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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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中国近世史前编(8)

改订税则会议,因物价纪录,都在上海,约定于上海举行。乃派桂良、花沙纳至沪,与何桂清共议。这一年,广东人民在佛山设团练局,在籍侍郎罗惇衍、翰林院编修龙元禧、给事中苏廷魁主持其事。令耆老通饬民间:受雇于外人的,限一月内辞职。否则收其家属,无家属的系其亲属,辞归的共2万余人。团练尝袭击广州,不克。和议成后,罗惇衍托言巡缉土匪,请缓撤团练。桂良等至沪,英人要求撤黄宗汉职,惩办惇衍等三人。时广东人有伪造廷寄,说英法心怀叵测,已密饬罗惇衍相机剿办的。乃发上谕,严拿伪造廷寄的人,夺黄宗汉钦差大臣关防,以授何桂清,后遂以桂清为五口通商大臣(事在咸丰九年三月)。自此中外交涉,渐自广东移于江苏了。是年十月议定《通商章程》,英法相同。规定外商运货,往来内地及口岸间的,均在首经子口及海口完纳。用照会将移文询问的办法取消。又规定中国得邀请英人,帮办税务,任凭中国总理大臣邀请,毋庸英官指荐干预。法美二约亦同。鸦片:当耆英在江宁议和时,曾请英人严禁,到广东后,又以为言。璞鼎查说不如收税。道光二十四年的《中美条约),曾订明美人向不开辟的港口私行贸易,或走私漏税,或携带鸦片及别项违禁货物的,听中国地方官员自行办理治罪。美国官民均不得稍有袒护。二十七年的瑞挪条约同。然虽有此等条约,中国烟禁,在表面上亦且加严,实际均无效力。鸦片输入,战前不过二三万箱者,战后反增至6万余箱。1855年,即咸丰五年,英人公正的,曾上书英王,请禁英船英商贩运鸦片来华,为英国政府所驳斥。列卫廉来华时,美政府命其助中国禁烟。列卫廉到华后,调查情形,遂未遵办。当咸丰五六年间,东南各省,已纷纷抽厘助饷。此年的《通商章程),乃称鸦片为洋药,定每百斤税银30两。且订明条约中的税法,及许英人往内地通商,均与洋药无涉。嗣后修改税则,亦不得按照别货定税。从此鸦片就变成合法进口之物了。

(三)咸丰庚申英法交涉

《天津条约》虽经订定,实在是很勉强的,当时台谏部寺连衔谏止,而侍讲殷兆镛一疏,言之尤激。论者所最忌的,为京师驻使、长江通商、内地传教、游历各条。桂良等在沪议通商章程,上谕屡命其设法挽回。且以营口逼近京畿,又为东三省货物出入总汇,意欲将其取消。这自然是办不到的。英法二约,均订明在北京交换,此时又欲令其在沪。至咸丰九年,乃许其入京换约,但仍须限定随从人数。时英国亦颇意存挑衅,其使普鲁斯Frederick W.A.Bruce来换约,英政府命其必须进京。且必须航行白河。适僧格林沁在大沽设防,请其改走北塘。不听,闯入白河,开炮攻击炮台,为守兵所败。诏诘其开炮之由,然仍许在北塘换约。时法美二使,皆与英偕,英法二使均不听,折回上海。惟美使遵命,在北塘换约而去。这大约因为美约本未规定换约地点之故。上谕言“换约本应回至上海,念其航海远来,许即在北塘海口互换”,欲以此风示英法,那又是隔膜的了。

此时中外兵力的不敌,清朝亦明知之,况值太平天国军事正在吃紧之际,所以仍留北塘为款使之地,以图转圜。

上海华商杨芳,亦阴与英商接洽和平办法。英商提出,一、津约仍旧,二、增加兵费100万两,三、许外兵一二千到天津,四、撤去大沽防兵等条件。这无疑两国商人都是受意于官宪的。上海道又与法国翻译官磋商:减少兵费,免除撤防。由何桂清奏闻。而清朝见英兵败后,无所动作,以为其技止此。又图乘机挽回威望。上谕遂言:普鲁斯先行背约,咎由自取。若果悔罪求和,应将《津约》听何桂清裁减,仍在上海定议。惟许援美国之例,减从入京换约。于是上海方面的接洽,又成画饼。

时英人议论,亦以英使强航白河为非。而英政府主张强硬。仍以额尔金,法亦以葛罗为使,率兵前来。照会中国政府:一、道歉,二、公使驻京,三、赔偿兵费,四、入京换约。仍由何桂清代递,上谕将其驳斥。咸丰十年(1860)英法兵北上,过舟山,见其无备,陷之,以储军备。时僧格林沁误听人言,谓洋兵登陆,可以马队蹙而歼之,撤去北塘防兵。六月,英法兵自此登陆,僧格林沁驻守新河。英法兵进攻,僧军大败。七月,大沽口南北炮台俱陷。诏僧格林沁退守通州。僧兵驻张家湾,大学士瑞麟以京旗兵守通州。都统胜保自河南召回,亦助瑞麟驻守。英兵进陷天津。朝命桂良和直督恒福至津议和,英法二使派员与议。巴夏礼亦在其中。提出(一)开放天津,(二)增加赔款,(三)带兵入京换约等条件。议不谐,二使声言径往通州。清朝再派怡亲王载垣往议,照会二使回津,二使不听。诏将其羁留在通,毋令折回。既会议,载垣许其开放天津,入京换约。二使又欲觐见皇帝。载垣以其不肯行三跪九叩首礼,不敢许。而又有人言其欲逃。载垣遽命僧王捕拿。僧王遂将巴夏礼执送京城,监在刑部监里(此时被拘的,英人26,法人13,及释出时,英人还剩13,法人只有5名,余均死亡了)。英法兵进攻,僧兵大败。胜保出战,又败。八月,英法兵遂陷通州。文宗以恭亲王奕欣为全权大臣议和,仍不谐。文宗遂逃往热河。英法兵据圆明园。胁北京守臣,释放巴夏礼,开放永定门。英法兵于二十九日入城,九月五日,英兵焚毁圆明园,奕欣避匿不敢出。旋因俄使伊格那提也夫Ignatief居间,且力任保护,乃出面议和,与英法各订条约:一、增加天津。二、许华人出洋作工。三、割九龙司与英。四、《英约》改商欠为200万,军费为600万两。《法约》改赔款为800万两(中以700万为兵费,100万赔偿在粤损失)。五、《英约》言英使在何处居住一节,戊午年九月在沪会商定之议,作为罢论,将来应否在京长住,抑或随时往来,仍照原约第三款明文,总候本国谕旨遵行。公使驻京一节,中国所竭力争持的,都归于无效了。

长江通商后,镇江、江汉、九江各关,次第设立。总署遂与英使议订《长江通商章程》十二款,《纳税章程》五款。穆宗同治元年(1862)又续订《长江通商章程》为七款。洋商由上海运洋货进长江的,在上海纳进口正税。至江口后,如完一子口税,则发给税单,离江口入内地不再另征。否则逢关纳税,遇卡抽厘。其运土货进长江的,在上海纳出口正税,及长江复进口半税。如系别口来的土货,已在该处完出口税,上海交复进口税的,则出口正税及长江复进口半税皆免,而均须逢关纳税,遇卡抽厘,不能援洋货完一子口税不再另征之例,洋商在长江口岸入内地买土货的,或本商自去,或用其本国人,或用内地人均可。惟须向海关请领买货报单(单内注明该货某日到某子口,应运通商某口,并填注本商姓名,或本行字号)。其自长江口岸运至上海:如系洋商自贩之货,在江口完一子税,即可过卡。其货若已由内地人交过各内地税,则长江各口皆不税,俟进上海时,乃完长江出口正税。并存一半税于银号。如三月内原包原货(原包谓无拆动,原货谓无抽换)运往外国,则将所存半税发还。如在沪销卖,或逾限未出口,即将所存半税入账,作为复进口税。或限内出口,而有拆动抽换情形,除将半税入账外,仍须另纳出口正税(以上章程,除长江应收出口正税及复进口半税,均在上海完纳,与别海口不同外,其余办法,南北各海口,均照长江一律办理)。英商船只准在镇江、九江、汉口之处贸易,沿途不准私自起下货物。英船分为两项:(一)为由镇江上江,暂做长江卖买的大洋船,以及各项划艇,风蓬船只,须将船牌呈领事官,由领事官行文江关,由关发给护照。(二)为由上海入江,常做长江卖买的内江轮船。则领事官转请江海关发给江照,以六个月为期。其装载土货,亦先完正税半税。到上海后,如在三个月内出口,则半税发给存票,以抵日后所完之税。此项章程,直至德宗光绪二十五年(1899),方行改订。许有约各国商船,在镇江、南京、芜湖、九江、汉口、沙市、宜昌、重庆八处,往来贸易。并准在不通商的大通、安庆、湖口、陆溪口、武穴起下货物。其往来搭船之处,则只准搭客暨随带之行李上下。商船分为三项:(一)由镇江上江,暂作贸易的出海大洋船。(二)由长江此口赴长江彼口,或由上海赴长江各口常川贸易的江轮船。(三)为划艇钓船及华式船只,大轮船过镇江以上,及江轮船、划艇、钓船,均须请领长江专照。雇用华式船只,则须请领专牌,均由税务司发给。出口税在装货之口,进口税复进口税在起货之口完纳。诸船均须于出口之关,请领总单。若进口时所卸之货,不及总单所载之数,惟该船主是问。这是中国内河航权丧失的历史。

自欧人东航以来,中西之间种种隔阂,至五口通商之役而爆发,经过咸丰戊午、庚申两役,而作一小结束,短短的20年间,中国权利丧失的,不知凡几,这真是可以痛惜的事。但亦是无可如何的。因为此时,中西的文化,隔阂太深了,冲突终不可免。中西文化的隔阂,关系最大的:(一)为国际法上见解的悬殊。(二)则人民骤与异文化接触,而又激于累败之辱,不免发生褊狭的排外心理。(三)中国和外国交涉,向守厚往薄来之戒,对于利益,不甚注意,于此时的局势,亦不相宜。此时的要务:在于(一)消除妄自尊大之念。(二)及盲目排外的感情。(三)而对外则不丧失权利。此非深知此时的局面,为旷古所未有,一切旧见解、旧手段都不适用不可行,在当时如何可能呢?所以交涉的失败,只是文化要转变而尚未能转变当然的结果,并不能归咎于任何一个人。圆明园为清世宗在藩邸时赐园。即位后,亦于其中听政。累朝继续经营,法人称其建筑之精,珍奇之富,为欧洲之所无。一旦化为劫灰,实为我国有关文化的建筑古物遭受损失之始。此后战事之所破坏;古董商人之所贩卖;以及各地愚民,因外人收买之所毁损,更不知凡几。此后,整批的毁坏,抢劫,盗窃,更其无从说起了。几世几年的菁英,一朝化为乌有,言之岂不可痛?但须知:(一)文化的进退,视乎其社会的情状,是否安和,物质所表现的文明,实在其次。(二)即舍此弗论,以现在文化的状态,虽有宝物,亦必不能终守。(三)所谓有关文化的建筑品物,一方面固然代表学术技艺,一方面也代表奢侈的生活。后者固绝不足取,即前者,就已往的社会论,并不过一部分人能参与此等工作,大多数人,都是被摈于其外的。今后社会的组织,果能改变,合全社会人而从事于此,已往的成绩,又何足道?所以有关文化的建筑品物等,能保存固当尽力保存,如其失之,亦无足深惜。

(四)咸丰戊午、庚申中俄条约

中国历代,对于属地,系取羁縻政策的。政府或设官以管理其通路,如汉朝的西域都护是;又或驻扎于几个要点,如唐朝的都督府是。此等官吏对于服属的部族,加以管理,有违命或互相攻击或内乱之事,则加以制止。防患于未然,使其事不至扩大而成为边垂之患,此即所谓守在四夷。但中国的政情,是以安静为主的。不但向外开拓,即对于边疆的维持,亦不能费多大的国力。所以对服属的部族,真个强盛时,中国所设的管理机关,就只得撤退。再进一步,就患仍中于边垂了。历代的武功,除西汉一朝,去封建时代近,其君主及人民,都略有侵略的性质外,其余如唐朝及清朝,实都不过如此。看似武功煊赫,拓土万里,实则都是被征服者的衰乱,并不是中国的兵怎样的强。总而言之,开疆拓土,甚至于防守边垂,在中国政治上,实向不视为要务。在如此情形之下,驾驭未开化的蛮族,尚且不足,何况抵御现代西方国家的侵略?所以中西交通之后,中国的属地和属国,必要有一度的被侵削。这也是前此的政情所限定的,并非任何一个人或一件事的失策。

历代对西北的发展,实力所及,在天山北路,略以伊犁河流域;在天山南路,略以葱岭为限。自此以外,则因道里窎远,山川阻深,实力不能及,仅为声威所至了。清高宗乾隆二十二年(1757)荡平准部,平定天山北路。二十四年(1759)翦除大小和卓木,平定天山南路。其时葱岭以西,以及伊犁河域以外之国,如哈萨克(即吉利吉思)、布鲁特、浩罕、布哈尔、基华、阿富汗等,都来归附,是为清朝极盛之时。清朝对于此等地方,自然仍沿历代羁縻之策,不过遣满洲大臣驻防而己。而俄国的势力,却向亚洲西北部逐渐发展。至道光三十年(1850),遂叩我西北的门户,要求在伊犁、塔尔巴哈台、喀什噶尔三处通商。俄国的交涉,在清朝是归理藩院办理的,此时理藩院议许伊犁、塔尔巴哈台,而拒绝喀什噶尔。遂由伊犁将军奕山,和俄国订定通商章程,两国贸易都免税,严禁赊欠及缉失物、交逃人之约。还是乾隆以前,在满蒙方面交涉的旧眼光,然而东北的风云,已日益紧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