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鬼才魏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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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委鬼当朝立”并非偶然——苹果是从内部烂掉的(6)

这句话,本是阿谀奉承之词。不想朱翊钧年迈头昏,左耳耳膜内陷,左耳长鸣,几乎耳聋。他听不清楚后排那个官员讲些什么话,就大声问道:“朕在降谕,是谁打岔?他讲些什么?”众大臣眼见皇帝发怒,个个低下头去,不敢说话。没想到西宫娘娘派来伺候朱翊钧、暗中打探情形的心腹太监李进忠(进宫时叫李进忠,本姓魏,天启皇帝朱由校即位后改名魏忠贤,也就是后来一手遮天的九千岁),要乘机搅浑水。他突然上前跪倒,故意歪曲事实地奏道:“启奏万岁爷,打岔者,御史刘光复也!刘御史说,愿皇上慈爱皇太子!”!

朱翊钧闻奏,龙颜大怒,把龙案一拍,喝道:“大胆,!此言分明是离间朕与太子嘛!这还了得!难道朕不慈爱皇太子吗?真正岂有此理!内廷本来慈孝,外廷妄肆猜疑,若不严加惩罚,如何治理天下?来人呀!将刘光复拿下,送交刑部治罪!”

101首辅方从哲,明知太监李进忠妄奏诬人,冤枉了刘光复,也不敢直言谏阻,只得连忙叩头,婉言奏道:“刘御史冒犯龙颜,望开天恩!”这句话,丝毫不能说明刘光复受冤,反而证实了李进忠妄奏属实。

朱翊钧闻奏,越发气愤。他怒目环视百官,朗声说道:“太子册立,十有四年了!朕若有废长立幼之心,何不早早更换?曒生光妖书惑众,胡说什么‘郑主乘黄屋’呀,‘庚者更也’呀,皆为诽谤朕躬与郑贵妃的诬蔑不实之词,曒生光不是受磔而死了吗?况且贵妃之子福王常洵,早已就国洛阳,离北京城有千里之遥,若无宣召,他敢飞回来不成?太子常洛;年已鼎盛;也有了三个皇孙,尔等大臣难道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吗?刘光复谤朕之罪,不可不治,锦衣卫快将他押下去!”

锦衣卫士闻旨,不敢怠慢,冲上前来从地下揪起刘光复,当场打掉乌纱,押出慈宁宫去了。朱翊钧杀一儆百,怒气渐平,将三个皇孙叫到身边,逐一抚摸头顶和脸蛋,显出特别疼爱朱由校的慈容。片刻工夫,朱翊钧又对众大臣训斥道:“朕的皇孙渐渐长大成人了,尔等大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众大臣看见御史刘光复当场拍马屁反而坐罪,谁也不敢讲话了。整个殿堂,一片寂静。朱翊钧看见众大臣个个低头不语,都变得乖如婴儿,不觉龙心大喜。他深知皇权可以压倒一切,便对皇太子朱常洛说:“皇儿呀,你有什么话要说?此刻就对众大臣讲个明白吧!”“孩儿遵命。”

皇太子朱常洛便告诫众大臣,语重心长地说:“张差乃疯癫之徒,将他正法结案好了,何必小题大做,株连他人呢?外廷疑我父子,流言飞语离间,搅得父皇龙心不安,弄得朝廷人心不宁,这又是何苦来?尔等大臣宁忍无君,本宫孝顺怎敢无父?尔等大臣今天耳闻目睹,应知我们父子何等亲爱!尔等大臣千万不可陷本宫为不忠不孝之子啊!”

朱翊钧听罢,龙颜大悦,高兴得伸出右手,大声询问道:“皇太子之口谕,尔等都听到了吗?啊!尔等都听到了吗?”

文武百官闻旨,只得叩头,齐说:“都听到了!都听到了!”在皇帝与太子联合施威之下,众大臣不得不遵旨了结梃击东宫大案。为了不使事态扩大,借张差疯癫调和东西两宫,便是朱翊钧的良苦用心。只要不牵连到内宫,不牵连到郑贵妃,不使皇室蒙羞,一切供词、法理,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

五月二十九日午时三刻,三法司命锦衣卫士将刺客张差押赴西市斩首。张差临刑前,用头撞地为自己鸣冤说:“我本是受人支使,与他们一同刺杀太子。事情败露了,唯独让我一人受死,而那么多官员竟然不予过问!这是杀人灭口,我白白当了替罪羊,我冤枉哪!”

然而,周围无人同情张差,眨眼之间这位魁梧的猛汉身首异处,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尘埃!那乌黑的血液浸入地上的泥土,招来许多苍蝇。

“政治是血腥的,是黑暗的,完全没有正义而言。”一些正直的臣民心中默默感叹。

小太监李自强、李万仓和管账先生孔道,均被刺配云南充军。“东宫梃击案全由张差这个死鬼一人所为,与我们二人毫无关系,张差是想拉我们下手,临死还要拉个垫背,这小子也太坏了!”不久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前后五次会审庞保、刘成两人,由于人证张差消失,庞、刘二犯有恃无恐,矢口否认涉案,大着胆子为自己翻案,把一切推得干干净净,反说张差诬陷他们。“东宫梃击案全由疯汉张差一人所为,与庞保、刘成何干?”郑国泰也为这两个太监帮腔,散布翻案言论,还要为自己平反昭雪。

“郑国泰为庞保、刘成开罪,分明是要洗清自己的罪责。看来,梃击一案,必须追查出幕后的真凶!”这股翻案风,又激起了众大臣,特别是东林党人的义愤。他们纷纷上疏驳斥翻案言论,要求追查幕后元凶。

朱翊钧夹在翻案和反翻案这两股风浪相互冲击的当口,又陷入了尴尬之境地。他深知郑国泰身为皇亲,仗势欺压臣僚,平时积怨甚多,若不稍加惩罚,则不能平息臣民之愤;他又感到留下庞保与刘成,难免节外生枝,终究是个祸胎。为了让自己摆脱困境,迅速平息朝廷风波,朱翊钧便降旨把郑国泰削职为民,驱逐出京,又命司礼监将庞保与刘成抓进东厂监狱,秘密处死。事后扬言,天气炎热,庞、刘二犯被严刑拷打致死。其实在文华门内审问,根本不可能动用刑具,更不存在严刑拷打致死的可能,完全是有预谋的杀人灭口。庞、刘两犯一死,梃击一案的最后线索被掐断,也就再无从查起。

于是,一场旨在争夺国本的梃击东宫大案,就此敷衍了结。而幕后元凶郑贵妃,依然逍遥法外。

梃击案虽然未能揪出幕后的元凶郑贵妃,但却使真相大白于天下,郑贵妃势力大衰,她为儿子福王谋求皇太子地位的阴谋彻底失败。

8、移宫案之前奏——郑贵妃的移宫

案“皇儿,在梃击一案中,你大仁大量,非常体谅朕和贵妃的苦衷,你不愧为我大明江山未来的继承人!”梃击案平息以后,神宗朱翊钧和郑贵妃都对皇太子朱常洛的配合与大度表示满意,太子的地位日益巩固。

“既然未能将他害死,看来,当务之急,我必须讨好太子,才能为自己、福王和郑氏亲族消灾弥难。”郑氏见风使舵,乘机转而大肆巴结朱常洛。究其一生,郑贵妃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上下其手,致能左右逢源。只要别人的地位、权势可以给她荫庇,不管前嫌多重,她都能够使出玲珑手段,将你笼络住。

郑贵妃明白,此时的皇太子朱常洛,早已不是先前那个“非奉召不得入内”的卑微太子。随着神宗年老气衰,他的地位日益牢不105可破,如果此时再与他为敌,朱常洛继位称帝后,倒霉的恐怕将是自己。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初,王皇后病逝,郑贵妃在后宫的地位跃居首席。

这年七月,朱翊钧病情突然加重,抱病不起,眼看着不久人世。他自知死期不远,便匆忙安排后事:让皇太子朱常洛准备嗣承皇位……

此时,已经55岁的郑贵妃,仍然没有放弃册封皇后的念头,借侍疾为名,搬到乾清宫与朱翊钧同住。这也是想向外界暗示,她有着与众不同的身份。

侍疾期间,郑贵妃多次提出晋封要求,朱翊钧只是口头答允,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立即进行。不过,朱翊钧弥留之时,曾遗言于朱常洛:“你的母亲皇贵妃郑氏,侍奉朕有许多年了,勤劳有功,可进封皇后。你可传示礼部,查前例而行。”朱翊钧在世时没有册封郑贵妃为皇后,却把这件事留给儿子朱常洛去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七月二十一日,10岁登基、在位48年的明神宗朱翊钧病逝。朱常洛在父亲朱翊钧死后,他甚至不敢直接进宫去祭奠,可见郑贵妃在内宫中的威权之重。在朱翊钧去世之前,王皇后和朱常洛的母亲已经去世。后宫中地位最高的自然就是106郑贵妃了。她当时虽然只是皇贵妃,但朱翊钧新死,她无疑就是当时后宫中的主人。

在拥立新君登基、以定国是的关键时刻,郑贵妃却给新天子和朝臣们出了一道难题:朱翊钧驾崩后,郑贵妃却仍赖在乾清宫。当时,皇太子朱常洛已经拟定了要在八月初一即位为帝,但是,由于郑贵妃不给他腾地方,他只能住在东宫慈庆宫里,以至于朱常洛无法在乾清宫举行登基大典,而郑贵妃居然连一点搬出来的意思也没有。

郑贵妃很清楚,乾清宫是象征帝权,应由皇帝进居的所在。郑贵妃依仗着朱翊钧死前立有封她为皇后的遗嘱,不愿立即搬出乾清宫,是想做一笔大交易。

新天子不能入居乾清宫,这在封建王朝实是件不可容忍的大事,群臣们都很急切,但是郑贵妃却仍然不肯迁出,却教人放出话来,要新天子履行先皇遗诏,先将她封为皇后,再上太后尊号,而后再移宫别居。

话一出,大家都傻了眼。按照明制,乾清宫是天子的法定寝宫,即便是平时临幸的宠妃,也不允许长期留宿在此。皇帝驾崩后,凡是住在这里的嫔妃,应该立即搬走,以便让新皇帝住进来。如果有后妃胆敢霸宫不走,则以阴谋篡位罪名论处。郑贵妃打定主意赖在乾清宫,坐待封号,故而自神宗皇帝死后一直到朱常洛即位后的八月二十日,新天子朱常洛仍然偏居在慈庆宫中。

由于先帝有遗旨,朱常洛也不得不执行,否则,就是不孝。于是就乐得在群臣面前做个孝子的样子,在既未追赠神宗皇后王氏和自己生母王氏的谥号,又未进封皇太子妃郭氏和皇太子才人王氏为皇后的情况下,命令封郑贵妃为皇太后。这显然是违背祖宗家法的。他于坐朝之时对文武百官降谕道:“先帝去世前,早有遗命,要册立郑贵妃为皇后。礼部可选择吉日,准备礼仪册立!”朱常洛知道,只要他一宣布,众臣就会出班反对。

“郑贵妃现在不肯移宫,再加上先帝在位时曾许诺封她为后,看来,我们只有同意她的要求了。”首辅方从哲本是郑贵妃一党,假装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她。

礼部侍郎孙如游闻听,立即出班慷慨陈词:“启奏皇上:先帝去世前,老臣曾入宫接受顾命,也没有听说册立郑贵妃为皇后或皇太后的旨意。自古以来,历朝帝王只能册立先帝之皇后为皇太后,或者册立自己之生母为皇太后,郑贵妃既非皇后,又非皇上生母,107决不宜册立为皇太后。此事万不可行。如果违背祖制,写到史册上,传到后世,就是皇上假传先帝遗命。如此既曲解了先帝,又屈曲了自身,这也不符合孝道!中庸称最大的孝,如果义可行,就以遵命为孝,如果义不可行,就以遵礼为孝。所以,礼部不敢奉旨!请皇上明察!”

“要想当皇太后,就得先是皇后,哪有天子已经驾崩而后才立皇后的?”方从哲的意见立即遭到众大臣的反对。

文武百官听罢,纷纷出班阻谏此事。其中,顾命大臣张维贤、周嘉漠、张问达等人阻谏最为激烈。

朱常洛见众大臣个个反对,沉思片刻,顺水推舟降旨道:“众位爱卿,不必烦躁。你们说这件事涉及礼义,不无道理。这件事就先缓议吧,容朕思量,退朝!”过去对郑贵妃即怕又恨的朱常洛现在已经是新皇帝了,又有了大臣的支持,他终于可以报复一下郑贵妃了。

本来期望在朱常洛即位前当上皇后,在朱常洛即位后变身为皇太后的郑贵妃的图谋落空了!但她却仍不肯搬出乾清宫。她感到新皇帝朱常洛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懦弱的朱常洛,他现在已经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了。

于是,郑贵妃就尽力巴结笼络朱常洛最宠爱的李选侍。她完全放下母妃的架子,去讨好李选侍,公然提出:“皇太子登基后应该册立你李选侍当皇后!我会大力支持你!”她知道李选侍最得宠,108为了达到封后的目的,便与之打得火热。这两个女人性格相似,一拍即合,很快就勾结在一起,互相利用,互相吹捧。

李选侍投桃报李,多次不失时机地请求朱常洛加封郑贵妃为皇太后。二人一个要当皇太后,一个想当皇后,常常往来谈心,什么心事都尽情吐露,遂结成统一战线。由李选侍去刮枕头风,替郑贵妃说好话。

郑贵妃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不久她便发现,原来这皇太子很像他的父亲,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于是,她在数千宫女之中,挑选了八个色艺俱全的美女,准备在八月初一朱常洛登基的当天献给他玩乐,准备表演一场精彩的文艺晚会,以祝贺这位新皇帝的登基。

从七月二十一日朱翊钧病死到朱常洛病倒期间,朱常洛非常繁忙,一方面,他要安排父亲的葬礼,另一方面,新朝开端,政务繁忙,他决心进行一系列革除弊政的改革。

在七月二十二日和二十四日,朱常洛各发银100万两犒劳辽东等处边防将士,是万历朝很难见到的。当初朱翊钧大行敛财,宫中留有大量银两,所以,朱常洛有钱可发。

朱常洛还命令罢了万历朝的矿税、榷税,撤回万历末年引起官怨民愤的矿监和税监,矿税、榷税曾一度使民不聊生,叛乱叠起。他拨乱反正,将当初因为他力争太子位、正直进谏得罪万历皇帝和郑贵妃的言官,特别是那些东林党人都放了出来,恢复了官职。像邹元标、王德完等一些正直敢言的大臣,先后下诏召回。因为朱翊钧长期不理朝政,万历中后期官员严重不足。朱常洛听从东林党人的建议,决心重振纲纪,他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吏,增补阁臣,补足了缺额,以保证国家中枢的运转,使国家机器能够正常运转。

此时,朝野上下人心激奋,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新的政治面貌即将出现。

9、美人计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八月初一,中国历史上有名的“难产太子”朱常洛(1582~1620年)终于熬出了头,他正式登基成了九五至尊。改年号为泰昌,所以习惯把他叫做泰昌帝,史称明光宗。朱常洛生于万历十年八月十一日(1582年8月28日),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八月初一日继位,登基时39岁,正值壮年。在登基大典上,朱常洛身穿龙袍,满面春风,行走、仪态正常,没有疾病的征象。朱常洛历尽千辛总算登上了皇位,成了君临天下的帝王。朱翊钧驾崩后,郑贵妃仍住在乾清宫,她感到一种空前的压力。她昔日曾经虐待朱常洛的生母王贵妃,又在幕后策划过打杀朱常洛的梃击案,打心眼里害怕新皇帝朱常洛报仇雪恨,日夜坐卧不安,愁眉不展。

她担心朱常洛会追记前嫌,报复自己。为了使朱常洛抛弃旧恨,她尽力投其所好,以改善他们之间的关系。同时,她要用软刀子害死这个新登基的朱常洛,以求自保。

就在登基这天晚上,朱常洛用过晚饭后,带班太监突然走进来,伏地叩头道:“启奏皇上,郑娘娘要求陛见!”

“她来干什么?”朱常洛起身问道。“奴才不知道。”

朱常洛素来憎恶郑贵妃,但碍于母子名分,又不好不见。

郑贵妃见朱常洛出来,忙俯伏于丹樨之上,磕头道:”皇上神武,万民仰戴,老身也为我朝得此明君而高兴!”

朱常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却也不得不在郑贵妃对面跪下,旁边的太监、宫女都“哗啦”一声跪下。朱常洛说:“娘娘请起!有何吩咐,儿皇定殚心竭力而为!”说完这话,又直后悔,如果她一旦提出封太后之事,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