自己干吗!”小眼睛不屑一顾。

“哦是吗?我想想啊,去年没达标的就铁匠一个吧!嗯,那这些,这些,这些,全交给你了!”

“什么!”小眼睛拖长音的惊叹,一下子坐直,然后一声大吼:“死老头,你这样会短命的!”

老头子底气十足游刃有余:“谢了!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想早死早超生喽!”

“那就自行了断,别脏了别人的手,到时候还要被你这老骨头拖累!”一个推门而入的第三人士冷冷扫了眼那个鹤发老者,将一沓东西放在桌子上。

老头居然兴奋起来:“啊呀,瞅瞅这是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商人?!稀客稀客…”

刚刚入门的人戴着高高帽子,脸瘦骨嶙峋,颧骨突出,稍显凌厉的眼睛里带着霜。这个人拿秤杆敲了下老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我要离开十天。”

“啊,你也要离开!”老头瞬间炸了,差点没蹦到天花板上。

商人左手刷一下展开幅小小卷轴,白纸黑字加印章签名。老头辨认出是自己真迹,顿时懊悔的连拍脑袋:“又是哪次喝多被逮着了!”

商人无视,自顾自推门而出。

“啧啧,看看这不带一丝留恋的样子!真是冷血的动物!”老头叉着腰指着门大骂。

铁匠乐得有人替自己出气,正憋着嘴偷乐。

老头生气的一转身,一巴掌拍在铁匠面前:“你,三天之内把科马的事给了了!”

“喂…”铁匠立马叫起来,走到门口的老头回眸一笑:“不然,你清楚谁会接手的。”

桌子后面的铁匠听及此言,愣怔了几秒,再抬头只见半掩的门还在轻微的颤动。

————

无风不起浪。

千仞起于寸土。科马王在向主办方婺源寄了平安信不到一天,人便离奇失踪。据相关奴仆所言,王在就寝后约两个时辰自王都无故消失。

科马为极北小国,地势险要又环境恶劣,非本国人员少有外人能擅自入境。

对此,三大国尽力给予科马以帮助。尤以婺源出力最多,人力物力搜索范围,南方汉子入北国冰封之境,其不易着实令人颇为感动。

有心之人欲以卡亚湾滋事,奈何婺源尽心至诚,居然觅得卡亚王贴身之物的重要线索。

众人循线索而至,最终发现了科马王自缢的尸体。

然而这还没完。

不及三日,一封科马王的亲笔书自其书房被发现。上书内容如下:

水平浪亦有丈,于卡亚湾所历之景,平生未见其奇。细思则恐不敢多言,唯私记以自醒。吾之言不可概一隅,仅此书怀。

初至水湾有漾动于中,观而至其岸,滑入水中,沉。然奇幻方始,水中不觉窒,视之无碍,至底有庭院楼阁数千,绵绵不见边界,其精致远甚王室。行其间,未见人却闻其声,窃窃私语闺阁,吵嚷喧哗大街,闭目如置于市井。吾走多时,天昏。有明珠数许,缀若星辰,其间檀香弥漫,烟雾忽起,有黑影现。乃知不凡,欲择路而出,奈境愈仙,不忍返还。后迷于花海林木,有一池赤水,白物浮现。端详,惊见人骨堆积,有衣物兽毛,吾之仆从也

此书无尾,不能给人更多的信息。

然已足够婺源干坐不住了。

五月之尾人人自危,本来三十一日是各小国的国内庆典,此时也是没了以往气势,观者无意办者无心。

大抵是历年最凄惨的逐豚了吧,也许是最特别的一个五月。

新月未至,各国国主书信请愿,恳求白蕴黑恍出马彻查此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说明婺源做了不人道之事,光凭此事件,便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而白蕴王城,又将于月初群王汇聚,虽然为的是完全不同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