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璃玥出来多日了,一大早刘璟轩便叫着魔尊一同去察看地势,但陌衍烨只记得苏璃玥嘱咐他早些回去。
一旦思及,心里竟不知为何格外想她,陌衍烨迎着山间风冷不由一笑,清寂的眼中略带自嘲偏又深软幽亮,十分无奈不敌情浓,斩不断理还乱,此般滋味不亲身尝得永远也无法想像,七情六欲竟是如此惑人。
回到军营中,也已近黄昏,陌衍烨下马步往房中,走到门前突然一停,推门的手半空中顿了顿,眼中笑意微绽,方将房门推开,立刻有双柔若无骨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身边那熟悉的淡香若有若无,不是苏璃玥是谁?
“阿烨!猜猜面前是什么?”陌衍烨身形高挺,苏璃玥勉强翘脚才能从身后捂着他的眼睛,清声笑道。
陌衍烨嘴角扬起个愉悦的弧度,微微侧头:“很香!有酒……”
“还有呢?”
“这味道极是熟悉。”
“是什么?”
“猜不到了!”陌衍烨失笑。
苏璃玥笑着引他去案前,一下子放开手,陌衍烨避了一下突然入目的光犀眼前冰盏玉壶伴着几道精致菜肴,赏心悦目,香气扑鼻;苏璃玥俏盈盈环着他的腰,秀发长垂,自身后探身出来:“看看,你喜欢吃不?”
陌衍烨眸中含笑,反手将他揽过来,白焯竹节虾、酱烧炸排骨、蟹黄西兰花、清蒸鲈鱼、菜心香菇、脆皮炸乳鸽、清蒸鲑鱼、海参豆腐羹、西芹炒百合菜肴盛在一色的水纹冰色透花浅碟中,佐了几样素淡开胃小菜并一品膳汤,色香味俱全。“观之不错,却不知道味道怎样,这些是你做的么?”他笑道。
苏璃玥扬眸看他,却哂道:“我在笙烟姐姐与洛画姐姐的帮助下做好的,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吃?
“只要是阿玥做的,我都喜欢。”“怪不得,你今天今日你哥哥带我出去,原来是因为这事。”
苏璃玥吐了吐舌头:“呵呵,当然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嘛,肯定要好好陪你过了。”
陌衍烨修长手指一动,在她额角轻弹:“谢谢阿玥,我很喜欢。”
苏璃玥不理,伸手拉他坐下:“我第一次做菜,尝尝看!”
陌衍烨目光锐利,一眼瞥到她白玉般的手背上微有几星红肿,执到眼前问道:“烫着了?”
苏璃玥抽手,若无其事的笑叹道:“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有做菜的天份,手忙脚乱的溅了油出来呗,不碍事。”
陌衍烨心疼道:“这些事自有下人伺候,何必你亲自下厨,上药了没有?”
苏璃玥抬眸看他,目光清亮,柔声说道:“别人做的不一样,我就是想亲手做来你尝,只做给你一个人。以后只要你不嫌难吃,我便常常给你做。”
魔宫中山珍海味无数,都不如眼前简单几道菜肴,陌衍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伸手取过象牙筷:“那让我先试试看你的手艺。”
苏璃玥目不转睛的看他脸上表情,见他尝了一块竹笋,故意不语,催促道:“好不好吃?”
陌衍烨露出一点儿悠远的神情,道:“让我想起儿时在宫的日子。”
苏璃玥雀跃道:“那便是不难吃了?”
陌衍烨笑道:“我的烟儿是最聪明的女子,做出来的菜哪里会难吃?”
苏璃玥知道自己这临时学来的手艺也就是勉强说的过去,不过仍旧甚是开心,执壶将酒替他斟满,说道:“这酒今天你得好好喝,这可是哥哥专门差人从幽州快马送来给你贺寿的酒。”
杯中琼浆如玉,酒香清冽,飘逸悠远,未饮已有三分醉意。陌衍烨挑挑眉梢:“美酒、佳人,人生得意,纵酒一醉又何妨!”
苏璃玥浅笑妩媚,嫣然说道:“喝酒多了伤身的。”
陌衍烨挑挑眉梢:“饮酒过,伤身乱性,昏聩者为之,人难得便是头脑清醒。”
“人生得意,纵酒一醉也不为过。”苏璃玥反驳道:“总是醒而不醉,岂不无趣?”
陌衍烨将盏中酒香深嗅,扬眉畅笑一饮而尽:“谁说我没醉过?”
“咦?”苏璃玥顿时好奇心起:“快说什么时候,我好想知道。”她边再斟酒边问道。
陌衍烨把玩手中冰玉杯,目光一动,极专注的看她,那眸中深邃处清光幽灿,静静无声却铺天盖地,道:“只要阿玥一直在我身边,我就是醉的,一直不愿醒来。”他淡淡笑着,不无感慨的说道,又饮一杯。
苏璃玥娇嗔,抬手捶他,却被他握住,低声道:“陪我喝一杯。”眸光含笑,苏璃玥以手挽了玉盏,冽酒入喉,如同一道炙热的暖流直润肺腑,这酒果然如魔尊所说,清澈中性烈无比,饮之回味无穷。
酒之纯冽叫她微微闭目靠了会儿,转而款款起身,亲手抚琴,苏璃玥最近在玉笙烟哪里学得一首《相思曲》。
她步到琴前,拂襟而坐按弦理韵,指下一抹澄透,道:“近来在姐姐学到相思曲,想弹与你听。”
月色初起,伴着一丝轻云如缕,清光淡淡流泻满院,斜窗而入,七弦琴,红酥手,余音袅袅,绕梁不绝。苏璃玥随性弄琴,这琴声,似有似无,如仙如幻,仿佛空彻浩渺又自四面八方萦绕飘来,处处不在处处在,丝丝扣着神魂,牵着心弦。
陌衍烨知道她没酒量,不敢让她多喝,只静静看着她,把盏独饮,不知是这酒当真性烈,还是眼前人太美,琴太妙,月色朦胧一片,心间已没有任何事情可想可念,只愿此情此景一生长伴。
军中设宴,玉笙烟受命来请陌衍烨,却在入院处,听见这《相思曲》,低头思量一会儿,忽尔一笑,转身便退了出去。
酒微酣,人初醉,陌衍烨略饮了几杯,便知这酒确是烈酒,亦是好酒,前劲清润而后劲深醇,那五脏六腑间恍惚的香绵,叫人纵醉也值得,诚然从不醉酒,却并不是他海量,不醉只是因不能醉,不愿醉,亦没有人让他醉。
一室静谧,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陌衍烨道:“阿玥,希望此生此世我都能护佑你,让你永远开心,远离人间悲恨愁苦。”
“只要你在身边,若悲恨愁苦都无所谓。”璃玥轻声低喃。
陌衍烨缓缓,唇边似有似无荡起微笑:“我在的话,便只给你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