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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三、黎羽

坐在桌前的那个男生首先反应过来,他坐正了身子,推开左右趴在他身上打闹的两个男生,朝朝歌微笑:“同学你好,你是大一的新生吗?”

朝歌微微点头:“嗯,你好。”

然后走过来,轻轻将手里的资料和录取通知书放下。

在朝歌看不到的桌下,三个人的手一阵猛烈的争抢,在撕碎几张表格之后,还是之前坐在中间的那个男生获胜,他一手用力摁住另外两个人的手,另一只手施施然拿出一张表格来:“你好,我是你的学长,今天负责接待新生。”他放下表格,站起身,朝朝歌伸出手来:“我叫杨昊。”

桌下又是一阵混乱,杨昊的脚被两个死党狠狠踩了几下,疼得他几乎面部抽搐。

然而朝歌低着头,拿起笔就开始填表,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头也不抬道:“我叫朝阳,你们好。”

“学妹好、学妹好!”剩下两个笑得得意,伸手把杨昊拽着坐下来。

一只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出来,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在表格的某处,接着就是温柔儒雅的声音在朝歌耳侧响起:“同学,你这里填错了呢。”

朝歌正填得认真,被这突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这人离他极近,他的发丝几乎要触碰到朝歌的耳朵。朝歌站了起来,仔细看了下表格,发现的确是填错了,他咬了咬唇,到底没说出什么责怪的话,只是道:“谢谢。”

“不客气。”那个人在朝歌坐过的凳子上坐下,从朝歌手里拿走表格,又问杨昊要了一张,然后慢慢填写起来。

朝歌垂眼打量着这人。

他有着金色的发丝,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漂亮。他的皮肤很白,却不同于朝歌的苍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白皙,带着健康的红润色泽。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落下,隐约能看到他碧色的瞳孔,以及好看的双眼皮。鼻梁挺直,带着西方独有的美丽线条。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服,跟朝歌的穿得很像,乍一看去,仿佛是情侣装。

他很快填完了资料,将表格交回给杨昊,然后起身,对朝歌微微一笑:“你好,我叫黎羽,导师让我来接你。”

“你好。”朝歌微微点头,之前墨林的确说过会有人来接他。

黎羽从报到处的桌前拿出一本手册,递给朝歌:“我是这里大三的学生,对学校还算熟悉,今天由我带你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好吗?”

朝歌接过那本手册,轻轻点了头:“好的,谢谢。”然后转过身,对杨昊三人微微一笑:“也谢谢你们。”

杨昊有些发黑的脸总算有些缓和,倒是另外两个,分别拿着一个笔记本,双眼发光地看着黎羽:“学长,请给我们签一下名吧!”

黎羽笑着接过本子,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对朝歌眨了眨眼:“我们走吧。”

饶是朝歌后知后觉,也知道黎羽的确长得很好看,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朝歌被他看得不由微微红了脸,只好垂下眼,跟着他往前走去。

…………

高大粗壮的梧桐树连成一片,将宽阔的道路上方遮蔽住,只留下一片浓密的阴凉,树的上方有清晰的蝉鸣声传来,盛夏的阳光,风中还挟裹着有些发烫的热潮。

朝歌和黎羽并肩走在林荫道上,黎羽抬手指着远处:“那边是学生宿舍,女生的在南方,男生在北方。往宿舍下面走一千米左右就是食堂,食堂位于实训楼和宿舍的中间。”

朝歌低头翻看着手册,上面画着详尽的地图,与黎羽所说无二。然而他更多是在听着蝉鸣,以及打量着四周的人群。

这样的场景在朝歌短暂的十八年里从未有过。

远处是灿然生辉的金色阳光,洒落在明净的教学楼上,窗户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远处的足球场上是一群追逐着足球的男孩,他们穿着背心短裤,汗水挥洒在八月的阳光里,浸湿了他们的发丝,一缕缕贴合在后脑。更近的地方,是一群捧着书本的女生。她们相携,或坐或躺在绿茵的草坪上,望着远处的足球场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不时低头脸红,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朝歌眼底有着奇异的光,他微微抿着唇,但仍掩饰不了眼角眉梢露出的笑意和欣喜。

一旁的黎羽止住话音,碧色的眸子落在朝歌身上,幽幽的光,泛着青碧的芒。他慢慢在唇角带起一丝笑意,靠近朝歌,轻声笑道:“看起来,你对自己的新学校很满意呢。”

朝歌倏然回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太过喜形于色,而且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他实在不太喜欢。

“……啊,还好。”朝歌收回视线,垂眼看着手里的地图。

黎羽看着朝歌错开视线,脸上略有一丝尴尬,然而很快就被收敛,他抬手指着前方的长椅,道:“走了这么久,去前面坐下歇歇吧。”

朝歌微微点头。

两人并肩坐在木质长椅上,细碎的阳光从树缝间透过,落在朝歌雪白的鞋子上。他伸出另一只脚,并拢双腿,看着阳光跳跃在脚尖,几乎要笑出声来。

黎羽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微微一笑,他半靠在长椅上,忽然道:“为什么会选作曲专业呢?”

朝歌微怔,他垂下眼,阳光停止在他放平的双腿上。“嗯……因为,很喜欢吧。”其实,是出了弹奏乐器,几乎什么也不会。朝歌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然而他不愿言说,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温柔有礼至极,但是,他却下意识地不想靠近。

“忘了自我介绍,”黎羽似乎没有注意到朝歌的变化,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我叫黎羽,大三音乐系作曲专业。”

朝歌略松了口气,他轻轻握住黎羽的手:“你好。”

黎羽淡淡一笑,很快松开朝歌的手,他忽然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朝歌眉心一跳。

难道是雪朝阳以前认识的人?不对……如果是这样,安安不会不告诉自己的,而且他也没有表现出跟自己很熟的样子……

朝歌脸色微白,目光打了几个转,几乎瞬间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个遍。

“我是说……”黎羽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不自然:“没事,可能是我太自恋了。”

朝歌眨眨眼,似乎有些不适应对方的转变,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有人很快地小跑过来,是五个女生,她们手里拿着笔记本,还有粉色的羽毛形状的签字笔。

“学长,真的是你啊!请给我签个名吧!”

“学长,我是大一的新生,就是为了你才努力考上S大的呢!”

“学长,那个……我们都超喜欢你的!”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围上来,几乎瞬间把朝歌挤开了,朝歌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们。

黎羽接过笔记本和签字笔,一一在笔记本上签字,耐心地对她们微笑,回答她们的问题,甚至还答应合影。等到她们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朝歌,于是话题顺其自然转到朝歌身上。

“学长,这位是……?”为首的那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生看了看朝歌,又看向黎羽,她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多少有些复杂:“是……女朋友吗?”

她身后的女生们恍然大悟:“啊,真的好像呢,连衣服都穿得一样,是情侣装吗?”

然后朝歌被她们围起来。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lingver的女朋友吗?”

“你长得好漂亮啊,是怎么保养的呢?”

…………

朝歌站在她们中间,无措地捏紧了手里的地图,他咬了咬唇,抬眼看向一旁的黎羽。

黎羽正好站起来,他略带歉意地朝朝歌笑笑,然后开口道:“请大家不要误会,这是大一新来的同学。由于成绩实在优秀,我的导师让我来接她,顺便带着熟悉一下校内环境。”

一群女孩子还是围着朝歌不放,依旧殷切地问着朝歌是怎么保养皮肤的,又是什么样的成绩令得黎羽的导师这样重视。

“夫人,需要我出面吗?”发丝下隐藏着的耳麦里发出墨林低低的询问声,虽然很小,但也足够朝歌一个人听见了。

朝歌想说不,但是却意外地发现四周的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他慢慢往后退,却不小心踩了其中一个女生的脚,正要道歉,却忽然发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朝歌惊疑不定地看着来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拉扯着往前,令得他不得不迈开脚步跟着跑起来。

过耳的风声,带着盛夏独有的干爽味道,林荫大道,两个人相携而跑,身后跟着一群追逐的少女。

朝歌看着拉着自己奔跑的黎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迫于身后众人的压力,也只好跟着往前跑了。

金色的发丝飞扬在风中,黎羽迈着修长的腿,带着朝歌往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跑去。身后的女孩子们到底跟不上两个男生的速度,很快就被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