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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七)

[如果不是心疼你的话,我何必将你让给红郁?]

[那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然是无法阻拦你的决定,不过,你可要为此付出代价!]

[是我的私心也好,不是我的私心也罢!我自然是一切都为你好的。现下,你腹内胎儿将要临世,若非是九尾凤凰族还好,若是成了九尾凤凰族,可是整个无靥族成为九尾凤凰族的陪葬品!]

[怎么说?你难不成还未看出红郁的阴谋?你的孩子是无靥族未来的君主,倘若是九尾凤凰族,岂不就是要帮着那边的人胡作非为?倘若红郁真的对你有感情,何必上天界之后,直至现在都未曾来见你!]

……

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言,一句一句全回响在他的耳畔,伴随着百古的每一下撞击,伴随着那如同贯穿他整个身子的痛感,还有那来自深深的屈辱,他的眼泪一颗颗滑落脸颊。连同抓着百古的肩膀的双手,指甲也深入了对方结实的肌肉,渐渐划下,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几条血痕。

百古作为无靥族的人,拥有五官,灵羽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惊讶。但是他是任平生,所以他吃惊害怕,更想逃离。却无法阻止灵羽,也就是这破墨的身子所愿意做的事情。

这样持续了多久,他不清楚不明了,只知道自己忽然之间便觉着眼前天旋地转,尔后便晕厥了过去。待到醒来之时,只觉着身后的某一处疼痛难耐,接着便是未披着斗篷的百古衔着抹笑地走来,手里还拿着一盒药。

“可不要动。”只听对方这般说着,手掀起了盖在他背上的被子。

他下意识地感觉到了百古接下来的行为,慌忙夹紧了臀,却仍旧抵不过对方的力气。

百古的手上挖了些许药膏,轻轻地在他那疼痛之处抹开了来,嘴上还在笑着:“怪我太粗鲁了。”

这样温柔的话,令他头脑一热,忽地想起了一些不该想到的事——如果这是无音,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落了下来。哭的人不是灵羽,而是平生。若是这人不是百古,是无音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他是个傻瓜,他也知道凤凰涅槃的事,薛无音消失了,活下来的,便是红郁了……

红郁,永远也不是薛无音啊!

“你怎么了?是我力道太重了吗?”百古用手擦拭干净了手上的药膏,轻轻地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但这样的话,怎么也入不了平生的耳。

“我们会一起将戚文给抚养长大的……”

“我可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不是他!你才不是他!”如同拥有了神力一般,迅速地推开了百古,眨眼之间便从百古怀中爬了起来,趔趄着身子,也不顾身上未着寸缕地往外边走去。

无音!无音,无音!你在哪儿!

内心里,却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红郁”。

百古慌忙拿起了衣裳追上了他,为他好好披上。

“你可是华殷君,好歹也是位仙人,要注意形象!”百古朝他吼着,抓住了他的手,要将他拖回去。

“我不爱你。”他停住了脚,任凭百古如何,他都纹丝不动。

百古见他这样,轻哼了一声:“我知晓。”

“我的代价已经付出,请你让我走吧。”

“你要去哪?”百古抓着他的手的力道变大,俨然不想放他离开。

“我要去找他。”

“红郁?”百古忽地冷哼了一声,不尽嘲讽,“那你又和我有何不同呢?”

他也笑,轻轻一甩,便将百古的手甩了出去:“我和你不同,他也爱我……”

“红郁不爱你。他爱,淬火……”

“他爱淬火?”他忽然哈哈大笑,“那我就有理由将他推入那焚仙池去了……”

言罢,施法招来一朵仙云,迈了上去,转眼之间,那土地上站着的百古便成了渺小的一点。他并不在意这些其他人,他只在乎薛无音。红郁不堕入焚仙池,那么,哪有薛无音的出现?他要红郁去死!去死!

这般想着,他的身子早已过了南天门,绕过了那些守卫的天兵天将,直冲向那焚仙池。

可还未真正到达焚仙池之时,只见天界边际射出了万丈红光,时间如同静止一般,他不由得停住了步子。忽然间就见到守卫的天兵天将们乱了套,那位看守焚仙池的仙人甩着拂尘大声呼着: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红郁君他,堕了焚仙池啦!”

刹那间,他的耳边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红郁堕了焚仙池了,终于堕了焚仙池了!

但这样的现实,并没有让刚刚一直想让对方去死的自己好受,心若绞痛,腹如刀割,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

他往那焚仙池的边界跑了去,只见那火红的池子里熊熊火焰,脸红郁的一丝气息都给吞没了……

那红艳的颜色,几欲灼伤他的双眼。

“华殷君,快过来,且勿再待在那焚仙池边上了!”

有仙人这般对他呼道,可是他却仿若未闻,望着那翻滚的火红池水发愣。

“我……我……”他这般说着,想说着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是,南风府的那一座柴房,那面火墙袭来,宛如长大嘴的猛兽一口吞掉了无音的场景。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原本那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化为了乌有。

如果你迟早要消失,如果你迟早要变成另外一个人,你又何必,又何必千方百计地让我爱上你呢?何必让那个我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薛无音,既然你死了,我也要陪你去!

我要你知道,不仅仅只有你下冥界去寻我,我也可以,去找你……

他的身体里热血沸腾,他的决心坚定不可动摇。他怔怔地看着那焚仙池的火焰,看着那翻滚的水花,看着那如同恶魔般的浪潮,他捏紧了拳头。

“灵羽,你可不能再做傻事啊!”熟悉的声音传来,但他辨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妈妈、海湾……原谅平生我,再也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灵羽——”

他纵身一跃,只听一声水花响,身子迅速没入池中。

我……不想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