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英雄人物时代楷模丛书——邱少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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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临战前调离前线的邱少云

五月初,第十五军经过十天整补后,从五月九日开始,与第三兵团、第四兵团在第三十九军掩护下挥师向东,至十五日相继隐蔽地进如春川至兰田里(麟蹄西南)间的北汉江、沼阳江两岸地区。朝鲜人民军第三、第二、第五军团亦同时进占麟蹄及其以东地区,按时完成了战役展开和进攻准备。

以新参战兵团为主的第五次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五月三日,八十七团随军强行军至预定集结地。该团将配属友邻的第五军团突破对面的汉滩阵地,强攻罗家山,以便我志愿军对敌形成合围之后,阻止敌军南逃。

任务下达后,各连都在紧张地准备着。至拂晓,已有六个连前出至距敌仅五百多米的山凹部,构建工事,准备出击。

三班受领任务后,将作为进攻预备队,对敌工事和碉堡实施爆破,打通通道。邱少云被编在了第一战斗小组。夜已深,初夏的朝鲜仍略有寒意,邱少云的心情有些紧张和不安。入朝后的初次作战即将打响,没与敌人交火前,每个人的心情都处在极度的兴奋、渴望和不安中,战斗就要开始了,他竟觉出一种莫名的焦虑……

而战前的死寂又使他处于更深的期待中。

九连于晚十时集结完毕。连长在队前简短地做了战前动员,之后,又点了十个战士的名字。这十人当中,就有邱少云。

连长点罢名,便对部队发出了命令:“点到名字的同志,到公路右侧集合,其他同志各班带开,分头准备!”

战士们哗的一下散开,各自准备起来。不少同志从邱少云他们身边走过,投去羡慕的眼光。连长走来,打量着点到名的同志,没有马上开口。一向稳重的邱少云,看着连长的神态,心里翻腾了:连长为啥子不说话?莫不是任务太重?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向前跨了一步,对连长说:“连长,啥子任务你快讲吧,再难,我们也有办法完成。”

“同志们!”连长说话了,他的神情很严肃,“连里决定,从现在起,你们几个同志暂时调离九连,到团集训队去,一切行动,听从集训队的安排。”

“去干啥子?”和邱少云一起被点到名的小李吃惊地问。他感到,在这个时候离开九连,似乎有些突兀和令人难以置信。罗家山战斗马上就要打响,前线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怎么能把他们从前沿上撤下来?并且还是在临战前……

连长把意图告诉了大家:“我们面临的,是拥有现代化装备的美军。和这样的敌人作战,我们遇到许多新难题和新课题。前几次战役造成的伤亡较大,就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对手,没有相应的破敌技术和手段。上级首长考虑到这一点,决定抽调一部分同志到集训队去,一面打仗一面学习战术技术,在战斗需要的时候,也集中起来作战斗保障工作,运送炮弹,转送伤员……”

邱少云刚才还以为连长把他们点出来,是去参加突击队或搞侦察什么的,可没想到,竟是派他去学习。要知道,明天战斗就要打响,在这节骨眼上,让他临阵走掉,这事对谁来讲都有些意外和难以接受。

邱少云有些始料不及,自己的心思这几天一直放在了作战准备上。现在就像一列高速急驰的列车,忽然来了个急刹车。车停住了,可他的思维却一下子停不下来,摔出了一大截子。

他有些不死心地问:“能否……换个人?”

连长略停了停:“小邱,连里已经定了。”

邱少云有些吃惊:“我去能行吗?集训队里咋说学的都是些技术活。”

连长拍拍他的肩:“你的文化成绩考核是连里基础最好的。学各种机械和战术,你是比较合适的。这回你学的文化就可以用上了。”

邱少云仍有些不安:“那……我什么时候出发?”

“要是没啥问题赶快准备一下,明天早晨就去报到!”连长干脆地说。

教导队设在距前线十多公里的一个山沟里。这儿山大沟深,林密人稀,刚好是个屯兵的好地方。

教导队和战斗部队行动一样,有时候夜晚行车,白天防空。因为运输困难,也得自己砍柴运粮食,学习条件相当艰苦。

这期学习是短期集训,解决一些迫切需要的战术技术,诸如爆破、排除地雷、拆卸炸弹、破坏铁丝网等等。

邱少云一到教导队,就被丰富实用的学习内容吸引住了。他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他不懂的兵器知识和战斗常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这些武器产生了兴趣。他似乎对武器有种天生的亲近感,仅仅十多天时间,就掌握了爆破、排雷等基本知识。

他的突出表现,很受专门带他的教官的注意。这位教官姓赵,叫赵老忠,已经四十来岁了,大家叫他赵教官。别看他年纪大点,性格可非常活跃,很有朝气。使小伙子们高兴的是,他有一肚子说不完的故事,刘胡兰、董存瑞、狼牙山五壮士以及他亲身经历的战斗故事,讲起来有声有色,神气活现。邱少云初次听到那些英雄们的故事,觉得几乎都快让人不相信了。他怎么也不能想象出刘胡兰才十五岁的人儿,可以被铡刀拦腰截断而不怕死;董存瑞敢站在大桥下面,把炸药包举在头顶;那几个抗日的战士从山上跳下的英雄气概。这些不容人置信的事情竟真实地发生了,这才是让他惊讶和敬佩的理由。

这种精神力量可能才是最宝贵的。

赵教官不但会讲故事还有很强的实战本领,枪打得准,爆破、拼刺刀,样样精通熟练。在排雷时,他能根据土的松软度和埋雷的导线,就可以讲出是什么雷。他以前是汉阳兵工厂的老工人,志愿军入朝后,从国内招募了大量的军工技术人员,对部队战士进行技术培训。

赵教官教大家排雷和拆卸炸弹很有一套。他能根据每个人的反应灵敏度和自己的特长,灵活地教练大家快速掌握各种技术。邱少云掌握了排雷后,又进入炸碉堡与火力点的训练。邱少云的身子不太灵活,屡次出错。赵教官少见地发了火,斥骂他拿生命开玩笑,要他重点在自己身体的灵敏度和对地形地物的利用上重点训练。

邱少云头一次遭自己的教官骂,很不舒服,内心同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不服气的感觉。邱少云抬头看着教官那张刀锉似的脸,在内心低声回答,这是第一次被你斥责,也是最后一次。

邱少云每天训练完后,都趁着夜暗来到那块模拟实战的训练场,练习各种从高处的侧落、纵跳和如同蛇似的曲蜒前进。他的悟性很好,仅仅十多天时间,邱少云就让这位赵教官刮目相看。在测试中,邱少云手抱炸药包一千米匍匐前进仅用六分钟多一点,而他曲蜒在地上向前爬行时,如同一只壁虎,动作准确,滴水不漏,子弹平射几乎也难以触到他。

赵教官眯缝着眼,露出少见的微笑。这个战士这么出色的感觉,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不仅因为他的技术,还因为那种附着于他身上最宝贵的求胜欲望。

而这才是一个战士最令人不可忽视的东西。赵教官开始留意上了这个不太爱说话的战士了,他重点在许多技术方面给他开小灶,因为对于一个天赋不好的人来说勤奋与不服输可能比天赋更重要。

而邱少云对各种技术着了迷,仅仅是出于强烈的自尊与好奇。他觉得,摆弄这些兵器时有种惊险后的快感。他常常没事,就跑到训练场,练一练。

这天,赵教官上山跑步,远远看见后山坡的杂草丛中晃动着一个人影,他向前跨了几步,仔细一看,居然是邱少云。只见他头上戴着野草做的伪装圈,身上穿着伪装网,手拿炸药包,正向一个被炸掉一半的旧地堡冲去。

只见他时而快跑,时而卧倒,时而匍匐前进,动作又勇猛又迅速。快接近废地堡了,他又侧卧在一道小土坎边上观察一下动静,迅速摘下帽子放在土坎上,一个翻滚从另一个方向猛扑“敌人地堡”,放好炸药包,拉了火,又连着几个滚身。隐蔽在一个弹坑里了。赵教官被他灵敏利落的动作吸引着,禁不住小声叫了声:“好!功夫没白用。”便向他走去,打算仔细观察一下他扑向地堡的路线选择得对不对。

走了几步,他忽然发现邱少云向旁边不远处爬去,然后趴在地上好像在捣鼓什么。赵教官猛地一惊,邱少云正在扒地雷!这地方常发现敌人留下来的地雷。邱少云仅听他讲过地雷的性能和排除地雷的一般常识,就捣鼓起来了,这可太危险了,他心里一急,大喊道:

“邱少云,不能动!”

邱少云专注地伏在地上,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喊声。赵教官也屏住气,不再声响。因为任何动静可能都会影响到邱少云的正常发挥。邱少云小心地扒开地面的浮土,轻轻地钳断已经生锈的一根钢丝。这是个绊发雷,估计是敌人预设下的。邱少云把地雷从土里轻轻抱出来,放在一边,回身望着,意识到赵教官会批评,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道:“碰上了它,就起了。”

赵教官没有说话,走到地雷跟前仔细看了看,又叫邱少云照样表演了一番,这才问道:“你学过排雷吗?”

“以前没学过,是到教导队来刚学的。”他见赵教官对他的回答有点纳闷,又解释说,“我是跟一分队学的。我到山上打草,看他们学习起雷、卸雷,还学拆装炸弹。”

“你就去学了?”

“你不是讲过吗,美国鬼子所有的地堡附近都有封锁雷,还时常往我军驻地投定时炸弹,我觉得掌握排雷、拆卸炸弹技术太重要了……”

“你就眼馋了,等不及了是不是?”

“是。”邱少云恳切地说,“我常常跑去看他们练习,也请他们教给我,还指导我拆装过好几次呢。”

“你排除这个地雷也是为了练习军事技术?”

“不,碰上了,就该排除它,要不,别的人来练习万一踏上了怎么办?没想到,是个死雷。”他憨厚地笑笑,对那个美造地雷轻轻踢了一脚。

半个月后,教导队进行前期考核,邱少云排雷与炸碉堡的技术名列首位,其他几门技术也都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罗家山战斗进入胶着状态,集训队奉命往前线送子弹。一条湍急的大河挡住了运输队的去路,河边挤满了人,河上的大桥被敌机炸断了,所有的车马拥堵在一条狭窄的公路上,简直没有一点空隙。

“前方在等子弹,现在不过,人会越积越多,万一敌机来了,又要耽误太半天时间,上!”大家扶了扶各自背上的支架,插着空子挤上桥面,夹进拥挤的人流。

“嘟——嘟——”几辆满载物资的卡车上了桥,司机把头探出驾驶室,高声喊着:“借光,同志们,借光!这车是从祖国开来的,赶着给前方运粮食送子弹的。”

听说车是从国内开来的,大家不由得挤紧身子,尽量给汽车让出一条路来。桥面实在太窄,汽车擦着人们的胳膊缓慢行驶。

不知谁没站稳,引得前后的人们都晃了起来。小李被人一撞,身子向桥下闪去。邱少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由于用力过猛,背架上的一箱子弹被甩出去,江面上咕咚一声,胃起一股水花。

“糟糕!”邱少云惊叫一声,卸下身上的背架就要往江里跳,后面一个同志赶上来,一把拽住了他:“下不得,同志,这么冷的天,你会冻坏的。夜这么黑,晓得它掉在哪里?”

“一箱子弹能杀死几百个敌人。祖国人民从老远的地方送上来,我不能让它睡在江底。”说着,一纵身“扑通”一声钻进了江里。

初春的朝鲜,仍然十分寒冷,河水夹着碎冰碴冲击着岩石,发出叫人心寒的声响。

便桥上,战友们十几双眼睛紧盯着水面。等了好一会,邱少云的头终于露出水面。“哎呀,可算出来啦!”大家一齐向他伸出手臂。

可是邱少云没有过来,他大口地呼吸着,抹着脸上、头上的水珠子——子弹箱没有摸到。他又一头扎进水里,战友们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邱少云的头再次露出水面,他手里抱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捞上来了,可捞上来了!”没等邱少云身体完全靠近,大伙就把他连人带弹药箱一起拉上了便桥。邱少云冻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赵教官赶紧打开身上带的一瓶二锅头酒,灌进邱少云的嘴里。邱少云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大伙帮着他把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的。赵教官命令他赶紧往后撤,弹药让其他人背上去。邱少云一听,有些急了:“这怎么行,我已走了一半路了,前边急等着弹药,我能坚持住。”前方传来震耳的炮声,邱少云站起身来,捆好背架,继续赶路。赵教官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眼睛有些潮潮的,他稍微稳稳神,转身带着大家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