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一指流砂亦年华
1947700000044

第44章 E11:眼泪的心脏

深夜了,整座城市就像一座空城。

如果创世纪时上帝把世界分成地心和地面这两个小世界,在地心的人们如若找到了他们的有情人,就可以被送到了地面,你说地面的这个世界,一个满是有情人的世界,一个弥漫着爱的世界,会不会比这个人情淡薄的世界更好些?

窗外只有零星几个人家亮着灯光,就好像夜空中略有残缺的月亮旁忽隐忽现的星星,更像是荒冢岗子里的鬼火。路边的路灯也熄灭了好久,就连路口的红绿灯也一闪一闪地亮着黄灯,平稳没有波澜,一闪一闪地跃动着城市的脉搏。凝望夜空,没了霓虹灯的干扰,夜空尽显她原始的肤色,有些朦胧,也许正在弥漫着浓雾,漂着蓝黑色的浓雾。

张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要尝一下这带有颜色的雾气是什么味道。如此深沉地夜晚,同她一样挑灯夜读的会有几个人呢?张若思索着摇摇头,沉下头准备搞定几个艰涩难记的几个段落,密密麻麻的碳素字拥挤不堪地排列在题目下窄小的空间里,张若看得有些眩晕。不知从何背起的她郁闷地用手支撑着额头,原本同脸颊一样光滑的额头因为这些天来的熬夜长了不少痘痘,张若烦闷地用手来回按压着密密麻麻的痘痘,慌乱地把发卡拿掉,把夹上去的头发帘放下,把那些难看地痘痘掩盖住,看着窗户玻璃上的自己,俨然和以前的自己判若两人。她无语的苦笑着。

女孩儿都有爱美之心,张若又何尝失去过?那么自己为何抛却了女孩儿天赋的爱美之心,一头扎在茫茫书海中呢?为了分数?为了成绩?张若推开手边的各种练习册,露出黑亮粗糙的桌面,她慵懒地趴在桌子上,打了一个长长地哈欠。因为打哈欠而流出眼泪的双眼愣愣地盯着书桌前的闹钟指针,时间就这么一秒一秒流逝了,如果这些时间自己不是在写那些该死的题被那些所谓的知识点,自己会干什么呢?

“啪”正出神的她被这个声音吓得一惊,赶忙起身寻找声源,刚刚起身,她发现桌面上有一滴泪水。

“这肯定是自己打哈欠时流出的泪水。”张若在心里解释道,但是这个解释却无法在自己意识中成立。

有人说,哭泣时的泪滴要比其他时候的泪滴要重,刚才那一声就是泪滴溅落的声音,是真的泪水。

张若已经全然没有了继续学习的心情,表面平静地她内心却怎么也无法平静。她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看着窗外没有车的街道和远处无尽的黑暗,眼神一乱,她从窗户玻璃上再次看到了自己的脸庞,苍白的脸庞上被现实捉弄的如此不堪。张迈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了玻璃上的自己在冷笑着,颤抖着攥紧拳头高举右手,手腕处喷薄地涌出鲜血。张若吓得赶忙转身,尽力忍住自己不发出声音,待他颤抖地转过来的时候,玻璃上只是浮现了自己因为惊恐而变得更加苍白脸。

张若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倚靠着桌角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定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出现幻觉。经过刚才的惊吓,额头上沁出了薄薄一层汗水,在台灯强烈的白光下泛着光。张若小心翼翼地走向床边,捡起来被孙雪随意扔在一边大头朝下栽在地上的泰迪熊,悄悄地放在孙雪的身旁,孙雪发出轻轻地鼾声,眼睛在不停地转圈。“姐姐做什么美梦呢?”张若轻轻地说,悄无声息地坐在床边。

“姐姐,姐.”张若轻轻地呼唤,见孙雪熟睡没有被打搅到的模样,张若放心地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小故事,想要现在就讲给你听。”

当女孩儿刚刚步入高中校门的时候,那还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一个自己印象中最炎热的夏天。

生平第一次开始了住校生活,独自一个人和一张张陌生却同样好奇的面孔相处三年,她的同学都超好,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儿不会叠被子,她的舍友会欣然教她叠被子。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却不知道老师在哪间办公室,男同学都会自告奋勇地领她去。她是个幸福点很低的女孩儿,她自认为第一次离开家去住校会想家的,但是几天下来,同学们给她的关心和宽容很多很多,她幸福地把想家这个茬都忘记了。

她以前一到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带上太阳镜站在阳光下一边舔着雪糕一边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太阳,每年夏天的太阳都是那么明亮,好像从来都不会疲惫似的。今年的夏日除了依旧耀眼之外更加毒辣,连舔着雪糕都觉得很热,可能是没有戴草帽的关系,毒辣的阳光照在黑亮的头发上没一会儿就变得很烫,她捂着头发嘟着嘴怪太阳太过热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把头发剪短。

她的长发很稠密,像个黑色的瀑布,她喜欢自己的头发,就像喜欢太阳的阳光一样。但是新鲜感渐渐占据了她的脑袋。终于在一个没有课的周末,独自走出了校门。

因为这个高中对学生穿着的要求不高,只要求周一升旗的时候穿上臃肿笨拙地校服就好,她上高中前曾幻想过会穿到日韩那样的校服,只不过不是男生们垂涎的“绝对领域”,而是那样的校服真得能够穿出女孩儿们的活力,学校的怪蜀黍老师们真得想太多了!那个周末,她依旧穿着夏天标准配置——公主短裙和t恤衫走出了校门。

校门外的柏油路被阳光照得发软,像是一块一样无垠的橡皮泥,路两旁的树荫下红蚂蚁黑蚂蚁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对身边万物都抱有新鲜感的她好奇地蹲在地上看着忙碌奔波的蚂蚁们,她怀疑着红蚂蚁和黑蚂蚁的关系,是朋友,恋人还是仇人?正当她看得出神的时候,她注意到路人们的眼神都很奇怪,特别是那些骑着单车经过的男孩子,都不好意思却又很想看得模样偷瞄着自己的脚下。

她琢磨着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人纠结的东西,顺着他们的视线,她终于发现了真相——她走光了!

她的脸瞬间就变得通红,脑袋嗡得一声变得一片空白,慌乱地站起身低着头向前跑去,她不敢看周围人的脸,祸不单行,她又遇到了一件倒霉事,也就因为这一件事,她的命运彻底地改变。

因为她一直低着头向前奔跑,所以没有抬头看着前方,当她看到别人的脚尖的时候想要停下来都已经来不及了,她像个根本阻挡不了的糖衣子弹头,敦实地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没事吧!”听声音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他关切道,看来她把那个人撞得也不轻,他大口吸气地揉着肚子。

她慌乱地摇摇头,脑袋也不敢抬起来,因为撞到别人是自己不对。刚才毫无防备地冲到他身上不小心也撞到了自己的鼻子,酸痛的鼻子疼得直让她流泪,顺着鼻孔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呀!你怎么流鼻血了?”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她噙着泪水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庞。给她第一个感觉是有点帅,微微泛有酒红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很成熟。

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手指堵住她流血的鼻孔,另一只手在身上摸索着找纸巾,关切道:“中暑了吧!脸怎么那么红啊!”

听到他这么说,她的脸更红了,她不好意思和他说这是因为刚才她不小心走光了。只是害羞的抿着嘴唇任由他为自己堵鼻孔,擦鼻血。感受着他手掌袭来的热度,在这个夏日里丝毫没有感觉到热。她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简简单单的动作简简单单地俘获了她简简单单的心。

人都说心很复杂,如果拿心与画相比,她那时候的心就相当于幼稚园里男孩子们的单线条的铅笔画。

之后,他拉着她剪短头发,他眼睛闪着光地夸她剪短头发后更加漂亮了,还拉着她去医院买了藿香正气水和一大堆治疗中暑的药。她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他,看着他为自己忙东忙西的,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蜜。这一切都忙完之后,他把她送到学校门口,一路上都没有问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分别时,他兴冲冲地向她招手告别。她一边倒着走一边看着他被溅上了自己鼻血的衬衫,眼睛渐渐湿润,突然冲了出去抱住了他。

就这么有魔力,不知为何,也许他身上成熟气息的魅力。她就把第一次心动给了这个男孩,不,是男人。她以为凭借着他的悉心和她的认真,他们两个会很幸福的。

海市蜃楼的假象不是也很美好吗?黑夜袭来的那个傍晚不是很唯美吗?她没有想到,她如同白纸一样的感情上面的第一笔,便是擦拭不掉的败笔。

他是一个汽车4S店的员工,比她大了四岁,但是她不在乎,当然他更不在乎。那一天的温柔显然是假象,相处之后,他慢慢变得蛮横,变得暴躁,变得自私,但是她一点都不在意,每天甚至会荒废学业去哄他高兴,每天都会身心俱疲,但是从未想过放弃,她天真的认为:这就是爱情。

他叫她一个周末陪他的朋友去K歌,在包间里被他的朋友占了便宜,他什么都没有说。

她被灌了很多很多酒,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她的第一次刺痛给了一场宿醉,在小旅馆里满是酒气的房间里,被醉醺醺的他。

她吸了烟,他教的。

后来,已与刚开学相比判若两人的她最终被老师发现了与他交往,要叫来父母,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且安慰着他无论什么人阻挠,她都会一直属于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捻灭烟头,颤抖地将她推倒.

在她父母来的前一天,她没有上课,来到了他上班的地方,想要得到他几句宽慰,但是他已经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徒步走回了学校,一个人在宿舍里,在镜子面前,大笑着哭泣,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她狂笑着,看着喷薄地血液,疯狂地挥舞手臂。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轻盈,她知道,死亡都无法救赎自己。

后来她被救了,转了学,绝口不提那件事。

“那个女孩儿,就是我!”张若淡淡地说,早已变成了泪人。

泪水一滴一滴顺着鼻尖,滴落在泰迪熊的眼睛上,孙雪一个翻身,张若慌忙的擦干泪水,见孙雪没有被吵醒。张若小心地擦去滴落在泰迪熊眼睛上的泪水。

“初恋不是慈善,不要一味的透支幸福,初恋也是自己的。”张若说出了那句没有前半句的话:“姐姐啊,你怎么像我妹妹一样让我操心啊!但愿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要降临到你的身上。”张若看着熟睡的孙雪,关心地说。

未灭的台灯旁,月亮西斜,书桌上的泪滴闪烁着光芒,眼泪中央,狠狠扎进那支碳素笔。

据说,眼泪闪烁着光的那个地方,就是眼泪的心脏。

窗外,城市像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