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杜月笙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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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聚拢人脉济商都(1)

剪羊毛与义务办学

1931年的大水灾让十几个省的农村经济陷入破产的境地,“九一八”之后资源丰富的东北落入敌手。还没等中国人民稍事喘息,日本帝国主义又在1932年挑起“一·二八”战事,给中国的工商业中心上海造成严重破坏,直接蒙受损失的工厂就有963家,死伤及失踪工人10280人,经济损失将近6000万元,正在迅速发展的工商业遭受重大打击。

由于下层人民购买力严重下降,上海的工厂和商店货物积压,很多厂主和店主被迫关门歇业,几乎每天都有企业倒闭。在这种情况下,遣散工人就在所难免。在上海这个富人的天堂,穷苦工人靠出卖劳动养家糊口,本来就过着朝不保夕、家无隔夜米的日子,一旦失业,全家人立刻陷入绝境,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请老板发一笔遣散费,缓解一下生存危机。

劳资双方关于遣散费的争端层出不穷,矛盾尖锐,国民党的军政机关对此也是束手无策,于是,闲不住的杜月笙又出场了。杜月笙明白,对于失业工人来说,多得一角钱就多一点渡过生存危机的可能;而那些关厂停业的老板,日子总比工人好过得多,还有许多潜力。

当劳资双方想到“有事要找杜先生”的时候,杜月笙就把他们请到杜公馆,耐心听他们各自说出苦衷,然后直奔主题:“工友们希望老板付多少遣散费?”

“至少也要付给我们两个月的工资。”劳方代表往往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工人的苦处你也知道。”杜月笙又问资方,“依你现在的力量,能够付出多少遣散费?”

“我连一个月的工资也付不起了。”歇业的老板一般也会这样说。

“都有道理。老板要是还有余力,不会关厂关店的;工友们要回乡谋生,只怕两个月的工资还不够。”杜月笙随后就说出一句话,“我建议老板给工友发三个月的工资。”

一闻此语,劳方代表喜出望外,资方老板提心吊胆。还没等资方诉苦抗议,杜月笙又笑着说话了:“我的意思是说,老板应尽最大努力,先给工友发足一个月工资,其余两个月工资由我负担。请你们现在就把数目算出来,我马上叫人开支票。”

事情办到这个地步,劳方代表自然表示感谢,资方老板也同意拿出一个月工资,杜月笙说到做到,当场把自己承诺的那一部分钱拿出来。第二天,劳资双方共同向杜先生登报鸣谢,有时还会把一块歌功颂德的匾额送到杜公馆,杜月笙一律笑纳。

在上海经济复苏前的几个月,杜月笙用这种方式调解了很多起劳资纠纷,家里接受的匾额都没处摆了。那么,杜月笙凭借什么财力做这种事呢?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亏损,他付出的钱最终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因为被迫歇业的老板共有四种类型。

第一种是“守财奴”型。这种老板十分富有,只是在经济不景气时期看到某个工厂无利可图,就想白白甩开这批工人,尽最大努力不付遣散费或者少付遣散费。事情解决之后,这类老板才发现,让杜先生垫付一笔钱,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守财奴”关了一个工厂,还有别的经营项目,而杜月笙在那些行业里广有门徒。这些门徒看到杜月笙吃了亏,对那位“守财奴”轻则冷言冷语,重则火暴刺激,让他惶惶不可终日,最后,不但要把欠杜月笙的那笔钱如数还清,还要另外赔上利息或者礼物。

第二种是“见风使舵”型。这类老板也不穷,开办的工厂或者商店也不止一家,当初停掉某一家不赢利的工厂时,在遣散费上与工人讨价还价,没想到让杜月笙出手把钱给垫付了。事后,他刚一迈出杜公馆就醒悟了,三天之内就主动回来把钱还清,还能省下一笔利息。

第三种是“仗义奋进型”。这类老板没有对工人撒谎,他在经济危机的大气候下损失惨重,工厂被迫关门,已经是家无余财,甚至负债累累,在发放遣散费方面实在是有心无力、无钱可付了。这类老板有一种顽强精神,人缘较好,在社会上也有一些背景,一心想要重新创业,亲戚朋友们都愿意帮他,时隔不久他居然东山再起了。他翻过身来之后,立刻想到要回报杜月笙的恩情,不仅在经济上补偿,而且以后遇到事情总是支持杜先生。

第四种是“倒霉淘汰”型。这类老板被经济危机彻底打垮了,从此沦落到低层社会,再也没有能力偿还那笔遣散费了。杜月笙对这种人付出的投资才是真正不能收回的。不过,杜月笙心中有底:第一,这种彻底失败的人其实只占极少数;第二,这种人当初开的厂就不大,工人也不多,需要的遣散费很少。所以,赢利多多的杜月笙对这点“呆账”完全能够承受。

有些工厂老板被剪了羊毛,不甘心白白把好名声让给杜月笙,就故意向工人透露:“杜先生垫付的遣散费,后来还是由我还清了,我还赔了利息呢。”工人们一听反而骂这样的老板:“不点不亮的蜡烛!早点把三个月的遣散费拿出来,大家自会感谢。非要等到杜先生垫付了,再给人家送回去,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有什么脸再提起!”

杜月笙最大的收获是从众多工人那里买到了人心,于是,他趁机在工人及工会中物色优秀人物,特别是挑选出一些优秀青年,想办法把他们拉拢到自己的门下,这为以后成立“恒社”打下了基础。

当然,杜月笙并不是每做一件公益事业都要收回成本和利润的。在1932年的时候,杜月笙的经济情形也不太好,但是,他出于对自己早年失学的心理补偿,在上海出资开办正始中学,这就是一个纯粹赔钱的项目。

杜月笙出资办学的心愿由来已久,主要是受杨斯盛的影响。杨斯盛是浦东第一个捐资办学的名人,他个人出资12万两银子,在浦东六里桥兴建了一所“浦东中学”,附设两所小学。浦东中学占地10余亩。这是1904的事儿,那时的杜月笙还在十六铺为生计而奔波,但他对杨先生极为景仰,视为偶像。

1908年杨斯盛先生去世,浦东中学的教育基金越用越少,渐渐不支。1920年以后,杜月笙贩烟土发财,便自告奋勇补贴每年不足的经费,被浦东中学推举为董事长,此时浦东中学的校长是黄炎培。

到了1932年,曾经在“四一二”时残酷镇压共产党人的陈群,丢掉官职成为失意政客,退居上海,劝杜月笙自己开办一所学校。杜月笙立即行动起来,在上海西区法华镇辟地30亩,兴建校舍十数座,创办了正始中学,自己任董事长,聘请陈群当校长,从国内外重金礼聘有名教师来这所学校任教。

正始中学共有6000名学生数额,学费只是象征性收取,对家中有钱的学生略微收一点,对大多数家庭贫苦的学生不仅免费,连衣食住行都由学校包办。

校长陈群早年曾经东渡日本,入明治大学、东洋大学,所以他在正始中学使用了一些日本管理模式。教务长姓余,对待学生凶狠异常,外号“余老虎”;训导主任姓陈,学生叫他“陈不了”,因为他训学生时没完没了。

学校清规戒律繁多,初中生必须穿童子军服,高中生必须穿军装,学生一律剃光头。学生的品行以开学时100分为基数,犯校规时扣分,到学期终了,如果品行不足60分就要留级。所以,学生最害怕“陈不了”说一声“扣你3分”。学校给每个学生发一个日记本,学生必须每天用毛笔记日记,而且要写满一页,不交日记扣3分,不满一页扣1分。

进正始中学十分容易,基本上报了名就能入学,但升学却不容易,只要有两门功课不及格或品行分不足60分都要留级。杜月笙先后有3个儿子在正始中学就读,老大杜维藩初中毕业后升入高中,老二杜维桓和老三杜维屏在初三时留级没能升入高中。可见正始中学要求严格,不循私情,即使是董事长的儿子也不能特殊。

后来,由于陈群办学经验不足,杜月笙又聘请教育专家陆澹担任总务主任,掌管教学。陆澹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各科教师全部由他延揽;其二,学生入学必须经过严格考试,不及格者一律淘汰,连杜先生介绍的清贫子弟也要经过考试。杜月笙同意了。从这以后,学生再想进入正始中学就不容易了。

正始中学校舍宽大宏伟,单是大礼堂的面积就在上海所有学校中排在首位,而且校内还设有停车场,这在当时更是前所未闻的。抗战胜利后,上海市成立首届“市参议会”时没有合适的会场,最后就是在正始中学的大礼堂开的会。驻沪各国领事来参加会议,见到这么大的中学,无不感到惊讶。

正始中学从高一开始,把日、德两种第二外语设为必修课。上海市每年的高中会考,正始中学总是排名第一第二。杜月笙对品学兼优的学生有特殊奖励:高中毕业后考入国立大学或日本大学的,由他资助一切学习费用。着名数学家吴文俊就是从正始中学毕业后考入国立西南联大的,他就得到过资助,他还说自己的英文和数理基础都是在正始中学打下的。原北大副校长朱德熙是中国着名的文字学家,也曾是上海正始中学的学生。

杜月笙动员各界支援这所学校,他曾经找到与陈嘉庚齐名的南洋华侨胡文虎。胡文虎对扩建学校做出了巨大贡献,杜月笙就在正始中学为胡文虎塑了一座铜像。

抗战时期,汪精卫卖国投敌成立伪“国民政府”,陈群前去投靠担任多项伪职。1945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陈群畏罪自杀。

创恒社让团体革新

进入20世纪30年代,以杜月笙为代表的上海青帮集团,逐渐放弃了鸦片、赌博等“传统行业”,转而致力于工商金融等近代经济。经济基础有所转化,组织形式也要革新。为了更加积极地逢迎国民党当局和法租界当局,广泛结交各界人士,大力支持公益事业,树立较好的社会形象,杜月笙在骨干门徒陆京士等人的辅佐下,创立了恒社。

1932年11月19日,“八仙桥青年会”举行集会,为成立恒社做准备工作,推举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候补委员陆京士、轮船招商局船务科长洪雁宾、律师周孝伯、大英银行华籍经理徐懋棠、长丰地产公司买办蔡福棠、四明银行协理孙祥簋、东新进出口公司经理黄振东、大世界总经理江肇铭8人为常务理事,推举《申报》编辑唐世昌(兼《新闻报》编辑)、上海吴淞商团团长唐承宗为候补常务理事。

1933年2月25日,恒社开幕典礼隆重举行,宣告恒社正式成立。会址设在法租界爱多亚路“息庐”(后来迁至吕宋路)。恒社是得到官方正式承认的合法组织,已经由国民党社会部核准。恒社还在法租界登记注册,法租界总监也到成立大会上祝贺。这是一个属于杜月笙私人的新型的民间社团组织,与过去那种偏于黑色的旧帮会有较大区别。

“恒社”这一名称,是当时正替杜月笙办正始中学的陈群给起的,典故取自《诗经·小雅·天保》:“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暗含对“月”的崇尚,就是以杜月笙为立身处世的最高“典范”。恒社的英文名称是ConstantClub,可译为“永久俱乐部”,也包含“恒”的意思。

恒社的宗旨共有20个字:“进德修业,崇道尚义,互信互助,服务社会,效忠国家。”

恒社还制定出一个社徽,图案为圆形,中间一座大钟,钟上斜月高悬,四周环绕19颗星。大钟是“镛”字的象征,典故出自《尔雅·释乐》中“大钟谓之镛”。钟顶所悬之月也是“如月之恒”的意思。19颗星代表发起组织恒社的19位弟子,还象征众理事与杜月笙之间是群星拱月的关系。

按照恒社的规章制度,恒社的领导机构是理事会,包括19名理事,11名候补理事,都由社员大会选举产生,杜月笙任名誉理事长。恒社第一届理事有陆京士、唐世昌、徐懋棠、洪雁宾、唐承宗、周孝伯、江肇铭、黄振东、蔡福棠、孔祥簋、车云龙、张颂椒、王先青、许也夫、张秉辉等人。

虽然恒社的最高执行机构是理事会,但重大问题仍由杜月笙、陆京士等人决定。例如选举产生理事会成员,一般由杜月笙事前指定,然后在社员大会上宣读名单,社员们照例举手通过。

起初,恒社在理事会下分设3科12组,1934年以后增至18组,包括总务、秘书、会计、庶务、经济、教育、法律、设计、娱乐、摄影、京剧、宴会、旅行、交际、体育、卫生、出版、职业介绍等。

恒社社员的入社仪式,多少还留有帮会“拜香堂”的影子。

为突出杜月笙在恒社内的特殊地位,凡加入恒社者都要到“息庐”会场参加隆重的拜师仪式。新申请入社者需要预先用红帖子写明自己的祖宗三代,并写上“愿拜门下,听从教诲”等语,由介绍人和本人具名,再带上礼物前来参加仪式。

届时,室内燃起红烛,点燃寿字浸香,地上铺设红毡毯,座位上有绣花缎子椅垫。恒社理事全部先行到场恭候,然后派一名理事去请杜月笙。杜月笙进场坐到上首的檀木椅上,众理事环绕左右,前来参加仪式的老社员分列两旁。

在仪式上,新申请入社者只能在下面侍立,司仪收过他们的红帖子之后就依次点名,被点到名者即上前向杜月笙鞠躬行礼,杜月笙有时还要说一句“不敢当”。随后,新旧社员也要互相行礼。最后,杜月笙向全体新社员发表训词。

恒社是一个上流人物的社团组织,并不是向杜月笙的所有弟子开放,其入社成员仅限于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有“重质不重量”之说。社章规定,愿加入恒社者,只需经社员二人以上的介绍,经理事会审查通过,即可填发社证,但其标准是:文职须科长级以上,武职须少校以上,工商界须主任级以上,年龄须三十岁以上。杜月笙手下那些不符合上述条件的徒弟,只能加入他所领导的其他组织,如毅社、靖社、励社等。

恒社理事的人选更加严格,1934年恒社进行了理事改选,当选的第二届理事有陆京士、徐懋棠、蔡福棠等旧人,还有三星棉铁厂经理张子廉、明星影片公司经理张石川、邮务工会张克昌、律师鄂森等新人,杜月笙的早期开山门徒江肇铭落选。

恒社承认社会的基本秩序,没有任何反社会、反政府的色彩,活动公开化,入会仪式简化,使这个组织得到比较广泛的社会认同。在1933年2月至1937年5月这四年时间里,恒社社员增加了数倍,由130人增加到564人。其中有402人至今还可查到详细名单,他们多数是商人和实业家,占54%;其次是政客和政府官员,占24%;再次是律师、记者、医生、教师等,占13%;数量较少的是国民党控制的邮电工会领导人,占6%;数量最少的是军官,仅占3%。

恒社成员中军界人物极少,是因为吸收军官加入将会引起当局的忌讳,所以要尽量避免。恒社中的将级军官只有一名,就是王兆槐,他是奉戴笠的命令加入恒社的。蒋介石靠军队作统治支柱,很忌讳别人插手军界。杜月笙要维持自己和蒋介石的关系,不能踏入禁区。

抗战前,恒社几乎成了高级俱乐部,每天晚上都有恒社成员在其中赌博,巡捕房也不来禁止,场合非常理想。当时恒社的经费不足,正好用赌桌上抽头的钱来补充,但是陆京士对此很不赞成。抗战胜利后,恒社在福履理路新建社址,重订社规,严厉禁止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