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中小学生必读丛书:鲁滨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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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岛上来客(11)

星期五回来之后,我让他来和这人说说话,告诉这个人他已经得救了。同时我拿出了酒瓶,叫星期五给这个可怜的受难者喝一点酒压压惊。这个人一听自己已经得救,再加上又喝了点酒,立刻来了精神,他从船里坐了起来。星期五一听他开口说话的声音,就马上看向他的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星期五就抱住了他,双臂搂得紧紧的,一面吻着这个人,一面又是笑又是哭又是叫,同时还手舞足蹈地开始高声唱歌,接着又开始大哭起来,他扭绞着自己的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脸和头,之后又一边唱一边开始乱跳起来,简直就像疯了一般,我想无论谁看了这幅情景,应该都会被感动吧。过了很长时间,我也没有办法让星期五对我的说话作出反应,更没办法叫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他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告诉我答案: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这个可怜的野人见自己的父亲从死路上活了下来,真是欣喜若狂,用各种方式表达他对父亲的爱心。这一情景也使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老实说,用再夸张的语言也不能把他的这份爱心的一半描述出来:只见他一会儿跑到船上,一会儿跳到岸上,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当他走到父亲跟前时,便在旁边坐下,解开自己的衣襟,把父亲的头贴在他的胸脯上,一连半个钟头,以便让他恢复知觉。然后,他又握住他父亲那被捆得麻木僵硬的胳膊和双脚,用手揉搓按摩。我见老人的四肢已经麻木,便从瓶子里倒了点甘蔗酒给星期五,叫他用酒来摩擦他父亲的四肢,其效果非常明显。

由于这件事情的发生,使我们没有能够去追捕乘独木舟逃跑的那几个野人,他们这时已逃得看不见踪影了。不过,幸亏我们没有去追赶他们,因为不到两个小时后,海面上就刮起了狂风,这时,那些野人可能连四分之一的路程都没走到呢。这股与他们航向相逆的西北狂风整整刮了一夜,所以我估计他们要么很难逃出死亡,要么很难划回自己的海岸。

再看星期五,这时正手脚不闲地围着他父亲忙个不停,弄得我实在不忍心再派他去干点什么。等我觉得他离开他父亲一会儿不成问题时才把他唤到跟前。他又跳又笑,欣喜若狂地跑来了,我问他是否给他父亲吃了面包,他摇摇头说:“没有。我这头蠢猪把面包吃光了。”我特意带了一只口袋,我从袋里掏出一块面包,还准备给他本人喝一点酒,他尝也不尝,全带去给了父亲。我兜里还有两三串葡萄干,我让他拿一串给他父亲,他把葡萄干递给父亲,像着了魔似的一溜烟跑了,他是我见过的跑得最快的人,不一会儿就失去踪影,叫都叫不住。没过多长时间,星期五又回来了,不过走路的速度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快了。当他走近时,我才看出来,之所以他走得慢,是因为他的手里正拿着不少东西。

当星期五走到我面前时,我才发现,原来他跑回家取了一只泥罐子过来,顺便为他的父亲弄了一点清水来,而且还带来了两块面包。他把面包给了我,把水给了他的父亲。这时我的口也很渴,所以顺便喝了一口星期五带来的水。这点水使他父亲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恢复,比我之前给他喝的酒还要有效,因为他已经渴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等他父亲喝过水之后,我把星期五叫过来,问他罐子里还有没有水。他说道:“有。”我命他把水送给西班牙人喝,他同样需要水,我又让他分给西班牙人一块他刚才带来的面包。这时候,西班牙人已经精疲力竭,正在一棵树下的草地上躺着休息,他的手脚又肿又僵,显然是被捆绑的缘故。星期五把水送给他,他坐起来,喝着水,又接过面包吃起来,我来到他跟前,抓一把葡萄干给他。他抬头望着我,目光里显出万分感激的样子。虽然他在厮杀时勇敢拼命,但是现在的他却十分虚弱,怎么也站不起来了。他试了几次,但由于脚部痛疼,只好作罢。我让他坐着别动,命星期五替他按摩脚,并同他父亲一样,再用甘蔗酒擦洗。

我发现,星期五是个真真正正的孝子。他一面为西班牙人搓擦僵硬的四肢,一面频频回头看他的父亲是否还好好地坐在原来的地方。有一次,他忽然发现他父亲不见了,就立刻跳起来,什么也没说,飞似的跑到他父亲那边,他跑得很快,都有点脚不点地的感觉了。他跑过去一看,原来他父亲为了能让手脚的筋骨更舒服一些,就躺了下去。他这才放下心来,又赶紧跑回来继续给西班牙人按摩。这时我对那个西班牙人说,让星期五扶他走到舢板那边去,然后坐船回到城堡那边,这样可以方便我照顾他。不料星期五力大无穷,一下子把那个西班牙人背在了身上,朝舢板那边走过去。到了舢板旁边,星期五将西班牙人稳稳地放在船沿上,然后又把他拉起来往里面挪了一下,安置在他父亲的身旁。然后,星期五马上跳出舢板,把船推入水中,划着它沿着岸边行驶。虽然这个时候风已经刮得很大了,可是他划船还是比我走路快。他很平稳地将船划到了城堡附近的那条小河,之后便让那两个人留在船上,自己跑去找另外一条独木舟。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问他要上哪儿去,他说了声“再去拿船”,便飞快地跑了过去。他的速度,无论是什么人,甚至是马,都无法与之相比。没过多久,他已经把另一只独木舟划到了这条小河里,而我这时仅仅只是从岸上走到小河边,他先把我载到对岸之后,又去帮助那两位新来的客人,星期五先将他们背出了船,但是两个人都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可怜的星期五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沉思良久,吩咐星期五叫他们在岸上坐下,一个人过来。我做了一个担架模样的东西,让他们坐在上面,我和星期五一边一个抬着他们走。我们来到围墙脚下后,更加不知所措,因为我们没法把他们抬过围墙,我又不愿意把这道墙毁掉。为此,我又忙开了,星期五和我用两小时的时间搭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帐篷,帐篷用旧帆布做成,顶上铺满树枝,就搭在我们外墙外面的空地上,也就是我们外墙与我种的小树林之间的那块地上。然后,我们用手头能找到的东西给他们铺了两张床,床是用干净的稻草铺的,每张床上再各放两条毯子,一条做垫的,一条做盖的。现在,我的小岛终于人丁兴旺起来,我觉得自己俨然是个君主,并拥有不少属于自己的国民。每当想起这些,我便感到十分开心。首先,整个这片土地都是我的个人财产,我对它有无可争议的统治权。其次,我的国民都对我服服帖帖。我是绝对的君主和立法者。他们能活下来,多亏了我的搭救,所以,在关键时刻,他们都乐于为我献出他们的生命。非常有趣的是,我虽然只有三个国民,但他们都信仰不同的宗教。我的仆人星期五是个新教徒,他的父亲是异教徒,来自吃人的部落,而那个西班牙人则是个天主教徒。尽管如此,在我的领土上,我却让他们有自己的精神自由。当然,这只是顺便提一提。

被我从野人手里救下性命的两个人都已虚弱不堪,所以等我给他们安顿好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后,我就想着该给他们弄点吃的东西了。星期五从羊圈里挑出一只刚够一年的山羊宰杀洗净,我剁下山羊的后半部,切成小块,让星期五加水熬煮,再往这羊肉汤里加点大麦和大米,熬制成味道鲜美的羊肉粥。由于没在内墙里生火,因此我们这顿饭是在外墙外的空地上做的。我把烧好的羊肉粥端进新帐篷,坐在已摆放于帐篷内的桌子边,和他们一块儿进餐。同时,我尽我所能安抚他们,给他们打气壮胆,好让他们尽快高兴起来。谈话时,星期五成为了我的翻译,不仅把我的话翻译给他父亲听,还翻译给那西班牙人听,那西班牙人已经很会说野人部落的话了。

吃完了午餐,或者不如说吃完了晚餐,我就命令星期五驾驶一只独木舟,把我们还留在战场上的短枪以及其他枪支搬回来,之所以还放在那里主要是因为当时时间太仓促了,还来不及拿回来。第二天,我又命令星期五把那几个野人的尸体掩埋掉,因为这些尸体要是在太阳下暴晒太长时间,没过多久就会散发出恶臭。我还叫他顺便把那场野蛮的人肉宴所剩下来的那些残骨剩肉也一并埋掉。我知道那些残骸剩下来不少,可我真的不想自己亲自动手去埋那些东西,不要说去埋,就是路过那里我都不忍心看一眼。这些工作,星期五没用多长时间就完成了,而且,完成的非常好,那群野人留在那里的痕迹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后来我再次去到那边的时候,如果不靠那片树林的一角来辨别方向,我真的完全认不出那个地方了。

我和我的两个新国民进行了一次比较简短的谈话。首先,我让星期五问问他的父亲对于那几个坐独木舟逃掉的野人有什么看法,并且询问他,依照他的经验来看,他们会不会带着让我们无法抵抗的兵力卷土重来。这个老人的初步意见是,那条舢板上的野人必然在那晚的大风中葬身于海底,就算不会这样,也会被大风刮到南部的其他海岸上去;假如真的被刮到那里,他们必然会被当地的野人抓住吃掉,这种概率与他们乘坐的舢板出了事,他们必然会被淹死是一样的。往最坏的方面想,万一那四个野人平平安安回到了自己的海岸,他们会因此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那就不好预测了。不过,根据他的看法,那些野人已经被我们突如其来的进攻方式以及枪声和火光等吓个半死,他非常相信等到那些家伙回去之后,一定会告诉他们部落的人说,其余的人不是被人打死的,而是被霹雳以及闪电殛死的。尽管他们已经很清楚地看到了两个人,也就是我和星期五,那些愚昧的家伙也会当我们是从天而降的复仇之神,专门被天神派来消灭他们的,决不会发觉我们只是两个使用武器的人。他说他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因为他听见那些野人彼此之间在用土话这么乱嚷嚷。根据他们的谈话来看,他们认为人是不可能会喷火的,是不会发出雷电一般的声音的,是不可能在不抬手且远距离的情况下瞬间将人斩杀殆尽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老野人的看法是对的。因为后来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那些野人们自从回去以后就再也不敢渡海来到这岛上了。比较让我惊奇的是那四个家伙居然没在海里淹死,他们回去之后把事情的经过对他们的族人讲了一通,那些野人听了之后大为恐慌,他们深信这个魔岛今后是不可以踏足了,谁要是来到这里就会被天神的火焰活活烧死。

不过这些情况我开始并不知道,所以我又担忧了好长时间,并且一直带着我的全部军队严加警戒。但我同时又想,我们现在一共有四个人了,也用不着过于害怕他们。只要在平坦空旷的地方,他们就是来上一百个人,我也是敢跟他们较量一下的。

短期内再也不曾有独木舟出现,我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的恐惧心理也渐渐消除了。我又考虑起前段时间航行到对面大陆去的计划。星期五的父亲向我保证,假如我愿意去他们部落,他们的人一定会看在他的分上,给我很好的照顾。

然而,跟那个西班牙人进行过一次深入的交谈后,我又暂时改变了想法。通过交谈我得知,那里还有他的十六个西班牙同胞和一些葡萄牙人,他们是在航船失事后逃到那里去的,他们跟当地的野人的确相安无事,但生活用品奇缺,生计异常艰难。我详细询问了他们贸易航行的情况,得知他们的船是一条西班牙船,从拉普拉塔河出发,准备前往哈瓦那。船上主要装载的是皮货和银币,准备在哈瓦那卸下这些货物之后,再看看当地有什么需要运往欧洲的货物就一并买下,等到返程时再带回。他们船上那五个葡萄牙水手,是从另一条遇难船上救下来的,而他们自己的商船遇难时,也失去了五名西班牙船员。船只遇难后,他们这十七个人经历了重重危难才逃出困境,当他们在食人族的海岸登陆的时候,几乎都快饿死了,他们上岸后也是战战兢兢,时刻担心着会被野人吃掉。

他又告诉我,他们每个人本来也都随身带着一些枪械,但遗憾的是毫无用处,因为他们没有火药,同时子弹也用完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他们上岸时海水把他们所有的火药都弄湿了,只剩下一点点可以用;至于子弹在他们刚上岸那阵子,就因为频繁地打猎充饥而用光了。

我又问他,根据他的看法,其他人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是否有什么逃跑的计划和打算。他说,他们就这件事也曾讨论过许多次,但是他们既没有船只,也没有能够造船的工具,更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所以他们每次的讨论通常都是以眼泪以及失望作为收场。

我问他,根据他对其他人的了解程度来判断,如果我给剩下的人一个逃跑的建议,他们能否接受?如果让他们都到这个岛上来,这个方法是否具有可行性?我坦率地告诉他,若是我把我的生命交到他们手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背叛和恩将仇报。因为感恩在人的本性之中并不是可靠的美德。而且,人们并不总是根据他们所受的恩惠来制约自己的行动,相反,很多时候他们根据希望得到的利益来决定自己的行动。我告诉他,如果我使他们脱离险境,可随后他们却把我当做他们的囚犯送到西班牙,那可是太糟糕了。因为在那里,不管是迫于无奈的原因还是偶然,到那里的英国人,都定要受到宗教迫害。我情愿把自己交给那些野人,让他们吃掉,也不想落到那些西班牙僧侣手中而受到宗教审判。我又进一步说,除了这些情况,我敢相信,如果那些野人全部到这边来,我们集中人力,一定可以制造一艘足够大的船,我们可以乘着它到南方的巴西,或北方的诸岛,或西班牙殖民地去。可如果交给他们武器,他们如果把我给劫走,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惹麻烦吗?

听完我说的话,他回答,他们目前的处境非常悲惨,每个人都吃足了苦头,所以,他相信,对于任何能够帮助他们脱险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忘恩负义这个念头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诚恳而坦率。同时,他又对我说,如果我同意的话,他可以和那个老野人一起去见他的同伴,同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然后把他们的答复转达给我。他说他一定会和他们说好条件,并让他们郑重宣誓,对于我的领导绝对服从,把我当做他们的司令或是船长;同时,还要他们用《圣经》以及《福音书》对我宣誓,要效忠到底,无论我让他们到哪个基督教国家去,他们都会毫无异议地跟着我去,而且绝对服从我的所有命令,直到将我送到我指定的地方,等到我平安登陆为止。最后,他又补充道,他一定会让他们亲手签订盟约,并把签好的盟约带回来给我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