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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传说中的猎犬(9)

我们生怕他会从亮光处逃走,所以我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亨利也紧跟了过来。就在这时,一块大石头向我们这里砸来。当他正要逃走时,月亮从乌云中现了出来。我看到了他是个个子不太高,但是比较强壮的人。我们从这个山头冲过去,而那人却从山坡的一面飞奔而下。

这时,如果我用左轮手枪开枪的话,或许会把他打瘸。但我的枪是为了自卫的,而不是用来故意伤人的。我们两个体质都很好,跑得很快,又都接受过良好的训练,但是不一会儿,我们和他的距离就拉得很远了。

在月光下,我们看到他在乱石间迅速地跳跃,直到消失成一个小黑点。我们追啊追,一直跑到疲惫不堪,眼看着连他的身影也看不见了。最后我们坐在一块石头上,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当我们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月亮悬在空中,满月的下半部衬托出一座花岗岩嶙峋的尖顶。在明亮的背景前面,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顶峰,像是一尊塑像。你可不要认为我产生了幻觉。福尔摩斯,我向你保证,我那是实实在在看到的。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人,直立在岩石上,两只胳膊交叉地放在胸前,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他或许是个幽灵吧。他不是我追的那个犯人,他离那个犯人的距离很远,而且他的身材也不像那个逃犯。

我不禁惊叫了一声,当我要把他指给亨利看时,那个人就消失了。这时花岗岩依旧像以前那样直立在那儿,可是它上面的那个人却没有了。

我想去那儿搜索一下,可那儿离这里的确太远了。而且亨利爵士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好像没有心情再去冒险了。他没有看到岩石上的那个人,所以他不能体会到我的紧张心情。他说:“你刚才看到的或许是狱警,自从那个罪犯出逃以后,这里一直有狱警。”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可是没有得到证实,我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说法的。今天我们就给警察发了个电报,就说那个逃犯还潜伏在这里。说起来也真惭愧,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们竟没有把握住。

这就是昨天晚上的全部经过。福尔摩斯,你得承认,我已经做得相当完美了。我和你说的这些东西,或许有很多都是没用的。不过我认为我还是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为好,剩下的就只有你自己分析权衡了。我们也有了很大的收获。我们已经找出了白瑞摩的行为动机,至少我们不用再考虑管家这对夫妇的行踪了。可是神秘的沼泽和那里的怪异的居民则依旧是使人深感莫测高深。不过,最好还是你亲自来一趟,不管怎样,几天后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寄自巴斯克维尔庄园

10月15日重要的发现

我一直都在引用我给福尔摩斯的信来叙述。可到了这儿,我不得不放弃这种叙述的方法,转而再度依靠我的回忆,借助于我当时的日记了。随便几段日记就能使我想起那些详尽无遗的、深印在我记忆之中的景象。现在,就让我从追赶完那个逃犯以后的事谈起吧!

十月十六日

今天是个阴雨天,一切景色都被浓雾包围着,直到太阳出来逐渐把雾赶走,荒漠的沼泽地逐渐露了出来。山坡上有奔腾不息的水流,岩石的表面湿漉漉的,被阳光照得晶莹发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阴森可怕。

亨利爵士可能被昨晚的那一幕吓坏了。我也感到心情沉重,而且总觉得有一天会大难临头,但我不能把它完全形容出来,所以就更让人恐慌不已了。

难道这种恐怖是由我个人想出来的吗?

好好静下心来考虑一下这一连串的事情,不能让人不认为这是个有人操纵的罪恶阴谋。查尔兹爵士的死,分毫不差地证明了那个家族中的传说内容的真实性。农民们一再强调看见过猎犬,我也亲耳听过在夜半时猎犬的哀叫声。这难道真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吗?简直是既不可信也不可能。一只魔犬,留下过足印,又能冲天嗥叫,这真叫人费解。

斯台普特可能会相信这套鬼话,摩梯末也可能相信,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传说。如果我也信以为真的话,那就太可悲了。那我和那些无知的庄稼汉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即使把它形容成妖魔鬼怪,也仍然觉得无法表达发自内心的这种真实感。

福尔摩斯决不会相信这些传说与神话之类的东西,而我是他的代理人,当然也不会相信了。可我确确实实亲耳听到了那猎犬的叫声。如果泽沼地里真正有大猎犬的话,一切就都好办了。那它究竟藏在哪儿呢?它以什么为食呢?它来自哪里呢?为什么只有在晚上才能看见呢?不管这些是否合乎自然规律,现在都很难把它说清楚。

暂且不说这只猎狗,那么在伦敦跟踪我们的那个人确是真实的,还有给亨利爵士发出警告的人,这些人也不用怀疑吧?这个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呢?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他现在又在哪里呢?他是否还在跟踪着我们?他是不是就是那天在岩岗上的陌生人呢?我只看见他一眼,不过我可以保证,他绝不是我在这里见过的人,因为我从他的身材来看,他比斯台普特高,而比弗兰克兰瘦,如果是白瑞摩,不,那天我们把他留在家里了,他没有追踪我们。按这样推测,那么一定有别的人在跟踪我们,就像在伦敦的那一个陌生人一直跟着我们一样,而我们千方百计也甩不掉他。如果我们抓住这个人的话,一切就可以证实了。

要想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必须付诸行动。第一种方案是,由我和亨利爵士商量着办。第二种方法,我认为是最切合实际的,那就是我单独干。这几天他一直沉默寡言,看来他那天受的惊吓已经够他受的了。我不愿再让他受到惊吓了。为了这些,我只好自己单干了。

今天早晨吃完饭后,白瑞摩要求和亨利爵士单独谈谈。他们俩坐在亨利爵士的书房里,我一直坐在弹子房里,我听到他们谈得很不开心,我也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过了一会儿,亨利爵士让我也进去。白瑞摩愤愤不平地对我们讲道:“在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后,你们就去捉拿我内弟,你认为这么做公平吗?”

白瑞摩面对着我们,脸色苍白但神情镇定。

白瑞摩说道:“爵爷,那天是我不对,我请求您原谅。但今天我得知你去抓我的内弟,就觉得非常惊讶。这个可怜的人,不用别人来烦他,就够他受的了。”

亨利接着白瑞摩说道:“也许你把事情的真相早一点告诉我们,就不会走到这种地步了。但最后你和你妻子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说出来的。”

“亨利爵士,这难道就是你的理由吗?”

亨利爵士说道:“你知不知道他这么潜伏着对于别人来说意味着多大的危险。在这里的人,都是独家独户的,就像斯台普特家,而他又是个亡命之徒。除非你内弟被重新关进大牢,不然的话这里不会有人感到安全的。”

“爵爷,我向您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这里的人的。再过几天,我就把他送往南美。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分上,我求求您不要把这事报告给警察局,警察已经不在这里追查了。过几天,他就走。您要是告发了,那我和我妻子的麻烦就大了。爵爷,您行行好,千万不要让警察知道了吧。”

“华生,您说怎么办呢?”

我说道:“如果他真能一事不做便离开,那也是件好事,至少可以给我们这些纳税人减轻一些负担。”

“但他会不会在走之前来报复一下呢?”

“爵爷,他不会再这样了。他若是再犯一次罪,那么一定会被警察抓走的。我已经准备好他所需要的一切了。”

亨利爵士说道:“好了,白瑞摩……”

“爵爷,您真是个大好人,我太感谢您了。如果他被抓去的话,那我妻子也一定活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白瑞摩,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华生说。华生,我想咱们这是在怂恿一件重大的罪行吧?可是在听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我觉得把他抓住也没多大的意义啊。”

白瑞摩刚迈步出门,便又返回来说道:“爵爷,太感谢您了。我有一件事早应该对您说,不过这是在验尸以后我才发现的。这是一件和查尔兹爵士的死有关的事。”

我们一下子都精神专注了起来。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爵爷,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么,你要说什么呢?”

“我知道查尔兹爵士那天在那里是为了等一个女人见面。”

“去和一个女人见面!他?”

“对,他是去见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谁?”

“爵爷,她的姓名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知道她姓名的字头是LL。”

“白瑞摩,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亨利爵士,你的伯父一直是个知名人物,而且他为人心地善良,不管是谁有困难,都愿求助于他。那天早晨,他就收到这么一封从库姆·特雷西寄来的信,信上是个女人的笔迹。”

“后来又怎么了?”

“爵爷,几个星期前,我太太收拾查尔兹爵士的书房时——从他死以后还一碰也没碰过呢——在炉格后面发现了一封烧过的信纸灰烬。信的大部分都已烧焦了,只有一小条是完整的。字迹在黑底上显得灰白,还可以辨认出字迹来。看来很像是信末的附笔,写的是:‘您是一位正人君子,那就一定把这封信烧掉,十点钟到栅门那里等我。’下面用LL这两个字头签的名。”

“那封信还在吗?”

“爵爷,那只是灰烬而已,只要一动就成粉末了,怎么能保存到现在呢?”

“那我伯父还收过同样笔迹的信吗?”

“爵爷,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平时不太注意他的信件,而且他平时信件又特别多。”

“那你知道LL是谁吗?”

“不知道,爵爷。不过,我想要是你们能查清那位女士是谁,一切就都知道了。”

“白瑞摩,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啊,爵爷,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忙那件事。再就是,我们觉得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们怕影响到查尔兹爵士的名声。又加上这个问题还要考虑到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所以我就得小心了。我们不能轻易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你们认为这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吗?”

“嗯,是的。因为牵涉到一个女人。不过您对我们这么好,我觉得不把这件事告诉您,会对不起您的。”

亨利爵士对管家说:“很好,白瑞摩,你这样做就对了。现在没事了,你先下去吧。”接着,管家就走了。

亨利爵士问我道:“华生,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回答说:“又是一个不解之谜。”

“我和你想的一样。如果有办法查清LL这个人,整个事情就一目了然了。现在咱们掌握的线索就这么多了,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女人。你认为我们应该从何处着手呢?”

“我认为我们应该马上给福尔摩斯写信,他或许能得出一些结论。福尔摩斯一定对这事感兴趣,我想他会来的。我得回我房间赶快给福尔摩斯写信了。”

从他的回信中可以看出,他现在很忙。因为他写的信都非常短,而且很少为我们提出下一步行动的要求。这一切都说明,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封匿名信上了。不过现在案子又有了新进展,这一定会激发起他的兴趣的。要是他现在在这里就好了。

十月十七日

外面一直下着雨,打在青藤上“唰唰”地响,雨越下越大。这时,我想起了那个逃犯。这么大的雨他会在哪儿呢?无论他犯了何等罪行,现在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了。跟踪我们的那个人,以及岩岗上的那个人影又出现在我眼前,他们现在在倾盆大雨之中吗?

天色暗了下来,我披上雨衣,穿上雨鞋,来到沼泽地中,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恐惧,雨浸湿了我的头发,风也嗖嗖地刮起来了。我祈祷——为那些落入泥潭里的人祈祷,因为连坚硬的高地都变成了泥淖了。

我向那黑色的岩岗望去,就在这岩岗上,我曾经看到过那个神秘的人。在它的顶峰是寸草不生的阴郁之地。暴风夹杂着大雨,冲洗着岩石。浓重的低云压在山上,也有几绺灰色的残云,环绕在奇形怪状的山边。巴斯克维尔庄园就屹立在高处,从远处看四周环绕着树木。除了那些分布在山坡上的原始人遗址外,这里就算是唯一能看到人类生存迹象的地方了。哪里也看不到两晚之前我在同一地点所见到过的那个人的踪影,那里只有黑压压的岩岗了。

当我回去的时候,摩梯末医生赶了上来。他赶着一辆双轮马车,走在一条坎坷不平的小路上。他对我们照顾得特别周到,几乎每天都来拜访,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忙。他非要我上他的车,后来我们就一块儿回家了。他现在为他的那只小犬而伤心不已,那只小长耳黄犬一次跟到沼泽地里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我一直在安慰他,可是我一想起那匹挣扎在格林盆泥潭里的小马,就感觉再也没有希望了。

当我们坐在车里颠簸摇晃的时候,我问道:“摩梯末医生,我想在这里凡是乘马车能到达的住户,你大多数都认识吧?”

“是的,大部分都认识。”

“那么,这里是否有个名字以LL字母开头的女人?”

他皱着眉着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除了有几个吉卜赛人和做苦工的人我不太了解外,村里没有这么一个人。嗯,等一等,”他停了一下,之后又说道,“有个住在库姆·特雷西的女人叫劳拉·莱昂丝的。”

“她是?”

“她就是弗兰克兰的女儿。”

“什么?弗兰克兰?”

“是的,她和一位画素描的姓莱昂丝的人结了婚。可这个人是个放荡的男人,后来就抛弃了她。不过我想什么过错也不能归咎于一个人身上,他们结婚时未经她父母的同意,所以任何和她有关的事,她父亲决定一律不管。弗兰克兰和劳拉·莱昂丝一直都处于僵持状态,所以她的生活很糟糕。”

“那女人怎样养活自己呢?”

“大概是弗兰克兰多多少少总要给她一些吧?但肯定不会多给她的,因为他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自己的事已经够他受的了。不管她以前做的有多么不对,人们总不能让她自甘堕落啊!所以大家都在帮助她。斯台普特,我,以及过世的查尔兹爵士都曾经帮过她。”

他问我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可是我没法满足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告诉他多少。因为我不能随便信任一个人。

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去库姆·特雷西。如果能见到这位LL女士的话,我就会把那些疑难的问题弄清楚。我想,我现在终于大有长进了。

当摩梯末追问得我不能回答时,我就问他弗兰克兰的颅骨属于哪种类型。这可好,摩梯末大有兴趣,一路上都和我讲这一套学说。我总算没白和福尔摩斯相处这么多年。

在此之后,只有一件可以记下的事。那就是刚才白瑞摩和我说的那些话。后来我们留摩梯末在家里吃了晚饭。饭后亨利和摩梯末玩起了纸牌。

白瑞摩进来给我送茶,我顺便问了他几个问题。

“你内弟现在走了没有啊?”

“我也不清楚。希望他最好是走了。因为他在这里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乱子呢。自从三天以前我给他送完食物后。就再没听到过关于他的情况了。”

“那你上次见到他了吗?”

“没有,不过我发现送的食物已经不见了。”

“那说明他还没走。”

“先生,东西如果不被另一个人拿走的话,那么就说明他还在那儿。”

我端起茶刚要喝,听他这么一说,忙问道:“沼泽地里还有别人?”

“对,还有一个人。”

“你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先生。”

“那这件事你是怎样知道的呢?”

“先生,是塞尔丹告诉我的。上个星期我给他送食物时,他说还有一个人也藏在这里,不过我认为他不是个逃犯。这件事真让人伤脑筋,先生。”他饱含真情地说出了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