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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接近夜半的城市仍旧璀璨一片。

蒋蔚直接将光轨车停到了百层蜂窝状建筑的八十层高度的位置,正是孤儿院为武含冬申请的救济房屋。

两米宽两米高的剔透落地窗外,是水平伸出的私家车平台,平台面积和悬浮车大小差不多的透明平台怎么看怎么不安全,可就在车停住的瞬间平台四周升起保护罩。

武含冬顺着车窗就瞧见了落地窗后的房间:一眼可望到头的房间仅有五米长五米宽。武含冬眯了下眼,心说这就是她往后居住的地方了。

蒋蔚按了下驾驶街面上的开车门的按钮,车门便发出“咔”的开启声。

“今天麻烦蒋先生了。”武含冬说着开门下车,扬起嘴角尽量礼貌的将蒋蔚看着,“今天已经晚了,蒋先生也回去睡吧。”

这明显是逐客令,刘可欣暗自用眼神示意武含冬不要得罪蒋蔚!而蒋蔚却不温不火的走回车边,手扶着车门,抬头望着武含冬:“那含冬你要好好休息,你刚搬来外城,我明天……。”

武含冬突然福至心灵预感到了他接下来的话,立刻开口:“不用麻烦了。蒋先生,谢谢你近来的帮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帮我垫上的医药费……。”

就在此时,蒋蔚手腕上的市民环疯狂的响了起来,往日他都是看到了是谁的来电才会接通,可现在他像是要阻止武含冬接下来要说的话一般,看也不看直接接通了通话。巴掌大的虚拟光屏出现在了他手腕上空,双鬓发白的蒋叔就出现在了屏幕中。

蒋叔笑得有些讨好,“少爷,我这几日真的发现了好几个有异变的优秀女性,但具体是……。”似乎是看到了蒋蔚身边还有人,便改口道:“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相亲的时间和顺序,您快些回来相相看吧。”

武含冬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蒋家管家的来电打碎了武含冬心里最后对蒋蔚的那点信任和好感,应证了那一切的猜测。她想,原来蒋蔚真的是这样的人,钱凯说的都是真的。

王娜娜闻言就怒了,刘可欣扯着王娜娜退到了窗边,“王娜娜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

王娜娜不情愿:“没想到这姓蒋的也不是好东西。”

刘可欣还是坚持不懈的拉着她:“你也听听人家怎么说,在冲过去啊。”

王娜娜想着,点了下头,怒瞪着事件的发展。

蒋蔚嘴角习惯性带着的微笑已经消失,被镜片遮挡的双眸散发着令人退却的锋芒,一直以来的绅士风度使得他等蒋叔说完话后,才关闭了市民环。他琥珀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此刻的夜色,他慢慢的转动视线,看向武含冬,“含冬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只迎娶我喜欢的人为妻,我……。”想到他还未和武含冬挑明自己的心迹,那些刨白心迹的话便咽了回去,只低头深深的看着武含冬,“我从来不认同为了家族的利益或后代的优秀,而抛弃自己喜欢人,去迎娶另外一位优秀的女性,这不仅玷污了时间最美好的感情,还玷污了另外一位优秀的女性。”

武含冬只是环胸听着他的解释,好笑的抬眼看着蒋蔚:“你说的对,全都对。只是,一个人怎么样,可不是说说话就成了的。你得做到才算。您对我的恩德,我会牢记于心,也定然会回报。虽然你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日后你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定然出手相助。”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蒋先生,你家里给你安排的优秀女子正等着你呢。”

蒋蔚这种情况,武含冬以前也见过类似的,那公子哥儿口口声声说要娶贫家女为妻,不会屈服父母之命,结果……其结果不过是,公子哥与门当户对的小姐成婚了。当日大雪纷飞,贫家女抱着方出生的孩子冻死在那家人的大门口。所以说,这世上的事,不是光会说好听话就会皆大欢喜的。

那边王娜娜也甩开了刘可欣的手,将武含冬挡在身后:“姓蒋的你想什么呢?!你一边说得自己有多深的情意,一边却去相亲?你把武含冬置于何地啊?刚才还要带她回家?你是要她被你家里人当做野女人打吗?让她被你们的大家族追杀羞辱吗?”

蒋蔚的目光变幻不定,变作了深深的自责,虽然他家里的情况并非王娜娜所说那般,但那些旁支的确是恨不得让他去“卖身”与贵族小姐,用婚姻换得家族的辉煌。若是知道武含冬的存在,兴许真会做出些什么。当初他的父母不就是被……

蒋蔚叹了口气,“是我欠考虑了。你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惊讶。”他现在才明白为何武含冬总是那么疏离客道。他抬手想触碰下武含冬的发,自然是被她躲开了,蒋蔚黯然的收回手,“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就来见你。你乖乖的呆在这里。”

蒋蔚最后眷恋的看了武含冬一眼,转身进车,绝尘而去。武含冬目送银色的悬浮车绝尘而去,倒映着无数蜂窝灯光黑瞳,就像是夜空中的灿烂星河。

王娜娜抓抓头:“真是的,白日的时候还感觉蒋先生是个好人的,和其他贵族不一样。结果却是一样的货色。”

武含冬松开环抱在胸前的手,用市民环刷着落地窗上的锁眼:“阶级不同观念上很难达成一致,而且别听人家嘴上桌的好听,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可不知道。”

刘可欣期期艾艾:“你说他是不是被你气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其实你想要抬高身价无可厚非,可是当家主母……你还是不要想了。”

不会再回来了吗?武含冬保持着用市民环开窗子的姿势,原本她的打算是练好武功去当佣兵赚钱提升实力,所以若是蒋蔚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在异兽森林了吧?

落地窗子自动向两侧拉开。一个像是垃圾筒的矮小机器人轱辘了过来:“主人你好,我是2588。”

武含冬瞧着这圆滚滚的小东西,心里的那点怅然散去了,弯腰摸摸2588的圆脑袋。

刘可欣和王娜娜羡慕道:“竟然还配备家政机器人!这待遇不错啊!”

2588长方形的眼睛闪了闪紫光:“主人以后要努力赚取市民点啊。对了,今天的费用是一千点,亲支付!”

武含冬倒抽一口气,忍不住出声骂道:“这不是抢吗?我根本就没要你吧?”

2588:“在主人来定的日期内,三小时内可决定是否留下我,现在已确定留下一个月。”

一个月!武含冬饱含杀意的盯着家政机器人,心里计算了一下,惊呆了,三千块能喝一个月的营养液了,在上等家庭雇佣一个人类保姆也就这价钱了,更别说这机器还吃能量。

武含冬双手捧起机器人,“把它直接从楼上踹下去行不行?”

刘可欣二人这会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娜娜皱眉盯着这个方才引起她新奇的家政机器人,“摔下去坏了,还要赔钱的。我今天有在领校服的时候领取补助,不如我借你点钱?等一个月后你把它退了吧。”

刘可欣瞄了下二人,支吾道:“我每个月的工资要月末给,不能借给你……那什么我其实也……。”

“我只是开个玩笑。”武含冬走进小小的房间,顺手将小机器人扔回了地上,“不用了,你们不记得我手上有孤儿院给的赔款吗?这事儿是小事,不用担忧这么多。”转身关上了窗子。

因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武含冬想着谁睡床都不好,就干脆打了地铺,大家一起睡地上。

因是夜晚的声音,窗帘自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室内环境也被家政机器人调成了睡眠环境,一切都静静的。

第二天,武含冬三人用昨夜从黑市顺来的小食解决了早饭,王娜娜坐上开往中城的车,刘可欣也前往以后工作的地方,于是一圈下来就只剩下武含冬一个人了。

武含冬在二人走后,先是下意识的往窗外望了望,交错的光轨更高处,天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瓦蓝瓦蓝的。

在确定那里不会冒出一亮停在家门口的光轨私家车后,武含冬收回没有意识到的暗淡眼神。她拉上了窗帘,开始盘腿打坐内力。

充盈的内力顺着武含冬的筋脉开始游走,几日前凭空而来的内力撑开了她的筋脉,令她一下子达到了三层功力。但凡事有利有弊,不是循序渐进的强劲内力,直接撑开的筋脉极薄脆弱,若想要往四层突破,恐怕要等她将筋脉淬炼结实后才行。

想来是武含冬呆在了单独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而且是属于她自己的一个空间,非常安心的投入在修习内力中,感受着内力在浑身游走,被银针封锁在内腹的内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她知道这次的修习时间已经够了,睁开眼睛。外面的天空已经被染上了黑色,房中也被家政机器人调节成了夜晚,身上还被机器人盖上了毯子。

2588察觉到武含冬睁开了眼睛,滚了过去:“主人,是否要吃宵夜?”

“宵夜?你是指各种味道的营养液吗?”武含冬口里调侃着2588,掀开肩上的毯子,伸手摸了摸2588的圆脑袋。

2588叫唤着:“2588查询到主人市民点为负,仅能使用联盟发放的每日一支的救济营养液,请问您是否要食用。”

武含冬想着一会要去夜市,那里是个恶混乱的地方,需要体力,于是便让机器人将营养剂取过来……

傍晚六七点钟,武含冬从正门走出家,来到电梯旁,手指在去地面还是去楼上的按钮间犹豫了一下,果断的按下一楼的按钮。

恰巧同层楼也个男青年坐电梯,手里还捧着市民环,在浮在半空的光脑屏幕上点来点去,脸上尽是疲惫。武含冬扫了一眼,是各类求职的信息,男青年犹豫了很久,点了去夜市地下酒吧工作的面试的申请。

这个人也是要去黑市,正好不知道坐哪路车,跟住他。武含冬摩擦着衣服扣的手放了开,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电梯停到了一楼,男青年出去了。武含冬目光一转,远远的跟着男青年走出蜂窝楼来到了公共光轨车站点,又坐了两个来小时车来到了黑市。

黑市与昨夜武含冬来的时候一般无二,停车场地下入口的地方很多看起来不是善茬的人抽着烟。武含冬独身一人引来了很多晦暗不明的目光。

武含冬暗暗将周遭事物收入眼底,面上不动声色,径直走入电梯。寻到了负二层的按钮便按了下去。身后乘电梯的人嘴里发出“嗤”的声音。武含冬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先将趁手的武器买到手才是真的,一时间懒得搭理这种低级的挑衅。

负二层黑市,原本是熙攘热闹的地下城交易场所,不知为何多了火药味。

从电梯里走出了娇小少女,引得满是武力者的楼层奇怪的看了过来,有些男人还停下了挑选武器的动作,恶劣的吹起了口哨。还有些獐头鼠目的尾随其后,他们想要将这个漂亮的女孩打晕卖掉。

武含冬挨个店铺往里走,摆在柜台上的武器大多是原子分解枪,光束剑之类的,护甲什么的压根就没瞧见女装,而店老板更是对她爱答不理,其他选武器的客人都用碍事儿的眼神瞧着她。

与一层一样的格局,亮色的街道蜿蜒蔓延,武含冬一家一家店看,慢慢走到了中心处。忽然远处的一处喧嚷引得她侧头眯眼看去。

那是一位极为俊朗的男子,二十七八岁,穿着华丽的蓝绿色宴会礼服,像是只展开尾巴的孔雀,只是带着满身的轻佻。他经过的地方路人纷纷后退,还在议论着什么。穿得西装革履的像是保镖一样的人走在花孔雀的身后,正拉扯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被绑着一串哭啼叫骂的,被拽着踉跄前进的少男少女。

武含冬一眼看去就觉得那几个人还有些面熟,应该是和她一届出了孤儿院的少女。就在她认出那些人的时候,她身边聚集看热闹的路人也议论了起来:“看起来是从负三楼逃上来的人。”;“又是一批新来的孩子。这孔老板就知道骗人签订卖身契。”;“可就有那些个废物上当受骗,听说孔老板总是喜欢将人买到X部落国当奴隶,这些孩子可怜了。”;“哎你看那个女生!”

武含冬耳朵一动,也顺着那人的指示看去,那是被拴着的靓丽少女,她一脸伤心似乎想要冲过去,却只是怕跪在了地上,她控诉的看着花孔雀,“你骗了我们!你说要为我们大伙找个好工作,你怎么能骗我们?!我们不卖身!”

花孔雀以一种天生高贵的姿态嘲笑的看着女生:“我是B级异能者,你却是E级。你到底是怎么想得?竟然会以为我会爱上你?又怎么会认为我会让你们这些人在我的格斗场内工作?真是一种天真的自傲。”

“不!”女生无法接受的喊了一声。

其他和她拴在一起的男生女生纷纷埋怨的看着花孔雀,埋怨的瞪着这个几乎崩溃了的女生,若不是这个女生攀上了格斗场场主,他们也不会跟过来,让女生帮他们找工作。

女生忽然红色眼睛大喊道:“你这是违反联盟法的!买卖合法居民,欺骗我们签下卖身契。”女生的话引得花孔雀和周遭看热闹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花孔雀整理了一下着装,“外城从来不是联盟法能管到的地方,要是向获得自由。除非在格斗台上赢回你的卖身契。”

女生的脸色发白似乎想起了什么血腥的场面,最终咬咬牙:“格斗就格斗!我要换回我的自由。”

花孔雀故意摆出一副遗憾的模样,“你不是自由之身,你没有权利成为格斗的勇士。若真是想要上格斗场,也只怕是作为喂食异兽的口粮。当然,你值钱的原本也不是武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了个调侃的笑容,蛇一样的眼睛扫过周围的人,“我看你不如跪在地上求求这周围的人,看有没有人帮你打擂台,赢走你的卖身契。”

女生咬了下嘴唇,最终真的开始向周围的人求救,可惜人群中的人大多露出讥讽的冷笑无动于衷,那些面带不忍的人只沉默的站在远处,那一双双带着同情的眼睛越发的让人觉得心底发寒,而聚集来的都是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武含冬就站在人群中,她现在只有三层功力,以花孔雀的实力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她还太弱,弱的尚且不能保证自己的尊严。她以前也是从弱小的任人欺凌的小孩一步步变为一个成名的刀客,而现在她有了刀客的心,却有着一副“柔弱”的身子骨,她想她这样沉默着,和周围那些冷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信念即使用死亡结束也要坚持。

武含冬向前迈了一步。

花孔雀看着周围那些兴奋的男人,摸了摸下巴,“各位,我准备开一场格斗赛,奖励就是这几个人的卖身契。有兴趣的就跟我走。”这一幕引得路人驻足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他们捣乱一般的要参加格斗,其中就有昨日在电梯相聚的那三个男人。那些佣兵们闻言都兴奋了起来,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跟在花孔雀的后面往电梯走去。

人群散去,独留在原地武含冬,扫过那些跟着离开的人,他们佩戴的佣兵异能等级的徽章多是DC级别,以她现在的实力一对一的应该能打败这些人。只是这些被骗的孩子们也许有人会认得她。

武含冬沉思的跟在他们身后,余光扫见路旁的一家店铺门口挂着的两串红色花纹的狐狸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