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笔先停一下”苏眉在晚自习开始没几分钟就站在了讲桌后面，一副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她又要说她认为很严肃的事情。在环视了整间教室之后，板着的脸稍稍活动一下，她缓缓张口道。
“我想你们都知道我要说什么事情了吧！”苏眉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都打听到了阿斯卡住院的消息了吧！”
“住院？”教室里顿时“嗡”的一声喧嚣起来，看起来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消息，所有同学都在谈论阿斯卡因为什么住得院，但是只是谈论了几句就又开始不说话了，苏眉又缓缓开口：“他周五那天晚自习逃晚自习去夜店，在那里被别人用匕首捅了一刀，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是谁下的手，虽然没有伤及到内脏但这几周的课他也上不了了。“
“那里是好人呆得地方吗，是你们学生可以去的地方吗？还逃晚自习去那里，我通过监控录像也看到了除了阿斯卡还有几个人在那天逃晚自习了，为了顾及你们弱小的自尊我不想说出来。”苏眉环视着看了教室里的所有同学，接着说道：“我希望下课之后能找我道歉，不要让我找到你们。”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我从高一开始就一直跟你们说。”苏眉没有给同学们的反应时间，没有停顿地接着说道，阴沉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就是早恋！”
“早恋！”张迈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惊，刚一直看着苏眉的眼睛一下子错了开来，心虚的握紧双拳等着苏眉等会儿要说什么。
“人呐，一到了不学习的地步，总会给自己找事情做，男生除了游戏成瘾就是早恋，女生是早恋加看小说上瘾，今天我就着重说说早恋问题，因为我现在得到了一点信息，说是咱们班级里有人早恋，而且上面说得人是出乎我意料的。我不想现在就点破，即使点破也没用，根本不会承认况且还会使事态变得恶化，所以我想给你们正早恋或者想要早恋的那些人一个警告，该收心收心，该分手分手，别等到我亲自动手，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台阶。”苏眉恶狠狠地说着，在教室里瞪了几眼：“我还听说咱班都有像中介似的人了？怎么着，这都成产业了，你怎么那么有上进心呢？早恋有什么好，俩小屁孩要什么没有什么，自己成绩都稳定不了还要发展感情，你们知道什么男女朋友的意义是什么吗？”
“男朋友的使命是给予安全感和物质条件，女朋友的责任是陪伴和精神鼓励，你们以为恋爱就是平时散散步聊聊天吗？现在就是好好学习的时候，等到上大学了什么人都有，到时候慢慢挑一个适合自己的不正好吗？”苏眉的语气中竟有了一丝缓和，开始劝诫起来，即便是这样，苏眉的声音依旧很大声，她特有的嗓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传来阵阵回音。
张迈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大半身冷汗，其实刚才苏眉的那些话听起来不无道理，可就是这种话才使他如此惊慌，他生怕这些话会被孙雪听到，然后开始质疑他们两人的感情。张迈一边揣测苏眉严厉眼神中的含义一边开始心不在焉地思考以后下去该怎么办，虽然两个人都彼此承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说分手，但张迈心里还是开始对分手有了准备，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剧终，也是最坏的剧终。
“如果我生米煮成熟饭，情况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冥冥之中张迈的大脑中闪过这一想法，随即在大脑中投映出两个光滑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炽热的红唇，雪白的贝齿，从香唇中呼出醉熏地轻雾，香艳无比的场景使张迈瞬间有了生理反应，也让张迈不自觉地低下身子，生怕被人发现让自己难堪的反应。可偏偏蜷缩起来的姿势使张迈搭起来的“帐篷”剧痛不已，张迈咬着牙拼命忍住不发出声音，可脸上狰狞的表情把沈渊吓了一跳。
“今天晚上别等我了，我要上第三节晚自习。”忙碌的教室里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紧张，笔尖掠过的线条早已跟不上墨水吐出来的速度，划出一条条时断时续的笔画。几乎所有人都在为现在看起来很远的高考认真做着题，除了孙雪，她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藏在练习册之中发送着短信。
“知道了”张若的短信很快就回复了过来，像是手机系统自动回复的，丝毫感受不到她的表情。孙雪早就习惯了张若这种高傲，轻蔑地撇了撇嘴角就把视线搭在了在张若下面的那些短信，清一色都是张迈发送过来的，孙雪轻轻抚摸着屏幕，脸上的表情渐渐温暖起来。
“告诉你们”苏眉的训话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相反她越说声音越高昂，唾沫四溅：“那些正在早恋的同学给你们几天时间赶紧分手，那些心里长草准备犯错误的同学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张迈一身冷汗，又气又怕地偷看站在讲台上的苏眉。
“跟你们说一件事。”正当六班的班主任激昂慷慨地训话的时候，八班的班主任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笔，抬起头看着讲台下表情有些不满的同学们：“打扰一下你们学习的时间，我要说一件事情。”在同学面前，八班班任总是一副温和的面孔，总是以温暖的笑容与他的同学们相处，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在他随和外壳下面的丑恶，当他看到班级成绩第一的扈非菲的时候还像是道歉似的赔笑了一下，扈非菲全身战栗了一下，视线始终不敢与这个男人对视。
“你们是整个年级中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以后前途最光明的学生，我知道你们都懂事，都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但是作为班主任，我还是要说一下，就是你们这个年龄段里最常见的问题——早恋。”说罢，他顿了下来，看了一眼教室里同学们的反应之后接着玩笑似的说道：“咱们班级有推选出来的班花或者班草吗？”说罢，班级里立即传来一阵哄笑，这种事情虽然存在在男生女生的嘴边，但是谁也不会说出来的，还有几个男生坏笑着回头看坐在教室后面的孙雪。孙雪赶忙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长篇大论我不想说太多，我就只想说一句话，千万别让我逮到有咱们班的同学早恋，我绝对会让你很没面子的。”班主任说着，环视着教室，几乎没有反应，甚至还有人露出十分不屑的表情，不知道是在不屑班主任的警告还是在嫌班主任千篇一律的唠叨。
“如果你们有人知道谁和谁是情侣，你们可以在私下悄悄告诉我，这是对他们好。”见同学们都没有反应，他又补充着说道。
孙雪一直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总是安静不下来，刚刚和张迈重新在一起却又遇到这种情况，其实在她和张迈在一起之前班级就已经出现了好几对情侣，班主任虽然一直唠叨着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刚刚班主任看起来很认真，如果自己以后不再注意一点的话，肯定会被老师知道的，孙雪警惕着看了看身边，吴恨一直都在昏昏沉沉地犯着迷糊，对于自己的同学，她还是注意一点好，在这个竞争如此激烈的班级，谁知道会因为什么事情就被算计了呢？坐在教室里，她谁也不相信，甚至连身边的吴恨也时常警惕着。
“班主任肯定没有过早恋，我敢肯定！”刚一下课，沈渊就转头对张迈信誓旦旦地说道。
从刚才开始张迈就一直发呆，直到沈渊对自己说话时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他懵懵懂懂地看着沈渊，不明白沈渊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在办公室里看到过老苏很久以前的照片，那时候的她和现在一模一样根本没有改变。”沈渊兴奋道：“少女的年龄，却长了一张大妈级别的脸，这可能有机会早恋吗？”
“所以现在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疯狂针对那些拥有自己未曾拥有过东西的人。”说到这里，沈渊愤恨地加重了语气。
张迈正纳闷沈渊为何这么生气，看了看教室外面，他这才想起沈渊最近和陆雲晨走得很近，联系到刚才沈渊的反应，张迈大概知道他和那个女生差不多已经在一起了。看着沈渊暴怒的面孔，张迈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这么生气啊？”
沈渊竟被这个问题问得哑然，半张着嘴看着张迈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地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和那个叫做陆雲晨的现在怎么样了？”张迈接着问道。
“什么.什么怎么样？”沈渊有些躲避张迈的目光，他糊弄着回答道。
“别跟我装了”张迈笑道，用眼神指着教室门外说道：“人家都在外面等着了。”
沈渊顺着张迈的视线看过去，陆雲晨正有些害羞地站在教室门外时不时地向里面望着，看她有些拘谨的表情是想叫沈渊但是不好意思发出声音，倒不是陆雲晨多害羞，而是教室门口一大帮聊得正欢的大老爷们见她来了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地一直盯着她，换做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沈渊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向门外小跑过去，身后张迈玩笑着喊道：“没想到你这么深藏不露啊，在一起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沈渊害怕张迈继续说着什么再被陆雲晨听到，赶忙转身向张迈对着口型道：“滚蛋！”
“嘿嘿！”张迈憨笑着，慢悠悠地看向窗外，竟巧合地和经过的孙雪轻轻对视了几秒钟。
与其说是上第三节晚自习，倒不如说孙雪的目的是要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间隙和张迈多待几分钟。其实她在第三节晚自习根本没有力气把心思放在眼前一摞摞堆积起来的复习资料上，思绪仍旧还停留在刚才的画面里。孙雪盯着桌面上摊开的英语课本上的一个字母发呆，嘴唇接触冰凉的空气有些火辣辣地疼痛，一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死张迈”孙雪痴痴地自言自语道：“那么用力干嘛？”
“我到家了”过了一会儿，张迈就发来一条短信。
“我才发现，我的嘴唇都被你咬破了。”孙雪微笑着回应道，就光是看手机屏幕都好像张迈在眼前一样真实。
“那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啊？”张迈回复道，他的短信总是这样没有表情，让人猜不出此刻的语气。
孙雪的脸一红，脸颊像是升起了两团粉雾：“不道歉就算了，还拿这个说事儿，真缺德！”
“哈哈，那你的伤口以后再也好不了了，我会天天都像今天这么用力吻你的。”孙雪的脸颊羞红到了极限，手指僵硬在键盘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平时看起来很正经但是内心色色的张迈。
再一次，孙雪又感到了暂停了很长时间的热恋的感觉，这种久违的甜蜜像是空气里时刻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脸颊红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退烧。对于热恋中的人，时间是一个让人既感到束缚又感到煎熬的东西，它时而短暂到转眼即逝时而变得漫长煎熬，刚刚发呆一会儿，分针就已经转到快要下课的时间了。孙雪无奈地看着摊在桌面的那么多作业和周围同学的繁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样子这节课又没有什么作为。
不经意地向窗外一瞥，她好像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的影子。孙雪的第一反应是张迈没有走，一直都在教室外面等着自己，想到这里，她心情变得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定睛看过去，当她彻底看清的时候，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惊。
站在窗外的不是张迈，而是和自己永远都不能调和在一块儿的妹妹张若，正抱着肩膀冷冷地与孙雪对视，模糊不清的脸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她早就回家了吗？”孙雪有些不满地嘟哝着，看了看时间，低头开始收拾起书包。
“你一直等我来着？”刚一下课，孙雪就迅速抓起书包跑出教室。张若正倚靠在窗台墙壁上玩着手机，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看着微微发怒的孙雪，回答得很平静：“正好我在教室自己待一会儿。”
看着张若不听自己的话还没有歉意的表情，孙雪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个张若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一直因为与自己作对而作对。孙雪不好说什么，只好白了她一眼，背起书包走开。
回家的路不算黑，但还是有些寒冷的，孙雪走在前面被迎面的寒风吹得有点瑟瑟发抖，不知道跟在后面的张若现在被冻得怎么样了，作为姐姐，到底还是关心一下妹妹的，她刚刚转过身想要看看张若怎么样了，张若就淡淡地张开了口。
“你和那个张迈又在一起了吧！”身边驶过好几辆车，但张若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晰，车灯远去，在柏油路上投映出长长的影子。
孙雪心里一惊，不知道张若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她怔怔地看着张若，不做声就算默认，张若微微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反应，脚步没有停下来，只是淡淡道：“放弃是理性，后悔是感性，屈从于感性能得到的都是眼泪。”她的语气很随意，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孙雪被落下好几步，脸气得通红，本以为张若知道这件事就算不会为自己高兴也能了然地点点头，没想到她竟会这么不看好自己的第一次的感情，一直狠狠地盯着张若，声音像是从嗓子眼硬生生挤出来的：“你知道什么？”
张若“哼”地笑了一下，并没有像挑衅似的故意发出声音嘲笑姐姐的幼稚，家教颇严的姐姐从小到大也没有勇气为一个男生倾心过，单纯的她怎会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的结局是什么呢？张若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姐姐说过她的事情，在姐姐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叛逆冷血寄住在她家里的妹妹。
“你知道什么？”孙雪并没有听见张若的冷笑，见张若的背影愈行愈远，她的怒气也异常地达到极端，激动地对张若的背影大喊道。
话音未落，张若突然转过身向孙雪冲了过来，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吓得孙雪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我知道什么？你以为我比你多知道的还不少吗？你的男朋友张迈有多么不可靠你清楚吗？他的善玩文字游戏的短信，甜言蜜语只是停留在嘴上，他为你做过什么？是你每天晚上不惜短短的路程还打车到学校与他多呆一会儿，是你流泪地承受父母的质疑和同学的闲话，也是你没日没夜地陪他聊天相信他承诺出的空头支票，你比我还清楚，他在你受苦的时候有什么反应？”
张若异常严厉的目光像是两把尖锐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深深地剜进孙雪的眼睛里。孙雪的目光里燃烧着的愤怒火焰渐渐熄灭，转而流露出惊恐和痛苦的抵触。
“别.别说。”孙雪痛苦地闭上眼睛摇着头抵抗着。
无谓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