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空间末世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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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武如敝屣

林欣彤的心性和脾气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这一点,林家的人却一无所知。

林钧泽见大女儿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长长松了一口气,回到书房忙碌了一阵公务便睡了;林奕曦被陈皓天送回自己的房间,朝最让她信赖的陈大哥甜甜道了“晚安”,便小心翼翼地掩上门,开始参观起自己的新居来。陈皓天下楼后,一路送丛明逸踱到车库,方才停步。

林奕曦的房间在林欣彤房间斜对面,布置简单大方,十分符合小公主的口味。但许是因为原主本身性格阴沉的缘故,天蓝色的墙壁上,竟然贴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印花墙纸,连透风的窗口上,也贴满墙纸,一走进去,立刻感觉到一种闭塞和气闷。

瞧清楚房间的情况后,小公主有些无语,二话不说,上前三两下把那些黑乎乎的墙纸尽数扯下,扔进了垃圾筐。

黑灰色的环境,已经成为她此生最讨厌的环境了,没有之一。

上辈子在幽暗昏黑的冷宫见不到太阳,这辈子她巴不得天天站在露天的地方晒日光浴,林奕曦房间墙壁的天蓝色,本就很符合她的胃口,但那黑灰色的墙纸却如同苍蝇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丢掉黑糊糊的墙纸之后,房间仿佛瞬间明亮起来,四壁都是浅淡的天蓝色,仿佛连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小公主环顾四周,微锁的小眉头登时舒展开来。

她小心地坐上柔软的席梦思大床,颠了颠身子,弹性奇好。又伸手摸了摸从没见过的羽绒被,柔软滑腻,不由感叹现代人生活的环境,确实比古代优越了太多。

墙边立着巨大黄梨木书架,高大上的气质瞬间征服了没见过世面的小公主。记得在冷宫中,她唯一可以消遣的娱乐方式,就是阅读。但那里的书基本又破又旧,被虫蠹得发黄发烂,她往往只能缺页断续地看。尽管如此,看书也成为了她练功之余最大的爱好,有时一本书看了一二十遍,她都可以背诵了,依旧不嫌其烦。

注意力被大书架吸引的小公主很快就发现,这个房间的主人原来是个绣花枕头,空有其表。

《春秋》《廿四史》《四著》之类的经典蒙了一层的灰尘,被整整齐齐码在最下方,看上去有九成新,估计从来没有翻看过。书架上最容易够到的地方,摆满了花里胡哨的少女、时尚杂志,而最多的,还是恐怖低俗小说之流,小公主随手翻了两页,立刻弃若敝屣,毫无兴趣。

很快,她又被床前那台泛着蓝幽幽光辉的电脑吸引了目光。

电脑一直没有关机,此刻还处在待机状态,鼠标上的呼吸灯缓缓亮起,又缓缓熄灭,小公主盯着鼠标灯和屏保看了半天,终于在心里给这台电器打上大大的三字评语:高科技。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没见过世面的小公主自然也不例外。

记忆中电脑的魅力十分巨大,上网更是林奕曦最喜欢的消遣活动。小公主缓缓伸手移动了一下鼠标,原本沉寂的电脑屏幕立刻亮了起来。屏幕上,一个英气逼人、似男似女的古装人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原来,林奕曦下午出去之前,还在电脑上看电影,片名叫做《辟邪剑谱之再战神州》。

小公主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空格键,电影上福威镖局的林平之和黑木崖的东方教主登时打得不可开交。望着两人似真似假的飞行技巧和打斗动作,小公主开始是瞠目结舌,继而眉头紧蹙,终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果然,电影上的武功,全都是假的。

作为一名不世出的武学高手,小公主对动作片十分挑剔,在她眼里,那些吊着威亚飞来飞去的家伙简直像一群萨比,如果真的跟前世的她对上,她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掀翻整个剧组。当然,这部脑残片的大致内容,也可以从林奕曦的记忆里搜寻出来,不过是一部笑傲江湖的狗血同人剧而已。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小公主点开了搜索神器度娘,皱着眉,伸出一根手指跟从记忆在键盘上戳字,很快,便戳出了“易筋经”“辟邪剑谱”“葵花宝典”等字样。然后……她便呆住了。

只见那些国粹网站以及某武学名寺的官网上,竟赫然有“易筋经”的印刷全本。甚至连“辟邪剑谱”“独孤九剑”“全真心法”“峨眉九阳功”等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竟也有人用珍本、孤本的方式在论坛上晒出来,这一下,真把小公主惊呆了。

她大睁着猫瞳,眨巴眨巴盯着电脑屏幕,非常确定肯定以及笃定,这些网上到处流传的秘笈,根本就是货真价实的武功秘笈!不管内力心法,还是外门招式,无一不字字珠玑,包罗万象,全是如假包换的真品……

这样一来,小公主就困惑了。她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高妙无比的武功秘笈俯拾皆是,被流传得如此之广,却根本没有人习练?根据林奕曦的记忆,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轻功大家、内功高手,那些仅仅会点拳脚有几分气力的人就会被叫做武学大师。

小公主坐在床上,呆望着电脑屏幕,不停思索。终于,她结合了林奕曦的记忆和自己的分析,得出了答案。

原来,这个世界虽然到处都有武功秘笈,但现代人早已不知经脉****为何物。不知经脉气血,不知穴位内藏,自然而然,也就无法习练内功。人的身体里有无数的经脉和气穴,构成迥异的体质。而所谓习练适合自己体质的内功,其实就是依循各种武功秘笈和修行方式,运转人体内部经脉气流,以达到气聚丹田,积少成多,滋长内力的效果。

譬如小公主和林奕曦,这种千万年难出一个的极阴体质,就具备习练最优秀武功秘笈的先天根基。

而当世的人,坐拥无穷无尽的武学宝藏,却根本无人能挖掘使用,就好像一个聋子,无法聆听最优美的音乐一样,说起来,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小公主的心渐渐平静下去。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因为武学而起的腥风血雨,再也没有武林江湖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不会有人因为觊觎她脑海中那部绝世武学乾坤大法,来迫害她了。当生存不再受到威胁,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小公主第一次露出了穿越到异世的舒心笑容。

尽管变强的心不再迫切,但小公主十五年来早养成了日日打坐练功的习惯,浏览了一遍网上那些五花八门的秘笈,感觉眼花缭乱,有些困乏,她立刻盘腿坐下,气息运转了数个周天,将林奕曦这副绝好的身体利用起来,重新开始习练乾坤大法。

片刻之后,小公主惊讶地发现,林奕曦的身体素质比自己前世要好很多。或许,这跟她前世刚出娘胎不久就被人关在冷宫喂养,没有汲取到足够的营养有关。林奕曦从小养在军区大院里,吃喝的全是天底下最好的食物,营养充分,把她的身体滋养得十分完美。

片刻之后,小公主睁开了眼睛,眸光灿灿,精神熠熠。她将兰指轻捏的双手从盘膝上拿下,运转气息,很快便发现丹田里竟已储存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力,心中一喜。

看来,这副身体比想象中还要好用。

小公主心情轻快,下床将电脑关上,又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电影播放器上那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俊美人物,脑中不由自主回忆起这部武侠小说笑傲江湖,心头暗暗为这个叫做林平之的人叹息。

根据描述,这本辟邪剑谱适合阴阳人习练,在武功秘笈中算是十分特殊的,但比起乾坤大法来,终究还是差了一筹。尽管如此,辟邪剑谱也算是世间最难得的武学了。林平之为了报那血洗满门的仇恨,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竟然不惜损毁身体,练这世上最柔媚最诡异的武功。面对美女岳灵珊的款款深情亦毫不动摇,甚至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和恩人,这样的心肠不可谓不刚硬,心志不可谓不坚强,遭际不可谓不沧桑……可惜,这样惊采绝艳的人物最后竟然落得双眼瞎盲的悲惨下场,当真是苦心孤诣都成空,算得上英雄末路,造化弄人,令人扼腕了!

小公主摇了摇头,关上巨大的黄色水晶顶灯后,又为小林子叹息了一番,方才爬上大床。

林家车库。

丛明逸穿着白色浅格衬衫,斜靠在银灰色兰博基尼汽车上,打燃手中的香烟,脸色并不太好。

抬头望向对面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丛明逸金丝镜框后的眼睛眯了眯,内敛的光芒一闪,仿佛流星从夜幕上退场,只剩清冷和倦怠。

他跟林欣彤的关系早已经确定下来,只差两个多月便要成婚了,在林家也算得上轻车熟路,如今,挚友竟把自己送到车库这么远,想来是有话要说了。

“皓天,有话说话,别闷着。”

洁白的烟雾后头,干净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根限量版的万宝路,即便是这样闲适放松的姿势,丛明逸依然是一副俊逸儒雅的模样。

陈皓天有些疑问地望向挚友,挑眉:“欣彤怎么哭成那样?她说是受伤后做噩梦了,你信吗?是不是她在登山的时候听说了什么,才会摔下来……比如说,林奕曦追求你的事?”

丛明逸摇了摇头,面带无奈地挤出一抹笑容:“不可能。她摔下山的时候,根本没有带手机,我也从没跟她说过林奕曦的事,怕她听了伤心,影响她们姐妹的感情。我公司的人更是严格保密,除非谁不想在商界混了,否则都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丛氏集团财雄势大,笼罩了大半个Z国,根本没人敢得罪这位龙之骄子,丛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陈皓天“嗯”了一声,对丛明逸的话也认同,但同时,他更加疑惑起来。按说,林欣彤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伤哭成那样,而什么噩梦之类的理由,对他和丛明逸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你觉得欣彤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

丛明逸吐出一口烟雾,斜倚车身的手抬起,摆了摆,脸上有点无奈,“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刚才你没看到,她做噩梦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喊,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跟林伯父,根本就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而且,她跟平时很不一样,刚才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把我们扫地出门赶了出来。”

林欣彤的表现真的很奇怪,但,他们却分析不出原因。

两人沉吟半晌,都想不通这件事,丛明逸摇头道:“算了,先不想了,过两天我再探探她的口风吧。”说着,心中却有了一种奇怪的不安。

“嗯,你跟欣彤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要好好把握住。对了,奕曦的事情,你怎么看?”陈皓天点头接口。

“奕曦?呵……你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熟了?”

丛明逸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光,嗤笑道,“你平时不是最看不惯她,从来不会跟她说一句话的吗?”

提起少女,陈皓天脑海里便立刻浮现起少女羞怯乖巧的脸庞,唇畔不知不觉挂上了一抹笑容,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呵,其实奕曦并不是她表面看上去那样。她很懂事,或许,以前是我们太忽略她了,她才会变得那么内向孤僻,我们却还在怪她性格不好。”

想到林家的人常年都在军部,十多年来,根本没有时间陪伴年幼的林奕曦,陈皓天就觉得有点亏欠她。

“她懂事?你开什么玩笑。”

丛明逸一提起那个阴沉怪诞的少女,语气立刻有些尖锐起来,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将烟头狠狠丢在地上。

眼见挚友露出这样厌恶的神情,陈皓天联想到少女那清澈懵懂的眼神,更为林奕曦抱屈起来。

“明逸,你相信我,奕曦不是那种坏孩子,她很聪明,也很乖。我试探着问了她对你的感情,听了她的描述后,我感觉她对你根本没有非分之想,反而只是小妹妹对大哥哥的崇拜和敬爱。你有空的话就找她开诚布公谈一次吧,不要再让这件事拖延下去,到时候,对你,奕曦,欣彤和林伯父,都不好。”

“我找她谈过了。根本没用,她心理有问题。”丛明逸苦笑一声,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

陈皓天也不爽起来,脸色微沉:“那想必你是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方式跟她谈的吧?一脸厌恶,毫无耐心,脑门上写着大大的轻蔑,对不对?”

丛明逸眉头皱了皱,摸摸高挺的鼻子,冷着一张脸不吱声。

见对方干脆来了个默认,陈皓天被噎得不轻,几乎就想甩手走掉。但一想到林奕曦那小兽般剔透的眼睛,又耐下性子:“明逸,你就听我一次,有空跟奕曦好好谈一谈,态度温和一些,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她很通事理的,只要你肯好好跟她说,她会明白。”

被挚友恳切的请求弄得无法拒绝,丛明逸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同意:“好吧,但愿她像你说的那样,跟我谈了以后能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再胡搅蛮缠。”

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那样一个偏执阴翳的少女,根本不可能说得通。

陈皓天见说服了挚友,俊眸中闪动着明亮的光,伸手替丛明逸拉开车门,朗声笑道:“好,那我替奕曦谢谢你了!”

丛明逸心中的讶异更盛,抬眸望着一向不苟言笑的挚友,脑中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禁有点好奇,昨晚在海边到底发生过什么,居然让铁石心肠的陈皓天,可怜起林奕曦来了?

目送丛明逸驱车离开,陈皓天回身往林家走去。正好见到二楼林奕曦的房间灯光一闪,似乎房中的人睡不着,又起身打开了顶灯,他心中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房门根本没有关,虚掩半敞着,陈皓天走到门前,就见林奕曦穿了一件宽大的天蓝色睡衣,呆呆坐在席梦思上,正仰着脖子,一动不动望着头顶的吊灯。

“奕曦,你怎么还不睡?”

陈皓天看心头暗暗好笑,林奕曦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副仰脖子不动的可爱模样,活脱脱一只望着太阳的小狗,说不出的诙谐有趣。陈皓天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陈大哥!”

一眼望见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林奕曦就像是见到了主人的小动物一样,马上从床上蹦了下来,赤红的眼睛亮闪闪的,脸上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飞快扑到陈皓天手边。

高兴地拽起男人的手,丝毫没有意识到男人的身体有些僵硬。对林奕曦来说,陈皓天就像是初生小鸟印随的母禽一样,充满安全感和温情。

“奕曦,你刚才一直盯着吊灯看?你看,眼睛都红红的了……”

陈皓天微嗔地拧了拧少女白皙的小脸,登时收获少女一个羞赧的笑脸,漂亮的眼睛如月牙一般弯了起来。

“灯,很好看。”

少女软糯的声音没有丝毫作伪,仿佛一块甜糕一样,腻了腻陈皓天那颗铁石铸造的心。

林奕曦腼腆一笑,其实,她还隐去了许多话没有说。之所以一直盯着那比水晶还要辉煌华美的顶灯,是因为她刚关上灯躺到床上,四周一黑,立刻像是回到了阴暗的冷宫,登时让她压抑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而当她再度打开这盏吊灯的时候,她猛地发现,原来她想要的安心,只需要看到这样一盏明亮无比的灯,安安静静点在那里……那明亮的光辉,瞬间就能照亮她的眼,她的心。一时被辉煌的灯光照亮,她被胶着了目光,舍不得挪眼。

“傻瓜,灯再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它看啊,这双眼睛还要不要了?”

陈皓天忍不住在她额头弹了个爆栗。不知不觉染上这些有点娘炮的小动作,完全是陈少帅始料不及的事情。

“嗯,那我不盯着看了。”

林奕曦乖巧地点点头,一脸严肃。她并不知道盯着刺目的光看,眼睛会被灼伤,冷宫里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光。但陈皓天既然吩咐了,她就一定照办,因为她相信,对方都是为自己好。

“好了,奕曦,你今天也够累了……早点睡吧。”

“嗯!陈大哥,晚安。”

林奕曦听话地松开陈皓天的手,径自爬到KingSize大床上去了。白溜溜的小腿在睡衣底下晃了晃,搅得陈皓天一阵眼花。

出门的时候,他正打算帮她关上顶灯,却见少女猛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如猫儿一般的眼神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细声道:“陈大哥,我想要开着灯睡,可以吗?”

“你怕黑?”陈皓天挑眉。

回答他的,是林奕曦重重的点头。

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居然还怕黑?陈皓天眉心的竖痕又帅气地出现了。心头却蓦地涌起一种深刻的同情。

或许,他们对林奕曦的关心真的太少了。她心理上一定有莫大的创伤,才会这样内向,睡觉连灯都不敢关,这样一个孩子,真是太可怜了。所以,她看上去才会那么自闭吧?这一切,都是因为缺少关爱。

陈皓天自行脑补了许多,望向少女的目光越发柔和了,点头道:“好吧,那你开着灯睡。有事随时叫我。晚安。”

温和的叮嘱立刻收获了少女甜美的笑容。陈皓天心头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暗暗决定以后说话要加倍温柔,加倍关心少女。

门缓缓拉上,室内灯光明亮,小公主睡了有生以来最为香甜安心的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