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杀生丸——界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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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吻

不知名的某河畔。

石上布满了墨绿的青苔,稀薄的水流绕着稀疏的岩石缓慢地流淌,时而分开,时而聚拢,在两岸青山的夹缝中,织成了一条布满斑纹的缎带。

半河双手枕头趴在一块大石头上,眉目紧锁,眼眸紧闭,偶尔地,抽搐几下眼皮。

“你做得很充分了,半河。”杀生丸抬头,视线穿透无尽的黑暗,到达空中某个碎点。“已经,够了。”

“从杀生丸的口中听到这种认命的话,还真是不习惯啊。”半河看着他。

“到此为止吧,不要再跟着我。”

半河走近他:“你觉得这可能吗?”

“滚吧,已经厌倦你这张脸了,难道你还听不懂吗?”他突然朝她吼道。

“切。”半河抬起头,那奇怪的液体又在眼眶里滚动,却始终没有掉出来。“谁要跟着你了,不过是一不小心,就走上同一条路的孤独旅者罢了。”

梦还在继续,不过反反复复的,好像都是那一句:滚吧,已经厌倦你这张脸了;

滚吧,已经厌倦你这张脸了;

滚吧,已经厌倦你这张脸了......

她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撤开护身的结界,却不见他的踪影,‘难道不是梦,他真的,走了。’跨出去几步,想寻他,视线可以触及到的地方,很空旷。

几声鸠鸣在山谷间回荡。这一眼能望穿的,除了如同心情一般苍凉的青山狭缝,剩下的都是绝望。

“滚吧,已经厌倦你这张脸了。”

半河蒙住耳朵,使劲儿的摇头,那声音还在往脑子里渗,滚吧,已经厌倦你这张脸了。

“杀生丸,你这个蠢货,你凭什么赶我走?你配吗?”她朝河面吼,手向前展开,杀生丸的轮廓从水中隆起,她掌面一推,水影又迅速飞溅开来。

她缓缓蹲下,双手抱膝,“蠢货,好歹把这颗心收拾干净了再走。”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转瞬。

眼眶中的水粒滴入水面,她在水面上看到了晕开的涟漪......还有,杀生丸的身影。

悲喜交加,她猛得站起来,狠狠转身,杀生丸真的站在那儿,白衣翩然,银发生辉,金瞳潋滟.....

他的眼睛...好了?

半河的笑意,在绽放的一刹那,被心中猛烈的痉挛击了回来,留下一脸的凋残。

她恐慌地转回来蹲下,捧一汪水在手中,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脸,横竖交错着分叉的伤痕,像是被盖上了地狱的面纱,狰狞得连她自己都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气。

一撒手,水被散出去。然后,她给了自己一个冷彻心肺的笑:“呵,居然害怕了,还以为不在意呢!”

“站起来,半河。”

“不。”她低着头,皱着眉,“会吓到你。”

“不会,站起来。”

水从手心流进河里,过了好一阵,她终于站起来,缓缓转身。

空气中传来泪的咸味,缠绕着杀生丸的鼻息。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像是在他的眼眸深处留下了一道深邃的裂痕。

回忆像潮汐一样在杀生丸脑海中翻腾:

她从门栏上飞身而下,到他跟前,仰着头对他说‘我看起来怎么样,像是人类吗?’

‘再美的风景也不及她,是吗?’她在河边用水做了月影之虹,却没换得他的丝毫关注,那时候,他手中抱着铃。

‘只不过不小心遇见,不小心认识,不小心打了几场,不小心做了你的手下败将,这种事你不需要介怀。’她以为他会为爆碎牙的事情愧疚,所以安慰他。

‘我来做你的垫脚石?’她想跟着他去和混元兽战斗,找了个最蹩脚的理由。

之后就是那一天,半河为了阻止失明的他,用足了力气才吐出来的话“现在,你还走得了吗?”......

杀生丸突然想起来,她曾经,很好看。似乎自己从来没有留意过她的面容,现在这个样子,不留意都不行了。

“我以为,你走了。”她垂下头来,小声地说。

“......”他看着她。

半河两只手握到一起,不住地搓揉,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那么不自信,“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他仍然看着她

她低头,“我梦见你说你厌倦我了,叫我滚。”

“......”他还在看着她。

“然后,我骂你了。”

“骂的什么?”他问。

“我说蠢货,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你配吗?”

“不配是吗?”他走近她几步,感觉到他逼近的气息,半河赶紧朝后退了一步,胳膊却突然被他一把拉住:“那就,做些配得上的事吧。”

他将半河拉近自己,唇快速地覆在她的唇上,闭上眼睛,保持着停顿在那里。

半河突然皱眉,他在做什么?安慰自己吗?这方式,也太奇怪了些吧!脑子有些空白,又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敲击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好快。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半河的手抚上他的肩膀用力推,却被他突然升起的手按住头。

于是,这个生疏的吻,用极其简单的方式,持续了很长时间....

直到,他尝到从她脸颊滑落下来的泪的味道,咸涩却温暖。

直到,她感到从他唇畔扩散开来的带着枯裂的微凉。

杀生丸离开她的唇,依然看着她,用她不熟悉的眼神,像是痛楚,又像是迷茫。

半河把手指放在唇上,轻轻摩挲,她仰头地看着杀生丸:“这个是.....什么意思?”

杀生丸一怔,他在做什么?他刚才做了什么?

不对,他只是在同情这个女人,或者愧疚;也不对,他为什么要愧疚,明明这个女人一厢情愿的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莫名地增加了他心里的负荷,莫名地让他对自己的行为越来越没有分寸。

他闭上眼睛,这一刻,真不想再见到她,真不该接受凌月的施舍。再睁开眼,那女人还在看着他,竟然又一次地,令他尴尬不堪。

“什么意思也没有,走了。”如往常一样转身起步,裘绒在离地面很近的空间里划出了柔和的弧度。

半河奇怪地耸耸肩,跟了上去,并在他身侧。

青山峡谷中,两簇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归没于天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