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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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祖母对旎景的安慰

旖辰也叹道:“八妹纯孝,到底念着张姨娘是她生母,也是担心闹起来难堪,倒是你……往日也不见替八妹打抱不平,今日却像个当姐姐的,维护起幼妹来有模有样。”

这话多少让旖景有些汗颜,想那一世,几个姐妹当中,八娘与她最是亲密,有点什么心事都说给她听,她有时却嫌八娘太缠人,更是从不曾关心过八娘艰难的处境,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姐姐,这时便垂了头,很有些感慨:“静静养了几日的病,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母亲虽说去得早,继母待我甚是不薄,视如己出,更别提祖母的疼爱,可我还不懂事理,常常与六妹争执,倒教她挨了许多训斥,总以为家人待我好是应该的,从不曾想自己也要报达家人的恩情,六妹与八妹都比我小,也比我明白事理,若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岂不成了不孝之人,莫说对不住父母长辈的疼爱,更亏了识字受教一场,实乃顽冥不化的劣女。”

倒让旖辰失笑:“你才多大,性子娇憨张扬一些也不是什么大错,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不过你既然能想到这些,倒让我这个姐姐都自叹弗如,难怪母亲与祖母都疼你。”说着打心眼里对旖景生出不少亲近,拍了拍妹妹的手:“你再坐一阵子,待我换身衣裳,咱们先去和瑞院见了母亲,再一同去陪祖母用膳,想来祖母也知道我今日缺了堂,去道声安好,免得长辈们又挂心。”

姐妹俩去了和瑞园,才知黄氏被祖母请去了远瑛堂,便也没多留,一路说着女儿家的闲话,一路往远瑛堂行去。

刚刚进了垂花门,便见宋嬷嬷迈着稳稳的步伐迎面而来,旖景与旖辰忙上前行礼,宋嬷嬷侧身避过,又恭身一福,若有所思地盯着旖景:“五娘今日受了委屈,公主已经知道了,正在里头训斥二娘与三娘呢。”

旖景面上便染了一层愧意,垂眸说道:“都是我的错,累得祖母又挂心。”

旖辰却是不明所以,当着宋嬷嬷的面也不多问,待宋嬷嬷出了院门儿,才问旖景,旖景自然不会瞒着,便将早上扶风堂发生的事告诉了长姐。

旖辰恬淡的两道清眉便紧紧蹙了起来:“三妹的确也太过火了些,不过五妹也有不对,不该当着诸人的面回嘴,你明知她对庶女的身份耿耿于怀,那话也甚是伤人。”

旖景依然觉得委屈:“三姐说是我克死了母亲,如何不让我着恼,我也被她伤透了心,这才回了几句……”

见妹妹眼角泛红,旖辰又忙安慰:“你说得也对,若是换了我,只怕也得恼了,但却不会与她当场争执,只消回了祖母与母亲,自然有长辈作主得,好了好了,你到底还小,一时忍不住也算不得错。”

旖景却暗自思忖,若论年龄,这时的她只怕比姐姐还长几岁,可见这与年龄实在没有太大关系,不过性情使然。

姐姐端正宽厚,虽看着待人严肃,委实是个心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致于在皇子府里举步为艰,以姐姐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嫁给三皇子那么一个人,与他的美妾侍宠勾心斗角,镇日于那污浊魅魉里挣扎,忽而惊觉,姐姐今年已经及笄,不多久便要议亲,当年似乎祖父丧期一过,除了小姑姑的婚事,姐姐的婚事也被长辈们提上议程。

这一世,无论如何也再不能看着姐姐重蹈覆辄,于那般污浊秽境里耗尽女子最美好的年华,落得个苟延残喘的凄凉境地。

旖景正暗暗下着决心,筹谋着要将这时名声尚可的三皇子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好让祖母与母亲替长姐另谋良配,又听旖辰叹道:“祖母一心疼你,却没想到母亲的难处,八妹性子好,母亲倒也不愁,可三妹本就是要强耍狠的作派,这次真严惩了她,岂不是会对母亲怀怨?如果她私下里对下人们报怨母亲苛待庶女,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母亲不贤良,若父亲知道了,只怕也会责怪母亲。”

旖景却不以为意,反驳道:“父亲岂是是非不明之人?母亲对三姐如何,有眼睛的人都瞧得明白,她若是抱怨生事,别人也只会说她无理取闹,难道她做错了事,长辈们还罚不得了?再说祖母与母亲管教她,也是为了她好。反而一昧地纵容她的性情,将来才是害了她呢。”

说着话,不觉就到了明堂前,却见一众丫鬟都立在廊子里,想来是大长公主正在教训二娘、三娘,她们不便留在屋内,只有在外头待命,旖辰与旖景自然也是不好进去的,便在一侧的花厅里候着。

“也不知祖母会怎么罚三妹。”旖辰兀自还有些担忧。

“今日若不是秋霜替我挡了一下,那镇纸定会砸中我的额头,可怜秋霜手臂都被砸肿了,万幸没有伤着骨头。”旖景想来也是心有余悸,对三娘并不同情,不可否认,当重活一世,她是有与三娘修好的打算,可一昧地忍让却不是修好的办法,依三娘的性情,若让她觉得你好欺,只怕更是瞧不上你,再说心里芥蒂不解,一昧忍让难道就能让三娘想开?

她绝不能担着克死生母的罪名,也不能不为秋霜出这一口恶气。

旖辰听妹妹说这般惊险,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当下就觉得三娘实在太过份,也不再为她说话了。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见黄氏领着二娘、三娘出来,旖景与旖辰连忙迎了出去,二娘眼眶红肿,掌心紧握,狠狠瞪了旖景一眼,也不说话,径直一溜小跑就出了远瑛堂,只三娘在黄氏严厉的目光注视之下,不敢学二娘的委屈模样,忍气吞声地冲旖景一福:“今日都是姐姐糊涂,口不择言不说,还险些伤了五妹,五妹一贯大度,还望宽恕了姐姐这回。”

旖景虽不知她受了什么责罚,但也感觉到三娘心不甘情不愿地示弱,若是以她从前的性子,一定会得意地哼哼一声,耀武扬威地扬场而去,当然,这时的她,是再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的,于是伸手扶了一扶三娘,十分真诚地说道:“姐姐请起,从前种种若能一笔勾消,当是你我之幸,只望姐姐心里再无芥蒂,今后我们只做和睦相处的好姐妹。”

却是分明知道的,一些芥蒂深埋,经过了十余年的扎根繁衍,又怎会是短短几日之间能够消除?

旖景目送着三娘在夕阳下倔强远去的背影,深深地觉得无可奈何。

关于生母,原本就不在旖景的记忆里,为了不让她伤心,大长公主极少在孙女面前提起已经逝世的长媳,可在旖景幼年的梦境里,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个妇人,背着阳光站在离她远远的地方,眉目模糊。倒是继母偶尔会提起,说的无非是才华出众,贤惠温婉——那倒是,譬如张姨娘用那等龌龊法子爬了主子的床,大长公主一怒之下要发落了她,当年多亏了旖景生母温言劝慰,才能留在国公府里跋扈多年。

前世时旖景虽知三娘对庶女的身份心怀芥蒂,以致一直对崔姨娘冷若冰霜,逃避着她是“小妇养的”这个事实,但也一直不知道生母曾有将三娘记在名下亲自抚养的打算,更不知道这就是三娘屡屡与自己作对的根本原因。

旖景觉得十分疑惑的是,究竟三娘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了这些事情,又从什么时候就有了这样的芥蒂。

当她可怜兮兮地趴在祖母的膝头,忐忑犹豫地询问:“祖母,母亲真的是因为我才……”

大长公主一把搂住她,用力拍打了几下肩膀:“不许胡说,更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孙女儿哀伤疑惑的眼神,究竟还是不忍,大长公主才将前事说明:“你娘身子本就不算康健,头胎又是怀的双生,生产时就很有些惊险,后来太医也说,怕是将来生养艰难……你娘当初只以为再不能有孕,为子嗣考虑,又看着崔姨娘是个老实的,一方面又有打小侍候的情份,这才作主抬了她……崔姨娘性子柔弱,怀孕后又被诊出是个女儿,你娘也是担心三娘庶女的身份会受张姨娘欺压,这才起了将她记在名下的念头……不想崔姨娘未至临产,你娘也被诊出喜脉。”

“虽然太医说你娘身子凉弱,极有可能保不住这胎,也说过产后或许会有凶险,可你娘依然坚持着要将你产下,十月小心呵护,才顺利把你生了下来,当年我还记得你娘的欣喜模样,将你抱在怀里就是不愿撒手,可是太医说的话竟然成真,自从生产之后,你娘的身子越发羸弱了,不到两月竟然……”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随即又严肃了神情:“当年有了你,婉娘可是欣喜若狂的,如果保不住你,想来她也会怪罪自己……只要你健健康康长大,平安顺遂一生,婉娘在天之灵也能得个安慰,如果因为三娘那句恶语就有了心结自怨自弃,婉娘在天上也会伤心。”

原来她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上,竟然这般不易,是她的母亲豁出性命才让她有了生的机会……三娘说她克死生母,也不全是无中所有……想她前世挥霍的十八年,最后落得个那般境地,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还害得无辜之人丧命,更连累家族亲人蒙羞……当得知自己“毒杀亲夫”“畏罪自尽”的噩耗后,不知祖母与父母要如何面对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