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空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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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挥之不去

上午十点,更为正式的问询调查开始了。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分管安全的副局长秦良才也在场。

安全员李铭用严肃地语调,讲解了这次事故的经过。从他准备的详细稿件和材料看得出来,他也是一夜没睡。在问询室,李铭还播放了当时管制员与机组对话的录音。讲完事故的经过,李铭又对这件事情给出了初步调查结论:

“经初步调查,是因为当事人安全意识淡薄,没有严格按照既定规章程序操作而犯下的错误。”

关于这个结论,梁玉龙不想反驳。是啊,如果百分之百按照规定的程序来操作,那天底下就不会有任何错误发生了。但规定的程序没有考虑到眼下航班量猛增,大批积压的旅客需要起飞,大批被延误的航班需要落地;没有考虑到人也不是机器,人也不是万能的。是人,总会有差错,除非他不是人。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结论也无懈可击。汇报完毕后,李铭把目光投向秦良才。

秦良才虽然年龄刚过五十,但精神劲头却像个小伙子。听了安全员的汇报,秦良才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看着梁玉龙,问道:

“小梁,你有什么要说的?”

秦良才称他“小梁”,让他觉得从心底里涌起一丝丝温暖,这种称呼能够拉近人与人的距离。

梁玉龙说道: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和责任。”

秦良才没有做声,他又将头扭向塔台主任石坚,简洁地问道:

“你看呢?”

其实石坚心里早就知道,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秦良才早就有他自己的主见了。现在他征询每个人的意见,只不过是一种尊重或者说流程而已。有的领导喜欢开场就表明自己的观点,然后等着别人评论;有的领导则喜欢先听别人的观点,然后自己再发言。

石坚明白,对于秦良才这样的领导,不用掩饰自己的想法,尽管可以大胆地说出来。

石坚说道:

“这起事故症候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足以给我们敲响警钟。我个人的意见,对于孟傲冬同志的处理意见,内部口头传达一下就可以了,防微杜渐,没必要扩大化处理。”

石坚是一个处处为下属着想的领导,也正因如此,很多管制员都愿意跟他接近。

石坚的话音刚落,李铭当即表示出了反对:

“石主任,这可是安全事件!”

石坚说道:

“我知道,不就是一起特情嘛,孟傲冬同志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扩大化处理不利于团结嘛。更何况我们现在人手少,航班量大,天气状况也糟糕……”

李铭提高嗓门说道:

“那你也不能拿航班安全当儿戏!”

石坚反驳道:

“谁拿安全当儿戏了?我们这不都是在讨论如何才能更好地利于工作吗?”

对于两位下属的争论,秦良才好像都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侧着头问石坚:

“有没有更好地处理办法?”

石坚一愣,不明白秦良才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反问道:

“更好地处理办法?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良才徐徐地说道: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的另外一条跑道需要盖被维修,这样两条跑道就只剩下一条了。到时候,所有的起降航班都只能在剩下的这一条跑道中进行。现在的航班量,每天在2000架次左右,加上雷雨季节,而且只剩下一条跑道……这样的任务,以前从未有过,十分艰巨啊。”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秦良才的心思一直没在如何处理孟傲冬上。

李铭听得一头雾水,秦良才讲的这番话,跟今天如何处理孟傲冬,有关系吗?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秦良才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两条跑道,一条起一条降,尚且发生像昨天这样的事故症候,那么,不久的将来,一条跑道的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不等大伙回答,秦良才继续说道:

“是人就会犯错误。再严格的规章制度,再完美无缺的方案,如果不能考虑进人的因素,都是空谈,到时候我们防不胜防啊。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套完美的、科学的方案,可以从源头杜绝昨天类似的事情发生?”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陷入了思索。

孟傲冬从内心深处,敬佩秦良才看问题的高瞻远瞩和深远。

秦良才接着说道:

“我们处理一个人容易,但处理人不是目的,目的是安全。但是同志们,光有安全还不够啊,还得有效率。如何在安全和效率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是我们空管人永远追求的课题。”

听到秦良才的话,梁玉龙的心里忍不住一动。他从来没思考过安全与效率的关系,都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牢记各种纪律各种数据。但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发生了昨天这样的事情。

“有没有一套完美的、科学的方案,可以从源头杜绝昨天类似的事情发生?”秦良才提出的这个问题,久久地在梁玉龙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秦良才转头对李铭说道:

“特情检查单我都看过了,录音以及大家的意见,我都听过了。关于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我赞同石主任的意见,不作扩大化处理。”

李铭面露难色:

“可是,秦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