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曲刚响起,那仙子的面色很是难堪,未想到竟然是半缘修君。
这笛声抵死哀婉,悱恻动人,吹笛人更是一身白衣如仙,嘴角带笑,几缕发丝轻轻飘起,凌乱在风中的潇洒俊逸,给人以说不出的心折神驰,随着低声的起伏高扬,林中竟然开始飘落萤火虫一般的光点。
此情,此景,此曲,此人,苏璃玥再移不开眼,花空在这曲子里面加入了点与逸涵不一样的东西,说不出是什么,但却竟让人有一种忍不住痴痴流下泪来的冲动。
莹莹幽光,灿灿如华,玉人如璧,一笑倾城。
仙娥从刚一听到这支曲子的那一瞬间开始,就颤抖着变了脸色,她许是万万没有想到,花空竟然在秘境中,吹奏起这支曲子!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脸上的表情犹豫难决地变换一阵之后,竟忽然蓄起一记强悍的掌风,劈向花空!
“花空!”一道身影闪过,苏璃玥一声惊呼,却已经来不及了。
而花空却依然不停吹奏的动作,依旧笑着站在那里,带着那种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眼神,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空中忽然传来同样凄婉的笛曲与之应和,同时一道明亮而温暖的光,坚定地投向花空、天幕、璃玥、灵萱四人。
周围的环境忽然像融化了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般的速度,飞快地变化、旋转。
一曲在安静独白时分,寂寞如百合,缓缓地开在略带忧伤的曲调里,空气里,连飞红万点的忧愁也让人心动,曲声里,所有的过往,再多的感慨,都化作了无言。
那悲喜,是相思泪抛红豆,只待经年,熬成缠绵的伤口,在记忆的藤蔓上,轮回千场,终是天不老,情难绝。此时,有晶莹的液体缓缓滴落,汇成一条充溢着悲伤的河流。我知道,在感情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谁输谁赢可言,这一段风花雪月的过往,是前世种的因,今生结下的缘,是生世间缠绕不断的恩怨。
眼前,是一道清透柔和的光影,那光影中还影影绰绰有一个女子的身形,光影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身影缓缓扭转,一滴泪珠滑落,只听她肝肠寸断地一声轻唤:“逸涵……逸涵……”
女子的声音悲伤饮泣,苏璃玥这是才惊异地发现,女子除了一头银发之外,竟然连睫毛都变成了白色,然而她眼睛里那浅浅的血色,分明是长久的泪水伤到了眼睛所致。
银白,浅红,泪,是血。
苏璃玥不由得相信眼前这个女子,是云起,是九天息壤的守护神。
“云起!云起!”那个仙娥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一路奔来,闯入此地,见到光影中缓缓移步的云起,竟然一下跪倒在地,哭的泣不成声。
“云起!云起……你怎么这么傻?”仙娥哭倒在地,一只手握成拳一下一下锤着自己的心口。
“你怎么可以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放弃?你怎么可以放弃千辛万苦重新还阳的机会?等了六十年,我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你三魂七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玉琳、放弃我们、放弃自己?!”
“为了一个祥逸涵,你竟然选择放弃仙位,冒着溺入忘川千年的折磨,要投胎为人?”仙娥苦笑,泪水挂在嘴角,“今天,你竟然又因为当年的一支曲子,选择放弃还阳,彻底灰飞烟灭吗?”
“这世间,究竟有什么让你这么撇不开放不下?你守护破晓仙林数万年,竟然都比不上一个逸涵重要吗?”
仙娥声声叩问,泪流满面。
“霜儿……”云起叹息般,缓缓开口。
“不要这样难过,我爱逸涵这件事,早已经在多年前就已经选择过了,如今,这也是注定的。”她淡淡笑着,脸上露出无比满足的光芒,那样耀眼,那样安详。
苏璃玥听得心神不宁,呆立当场,抬眼看向银发云起,只见许许多多微笑的光点在不断地飞离她的身体,原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在云起听见笛曲的那一瞬间,她以为是逸涵来了,所以不顾一切飞出九天息壤外,动用所有的力气,将他们带到自己身前。
为了见逸涵一面,她飞蛾扑火,为了见他,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为了他,不惜沉入忘川,忍受千年的折磨,也要在来世找到前世的爱人。
为他生,为他死,生生世世的眷念,这就是云起。
苏璃玥不知为何:“心里竟有如此相同感觉,原来自己与那云起时同一类人,为了爱,在所不惜。“还是会看到你愿意舍生忘死,前世今生都无法忘怀的阿烨……”
苏璃玥的脑子里好似有滚滚雷鸣呼啸而过,她忽然感到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这种让她疯狂的感情中。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们,是见过逸涵才来的吧。”云起莹白道透明的脸上露出希冀的光:“逸涵,他还好么?”
花空恭敬答道:“他很好。”随后他又拱手行礼:“我们此来,是想借用一下破晓仙林至宝九天息壤,救治在下……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花空沉吟了一下。
“夙玥……?”苏璃玥忽然从云起的口中听见一声叹息般的疑惑。
“你认识夙玥?”苏璃玥反问。
云起眼中的光芒一暗,脸上的表情像风吹过一样,在没有半分痕迹:“恩,一个故人而已。”
“哦。”
“你们要救谁?”云起问道。
“陌衍烨。”
“他。”云起疑惑了一阵道。
“恩,他是我苏璃玥,此生愿意用生命去交换的人。”一语终了,像是终于戳破了自己心中最脆弱,做懦弱的地方,像是虚脱一样,慢慢吸一口气,却不能像往常那样笑着,恢复如常。
云起闻言,眼中的光芒一震,灵萱也不禁侧头看向苏璃玥,难以言喻的神情中百味陈杂,花空长身玉立,如画如诗,一眼眸中的沉暗,雪白的衣袖,挡住了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握紧的手,在这一瞬间,他只是觉得全身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