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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安山大房高(1)

【陈本豪】

2010年盛夏,久以火炉著称的江城,酷暑横扫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黄昏到来也未稍减,整座城市就像个火上的蒸笼。连日的阵雨浇不透滚烫的地表,晴雨相间天气造成的巨大湿度让人又热又闷。大街上断断续续的人流都被灼热的阳光驱散。不论男女老幼,人们尽量龟缩室中,将电风扇和空调开到极限。那天傍午归来,穿过门前的小巷,一缕清风从脚后袭来,给人一背清凉,一时勾起无边的感慨与遐想。天风真好!何不趁近日手头事不催人,觅一处林深之处消消暑呢?桂林、张家界、承德……一处处胜地在脑海中掠过。不想却偶然忆起安山来,那里是湖北省的苗木花卉实验基地,有一片如诗如画的园林盛景。尤其是大房高湾,全国农村的新型样板,一座风景如画的小村庄,安乐无忧的村民们像住在天堂里一样。半小时的车程,我何必舍近求远呢?想到这里,一阵久违的激动像潮涌一样从心底升起。久经尘沙岁月的都市人疲倦而困顿,内心怎能不有所眷恋和牵挂?故乡,就是漂泊者的根系。安山,生我养我的故乡啊!它总是潜藏在我意识深处,时时与我产生神奇的感应。突然间,我竟失魂落魄般地变得迫不及待。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急如星火地驱车上路。这一趟安山之行,不仅仅为了夏日消暑……

2007年9月17日,这是一个令大房高人永世都不会忘记的日子,“全国林业推进新农村建设现场会”在这里隆重召开。小小的村子里挤满了大小上百台车辆,各级官员数百号人,锣鼓夹着鞭炮的轰鸣一声声荡开,扩音器里传来的领导讲话,既有熟透的汉味,也有响亮的京腔。大房高这个一向无名的小村落,骤然卷起了阵阵狂飙。安山镇的领导都来了,江夏区的党政主要领导来了,武汉市的副市长来了,湖北省的要员来了,北京的高官也来了,这让世代没见过高官的大房高人大开了眼界。

这次现场会旨在总结交流经验,以加快全国“创绿色家园,建富裕新村”的行动步伐。来自全国各省市的代表和新闻记者400余人云集大房高,会议开得紧张而热烈。9月18日至19日,一组以“绿色江夏、生态家园”为题的专题报道,迅速在湖北省公共频道中滚动播出。一时间,省市乃至全国的相关媒体相继报道了这一消息,令这个昔日寂寂无名的大房高顷刻间扬名华夏。真诚而纯朴的大房高人,终于靠自己的智慧与勤劳,在新农村环境建设和农业结构调整中,比别人先一步做出了样板,这不能不使他们由衷地感到骄傲与喜悦。

“村在林中,屋在园中,人在景中”,对大房高人来说,已不是一副堆积于沙盘中的规划模型。几百亩的土地流转,大片荒坡地的绿化,不仅仅美化了村落的环境,且大大地增加了村民收入。今天的大房高人,他们不再是一群怀揣“小康”之梦的目光短浅、见识低下的泥腿子农夫,而成为了生态农业的实验者和新农村建设的排头兵。

现代中国的退耕还林工程,曾受到日本国际协力机构技术合作中心的中外专家们的高度评价。勤劳的大房高人,是退耕还林的首批实践者,他们率先享受了政策优惠,尝到了甜头。于是,他们大胆尝试,领头试行土地流转,将大部分旱地租赁给苗木种植商,很快让整座村庄和土地都绿了起来。有了优美的环境,又有了高额的租金,大房高人的思想意识和精神面貌也在悄然改变。经历了在苗木商处的打工学习过程,他们很快掌握了苗木栽培的入门技术,洞察到苗木市场的繁荣,便自发地兴起了苗木产业。如今,全湾的旱地都长起了树林,大房高几乎没有了尺寸闲土。一边坐收租金,一边就地打工,还兼带自己的苗木经营,收入像多条支流汇入江河。在广植苗木花卉的同时,大房高人还重点培育精品苗木和特色水果基地,有机地结合政府的整体布局,沿国道线两旁打造30公里的生态经济长廊。经过几年的经营与发展,如梦方醒的大房高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有灵活的头脑和敢作敢为的魄力,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理解脚下这片土地的价值,它是致富的根啊!

农民的疾苦,三农的贫穷与落后,一个千年的古老话题,一直长久地困扰着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文明古国。南涝北旱,大河决堤,人畜灾害,苦役式的劳作,教育贫乏……一代代人奋斗不止,苦难却还在一代代地延续。自从取消农业税和施行粮食直补政策,长久禁锢农民的枷锁被粉碎,农民兄弟弯弓般的脊梁直起来了。一个自上而下的呼声在国人心中共鸣——“农业要彻底变革,农民要尽快脱贫。”变革是艰难的,脱贫也非一日之功。于是,政府出台了诸多惠农政策,试图用现代物质条件装备农业,用现代科学技术改造农业,用现代产业体系提升农业,用现代经营形式推进农业,用现代发展理念引领农业。农民也在穷极思变,他们已经深深地懂得,只有在思想上脱胎换骨才是最本质的改变。他们无不在积极行动,响应国家的号召和政策,千方百计地立足自己的家园开拓致富之路。

随着全球性的经济发展,绿色文明成了人类的共同主题。近三百年来的工业文明以人类征服自然为主要特征,全球化更使得对自然的征服达到了极致。一系列的全球性生态危机警示我们,地球再没能力支持工业文明的疯狂发展,人类迫切需要开创一个新的文明形态来延续生存,这就是生态文明。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的一种形态,它以尊重和维护自然为前提,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宗旨,以建立可持续的生产方式和消费方式为内涵,以引导人们走上持续、和谐的发展道路为着眼点。可以说,生态文明是人类对传统文明形态,特别是工业文明进行深刻反思的成果,是人类文明形态和文明发展理念、道路和模式的重大进步。如果说农业文明是“黄色文明”,工业文明是“黑色文明”,那么生态文明就是“绿色文明”。而绿色文明必须依靠对绿色环境的保护、对绿色产业的开发来支撑。今天的大房高人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借鉴经验,让我们亲手触摸到了用生态农业改变“三农”问题的希望。他们一边创业致富一边美化环境,不仅为自己谋得利益,也为世人做出了榜样,更为子孙创造了一份丰厚的基业。

在大房高人的带动下,周边的涂家谢、大桥边、老屋王等湾村纷纷群起仿效,一时间竟然村村规划、人人动手,以大房高为轴心,迅速形成了一片5000亩苗木圈,为后来数万亩苗木基地的建成浇铸了坚实的基座。

今天的安山,何止文人笔下的千花万树,六万多亩的花木蓬蓬勃勃,风吹吹,花香彻地,浪滔滔,遍地海洋,这里几乎已成为一座博大的植物园。如夏日来此避暑,到处清凉一片,感觉就像重回了春季。园中的菜,塘里的鱼,笼里的鸡,清一色的农家,清一色的绿色,乡村风情扑面而来,都市喧嚣悄然遁去。再喝几杯自酿的米酒,吃一碗柴灶烧煮的锅巴粥,顿觉疲倦被洗去,心灵被放飞,即使酒不醉人,这满眼的绿浪花海也醉煞人啊……

得知我回安山探访大房高的消息,镇里的领导早在政府等候,他们决定派专人陪同。詹红运书记,程和平副书记,还有熊慧荣委员,都是多年熟悉的面孔,相逢一笑早已用不着多余的言语,惟有余镇长一人乃初识。余建平,一个身材并不高大,心中却装着乾坤的男人。他调来安山不久,却为该镇的建设倾注了全部的智慧,给我的印象格外深刻。

从镇中到大房高湾不过两三公里的距离,为了细品路旁的名花异树,惟恐惊了林中的飞鸟,在故乡领导的陪同下,我们一行驱车在林荫下的柏油路上蜗牛般前行。林深之地幽静如世外桃源,外界的嘈杂都被隔绝。天很高,明亮的阳光无意减弱一分夏日的强劲。头上一片蓝天,脚下一片绿野,在这片不见边际的林中穿行,连酷热也不知不觉地变得温柔了。这次来大房高,一不为看名楼,二不为追明星,就是为了看这海洋般的绿,东一片,西一片,一直绿了开去,不仅将眼灌满,更将心淹没。不尽的绿色海一般地辽远,安谧中隐藏着一份天然的情趣。行至树林更深处,车速几乎缓至停歇状态,仿佛不想让这软缎般的绿色被中断,姑且让我们以世俗熏染的浮浅去触摸原生态的魂灵吧。

这儿是一处树的天堂,一路数来苗木不下数百种。据陪同的领导介绍,安山地区现有苗木生产商近300家,仅大房高就有三家,树木品种繁多,各家均有特色,高中低档兼营。有乔木,有灌木;有常绿的,也有阔叶和彩叶的;有高大的组团景观树,也有当年出圃的色块小苗;有现代改良的第六代双面红继木和景叶白兰,也有坚挺地走过四纪冰川的水杉和银杏;有来自北方的黄金槐,也有产自南国的高杆蒲葵;有本土的马尾松,也有西班牙的加拿利海枣。但最多的还数这儿的原住民——香樟,它们树树成群,处处成片。连往日长在村头地边几无一用的刺槐,也成了今日的绿化树种。众多树种跨越了地域,它们带着北疆风采、南域风光和异国风情,一同在安山这块古老而又新潮的土地上竞显风流。就景观树而言,常见的有榨树、榉树、朴树、合欢,还有珍稀的白腊等等。尤其路旁的那棵桂花,它几成林中之王,树干高达十五米以上,树围须三人合抱,在那满布岁月沧桑的树身上却嫩枝新发,且枝繁叶茂树冠覆地。据说这棵树远从一个偏僻的山村移过来,初栽时不仅是本园的园艺工,连临近的村民都自发地过来浇水。这样珍贵的树木,走过数百年风霜,历经移栽的风险,仍能生长得如此茁壮,真值得祝福。

这儿是一处花的天堂,每走一步都能嗅到花香。有洛阳的牡丹,也有云南的茶花;有东方的美人蕉,也有西土的郁金香;有当地的月季,也有外来的茉莉。这里是春有杜鹃夏有荷,秋有海棠冬有梅,真可谓天天见花开,处处飘芬芳。每当中秋来临的日子,这儿的桂花遍地开放,不仅香了南来北往的路人,连满地的月光都是香的。

这儿是一处鸟的天堂。举头皆见树尖上一处处的鸟窝,有用枝条搭建的,也有用草叶垒就的,还有用细丝缠绕的。有麻雀、有斑鸠、有滴柳、有画眉……一只只说不出名的长尾巴小雀在绿丛中飞来飞去,像远嫁多年的姑娘回到了娘家,连阔别多年的喜鹊也成群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