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
空气中夹杂着初秋的微凉和夏末的惆怅，天高人浮躁。
落叶翻着边卷，从树上落下，泛着黄，它们任风吹，随风行，没有方向。
校园，那曾经嫣红而妩媚的花坛中，现在只有秋菊孤悬在那里。
抬头，是雁的离去。
李若就那样站在我面前，微风轻轻撩动着她的碎发。她抿着嘴唇。
“井井。你能把兔子让给我吗？”
话语中带着恳求，又似乎带着一丝挑衅。
“你说什么？”我故作镇定。
“我说，我想和兔子在一起。”
“井井！你看我买了什么！”小C拿着一大杯麻辣烫向我冲来。
保罗也跟在她身边，看到我，脸色沉了沉。
“诶？这不是那个兔子的小三吗？又想干嘛啊？”小C没好气地说。
李若瞪了一眼小C，“你说谁是小三？！”
“哟哟哟，这还用问？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小C吃了一口鱼丸。
“你……好。既然这样，别逼我。”李若气呼呼地从包里掏着东西。
“若若，你……”保罗想上前去阻止。
“保罗，你说你妹不会要掏刀出来吧。她也真是的，干嘛非得当二奶。”小C白着眼。
李若掏出手机，然后翻出一张照片。
她的嘴角往上翘。
她将手机递给我。
照片里，我和陈柯推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陈柯笑着递给我一瓶牛奶。
仔细一看，有点像热恋中的情侣。
“你跟踪我？”我的声音很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哼，你不需知道，你一边跟这个男生暧昧，一边还想勾搭兔子，你劈腿那么厉害怎么不去练芭蕾啊。”李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们只是朋友，你少在这瞎叫。”小C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所以你是要用这个来威胁我是吗？”我的语气第一次这么冰冷。
“是，怎样，像你这样脚踏两只船的货色，根本就没有资格站在兔子身边。”
“哎呀，你们别吵了。若若，咱们不凑热闹了好吗。我们回家吧。”保罗上前来解围。
“你少给我当好人！”
阿浩捧着篮球，站在我们身后，他大步走上前，抓住保罗的手。
“拿出来。”阿浩的声音很低。
“什么？”保罗想挣脱阿浩的手，但瘦小的她哪有这么大力气。
阿浩冷笑了一下，“还不肯承认是吗？”他拉开保罗的校服口袋，拿出手机。
屏幕还微弱地亮着。
一条信息正在编辑，还没发出去。
“今天先不要闹大，下次再找机会。”
收件人……
若若。
李若。
我瞬间懵了。
保罗低着头，她咬着嘴唇。
“我原以为你是个纯洁的女生，保罗。”阿浩低下头，“你居然帮你妹当小三，然后背叛你闺蜜。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你凭什么说我姐……”李若走到阿浩面前，“你还是不是她男朋友？”
“若若，别说了……”保罗拉住李若的手。
“哟。姐。现在怎么这么没气势了？你以前不是叫我去偷拍井井和陈柯吗？你不是说这样我就可以跟兔子在一起了吗？”
“够了！”小C一把将手中的麻辣烫摔在地上，冒着烟的汤溅开来，“保罗，井井那么把你当闺蜜……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我拉住小C，“我们走。”
我想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火药味，他们指手画脚，用最最让人暴跳如雷的话语抨击着对方。
我的心被撕开，捣烂，一块一块破烂不堪的心房里，流动着那股叫做悲伤的液体，它们逆时针转动着，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长河。
“保罗，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的眼睛很暗淡。
“我不知道。”
“可我相信你啊。”
我的眼角已经有了泪水。
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保罗与我是那样的要好，我曾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上演那种叫做背叛的剧情。
“因为她是我妹妹。”
“可我们是你朋友！是你十年的朋友。”小C怒吼着。
她拉住我的手，我们离开了这庞大而交织的人流。
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听到阿浩扇了保罗一巴掌。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对你太失望了。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不只是因为你出色的长相，而是因为，我以为你有一颗单纯的心。”阿浩淡淡的说，“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再也不想。
不想见到你。
保罗的泪水爆发出来，她强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她说，好。
她拉着李若回家。
阿浩留在原地，他突然看不见前方。眼前一暗。
天色已晚，学校校门口，只有保安和门卫在清理垃圾。
风轻轻一吹，枯黄的叶便零落成泥碾作尘，再也不能飞上枝头。
那一天，阿浩发短信告诉我，他说，他是不是对保罗太凶了？
我说，我到现在都还不相信，背叛我的居然是她。
阿浩没有说话，但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心在滴血。
保罗家。
“李若，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个屁。”李若将手中的水杯狠狠一砸，“你不是说让我去威胁她，就可以把兔子给我吗？”
“可是你这样让我失去了爱情和友情！”
“哼，李洛（保罗的大名），从你答应帮我追兔子开始，你就必须想到这个结局。你现在搞得像演琼瑶一样，你装什么装！”
“若若，放弃吧。兔子爱的是井井。”
“可我不服输啊！怎么，现在中途想退出了？好，你去跟她们道歉啊，和好啊，我到时候就看着你那帮好朋友把你一脚踢开吧！”
李若放下水杯，把门一摔。
房间里很暗，保罗却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
墙壁上还贴着她和李若的合照。那年她们还只有五岁，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坐在秋千上。
那一年，邻居们总是笑着对她们说，若若，洛洛，傻傻分不清楚。
那一年，她们的面孔是那样纯真和无暇，她们不知道，那一条叫做悲伤的长河，将会有一天，流过她们的世界。然后，淹没一切。
就像是突然爆发的洪水一样，淹没了她们所有的美好。
保罗掏出手机，打开qq，她创了一个讨论组，里面是我和小C，还有阿浩。
保罗发抖地打出一行字，我可以给你们了，我的解释……
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望着四周的一片黑暗。
灰色的物体的轮廓，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