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夕阳，静静地，静静地撒向柔和的湖面。柳树梢轻轻地，轻轻地像雨珠，像小虾抚摸着湖水。劲恒坐在湖边，眼睛注视着湖面上的含苞欲放，羞羞答答的荷花，心中的小船暖暖地，温存地体贴着他，那白白的荷花袅袅婷婷，超逸，恬静，多像苦频！湖上的思念，又美又不可及，又酸又甜，又有些心烦意乱，劲恒痴情地思念……
像一棵很久无人管的葡萄
狂热地飞奔着
轻轻溪溪的台阶上
开满了小雨珠
悲悲切切
燃烧的心事
张开翅
又怕又急地
向她飞去
苦频，接受他吧，别让他失望，别让他失望！劲恒虔诚地为自己祈祷。
夜，安谧地睡着，月儿圆圆地，苦频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她坐起下床，打开窗户，眺望那片白杨树木，说不出的感觉，搅得她心神不宁，想见他，可又躲躲闪闪，想恨他，可又缠缠绵绵。唉！苦频用手理理了秀发，倚在窗前，望着月儿痴痴笑了，一种思绪冲到她的胸前，她打开灯，拿起笔：
好长好长时间
我该给你寄去安慰了
那么让我拾起一颗贝壳吧
装上我的身躯小小的
那么让我摘下一片荷叶吧
托起我的双眼水灵灵的
那么让我采下一枝茉莉吧
呈上我的微笑甜甜的
那么让我掐下一叶草吧
印上我的吻娇羞的
整个我都给他寄去吧，苦频心中的翅膀越飞越远，越远越快。
老同学聚会，非常热闹，谈古论今，聊天说地，不像中学毕业时那样拘谨，老夫子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一套米色西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那串好看的贝壳项链。
“老夫子，想必今天你要向某个女生求爱吧！”高方跳过来去拿项链。
“别胡来，这可是最珍贵的礼物，我亲手着色，选料，今天我要庄重地给她戴上。”老夫子像护着一件稀世之宝。
苦频来了，她的身旁站着劲恒，劲恒手里拿着一簇红玫瑰，众人的目光“唰”地全聚过来，苦频一身雪白的裙子，白的渲耀，好看的秀发上斜插着一朵红红的花，又娇又艳，又高贵又活泼，又庄重又天真。劲恒穿了一身天蓝色西装，蓝白相映，就像蓝天簇拥着白云，白云点缀着蓝天。
“各位老同学，我向你们介绍我的朋友――劲恒。”苦频脉脉地望了一眼劲恒。
“各位校友，承蒙苦频的垂爱，我劲恒得已参加这个聚会，在这欢乐的时刻里，我要将火热的心交给苦频。”说着，劲恒双手捧着红玫瑰，庄重严肃地献给苦频：
“苦频，请接受我的爱！”
苦频娇羞地接过红玫瑰，头微微地拥在劲恒肩上。
“哇，妙不可言！”众同学疯狂地吹口哨，鼓掌。“趁热来段誓言。”
劲恒深情地注视着苦频的眼睛：
我想用星的笑语
为你铸成爱的芬芳
却怕它太鲜太暗
不能供你自由倘佯
苦频痴心地望着劲恒：
我想用云的欢喜
为你编织梦的衣裳
却怕它太小太长
不能为你酿造琼浆
这时他们相互握着手，一起动情地说：
我想用风的痴情
为你描绘春的疯狂
却怕它太醉太呆
会伤了你温嫩的翅膀
掌声将一对恋人托了起来。老夫子仿佛从空中跌到地上，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他神魂俱破，他真想冲上去把苦频手中的花抢过来，撕个粉碎，将自己的项链给她戴上，然后大声地告诉大家：苦拼是我的！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压下心中的冲动，悄悄地离开了。
劲恒挽着苦频，晚风柔柔，她们来到那片白杨树林，苦频将头拥在劲恒肩上，眼睛痴痴地望着他，喃喃地说：“我从你心中偷走了忠诚。”
劲恒抚摸着她的秀发：“我从你的心中摘走了痴情。”劲恒望着高傲地，温柔的，妩媚的，超逸的小公主，神情不能自持，俯在她的耳边：“星星捧走了我的胆怯。”
“云儿遮住了我的羞涩。”苦频紧紧地搂住劲恒的脖子。两片唇再也不能忍受，时间凝固了。
六
老夫子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月暗淡无光，他自己和自己打架。
老夫子你真傻，真笨，到嘴的肉不往肚里送，还在傻傻地等。苦频，你真够风流，一口咬透了我的心。
不，是我一意孤行，一厢情愿，可苦频你就没有错吗？你为什么不狠狠心和我一刀两断？从此各奔东西，行同路人，这样我也会好受些。可你偏偏像对待你的哥哥一样对待我，不想伤害我，可你突如其来的伤害，谁受得了？我的无奈的鸟，给我带回的礼物好惨。
不，苦频，你没有错，你早已告诉了我，暗示了我，假如我有肚量的话，应当走上前，像你的亲哥哥，祝贺你，恭喜你，可我没有，我是人啊！苦频。
苦频，我告诉你，你是我心灵祭坛上的第一柱香，我把你用香灰，在加上一碗火红的透明的鲜血，深深地，坚韧地和成泥，砌在心底。即使你不爱我，我也要把你的影子狠狠地，像狼一样恶狠狠地吞下，别怪我，苦频。
老夫子跌跌撞撞地走到窗前，他的悲凉凄惨，有情的月不敢正视，他的悲疮凄凉，逍遥的云不敢徜徉，他任风轻轻地吻着他的泪，任月无情地撕着他的心。
失意的折磨，老夫子像病了一场，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星期，每天都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只见饭盒不见人，饭盒里装的是他最爱吃的饭菜，他知道她是谁，只有他的妹妹，他的天使，才会这样周到。痛苦的风雨过去了，老夫子很沉毅，这天，苦频又来给老夫子送饭，她伸出手，刚想敲门，门开了，苦频站在门外，冲他潸然而笑。
“请进吧。”老夫子把她让进屋里。
“夫子哥，你瘦了。”苦频说。
“没什么。”老夫子躲开苦频的目光，苦频从他的眼中感到有一种难言的幽怨困扰着他。
“我不想失去你这位哥哥。”苦频小声地、轻轻地低语。
“苦频，你做得很理智。这样做，比我当着众同学的面求爱而被你婉言谢绝，要好受得多。真是那样，我还怎么去见你。”
“谢谢你能理解。”苦频动情地说。
“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知己。”老夫子不忍心看她那份柔弱。
“让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吗？”老夫子温和地注视着他那小妹妹，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