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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怪案探案(3)

“很显然,我很不受欢迎。可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我朋友的事弄明白。所以表面上我装作被他说服了,可心中却另有打算。吃晚饭时,气氛很沉闷,老上校依然不高兴,戈弗雷的母亲却很有兴趣向我打听他儿子在战场上的事。我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在我要把整个过程仔细分析一下时,老管家拉尔夫拿了一些大块煤走进来了。

“‘先生,天气很冷,屋里不暖和,所以我拿些煤来以备你夜间用。’

“我说:‘谢谢你了。’

“可放下煤后,他没有立即走,搓着双手在屋子中间站着,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我问他:‘还有事吗?’

“‘先生,我刚才听到你谈论戈弗雷少爷的事。你清楚,我妻子曾是他奶娘,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们都很爱他,关心他。你是他的好朋友,你刚才说他在战场上很勇敢,对吗?’

“‘是,他在全团里也是出了名的勇敢战士,有一次在枪林弹雨中还救过我的命!’

“老管家脸上的神情很激动,看来听得很兴奋。

“‘戈弗雷少爷从小就是那么有勇气,他几乎爬过这庄园里的每一棵树,以前他是个多棒的小伙子啊!’

“‘以前?’我一下跳了起来。

“‘你说以前是什么意思?听你的话似乎他已去世了。到底怎么了?我朋友他到底有什么事?’

“拉尔夫退了一下,似乎在害怕什么。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你自己去问老爷吧,我不能多管闲事的。’

“他边说边走向门口,我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不许你走,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否则我不放你。听着,戈弗雷到底还活着吗?’

“‘我宁愿他已死去。’老拉尔夫从口中挤出几个字后,用力一挣,跑出了我的屋子。

“福尔摩斯,你想我听到这话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下子涌入了各种念头。我朋友是卷入了严重的犯罪案,还是做了什么影响家族名誉的事呢?因此严酷的父亲将儿子送走了,或者藏起来避免家丑外扬?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天哪!我竟然看到戈弗雷就在我的窗户外面!”

讲到这儿,我的主顾停了一下。

我说:“然后呢?请继续往下讲。”

“就是他,戈弗雷!他脸贴着玻璃正站在窗户外,那是个晴天,正好有月光照着他的脸,我看得非常清楚。他的脸是我从没见过的苍白,就像个鬼魂。他见我发现了他,就马上在黑暗中消失了。

“我那时被吓得目瞪口呆,不只是由于他那怕人的脸,他的眼睛再不是以前那样的坦诚直率了,那里面好像有种微妙的负罪感,或是让人无法捉摸的东西。

“可我也不害怕,经过两年的摸爬滚打,害怕在我的心中似乎已被忘却。戈弗雷刚一躲,我就立刻跳到窗前,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顺着我以为他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条曲折不见尽头的花园小路,没有灯光。我追了一路,且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可前面很快就出现了几个岔道,我不知该走向哪条。此时,一扇门被砰地关上了。我知道这声音不是从我身后的屋子传来,而是从前面黑暗中传来的。我这下更确定了,刚才看到的是戈弗雷,而不是幻影。

“福尔摩斯先生,我当时站在岔路上真是没办法,只好按原路返回。我那一整夜都为了给这事找个合理的解释而没睡觉。第二天,上校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些,我趁机说有人介绍这附近有几个好玩的地方,我还得停留一晚。上校很勉强地答应了。因此我有一整天的时间来观察。

“现在我已知道戈弗雷在花园的某个地方。凭着昨天晚上的印象,我一直走到花园的尽头,看见那儿有座稍具规模的建筑物,和花园中别的小房子不大相同。关门声是从这儿发出的?我假装散步就向它走过去。这时,屋里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留有短须、身穿黑衣、头戴圆孔帽的男人,他不像仆人或园丁。他出来后没有立刻走,而是将屋门锁了,将钥匙放在口袋中。后来,他看见了我,脸上的神色很惊讶。

“他问:‘好像我没见过你,你是这儿的客人?’

“我说是,而且说我和戈弗雷是好朋友。

“我接着说:‘很可惜我没有看见他,听说他去旅行了,是吗?’

“他赶忙说:‘是的,是的,那么你以后再来吧。’说完就走了。等我回头看时,我发现他正在一棵大树后偷看我。

“我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看见窗子严密地遮挡着,好像没人住。由于我知道有人正盯着我,因此我不敢太大胆地窥探。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夜幕的来临。天完全黑下来后,我悄悄地溜出屋,走向那神秘的建筑。

“还算挺幸运,从一扇窗的未完全拉上的帘子里透出了灯光。我仔细从这儿往里看。屋里很干净整齐,生着炉子,灯光也很亮。我早晨见的那个黑衣人,正吸着烟面向窗户看报纸。”

我问:“什么报纸?”

我的主顾对我打断他说话好像不太高兴。

“这很有关系吗?”

“关系非常大。”

“但我那时没注意。”

“那么你看见那像大张的报纸还是小本周刊一类的呢?”

“对,有些印象了,不像大张,也许是《观察家》类的杂志。我当时哪顾上这些。我正注意屋里的另一个人。他背着窗子,尽管我不能看到他的脸,但从后面我也敢肯定那是戈弗雷!他的身子朝着壁炉,一手支着头,好像很忧郁。还没等我行动,肩膀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原来是埃姆斯沃斯上校来了。

“‘先生,到这边来!’他压低了声,拉着我的胳膊,满脸愤怒地走向他的住房。

“‘有一趟开往伦敦的火车是八点半出发,请你赶快乘它离开这儿!’

“当时我觉得很尴尬,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尽量用关心朋友的理由来为自己解围。

“上校坚定地说:‘不用多说了,你已经无耻地侵犯了我们家的权利,你已不是我们的客人,我不想看到你留在这儿,再做暗探的勾当!’

“我也生气了,说了点不客气的话。

“‘我看见戈弗雷明明在那座房里,可你不让他见人,还假装什么旅行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的朋友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我非要弄清楚这事,我不会就这样不管的!’

“上校听了非常愤怒,我以为他要动手打我呢。可他却只瞪了我一会儿,后来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我最后决定按照他说的,早上八点半乘上火车回到了伦敦。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并且希望你帮我解开这个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你这儿。”

主顾将他的问题推向了我。显然聪明的读者已经看出来,此案其实不很难,全部情况仅有几个可能的解释。可尽管如此,它仍有特别新鲜的地方,因此我将它整理记录下了。

我问他:“上校家共有几个仆人?”

“好像只有老拉尔夫和妻子两人。”

“花园中再没别的仆人了吗?”

“没了,我就见过那个穿黑衣服的矮男人,但他又不像是仆人。”

“噢。那你是否看到过有从一个房子到另一个房子送饭的情况呢?”

“通过你的提醒,我想起有一次拉尔夫提着篮子走向那座房子的方向,但那时没想里面可能装什么东西,也许是送饭的!”

“你向当地人打听过戈弗雷的情况吗?”

“打听过。我向附近的居民及火车站长都打听了。他们都说戈弗雷航海周游世界去了。他们都知道他曾回过家,可不久就又走了,对于他的旅行,看来大家都接受了。”

“你向他们说过你的怀疑吗?”

“没有。”

“这就对了。看来这事还得调查一回,咱们一起去图克斯伯庄园一趟吧。”

“什么时候?”

“下星期一吧。我这几天还有另外一个案子。”

一个星期后,我和多德去了图克斯伯。在火车路过伊斯区时,将一个严肃寡言、沉稳强壮的绅士接上了车,我提前就约好了他。

我没向多德解释太多,只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可能会对我们有帮助。

也许诸位读者在华生的记录里了解了我的行事方式。就是我不想在调查一个案子时,太早地将我的想法说出。多德好像觉得挺怪,可他也没多问,我在火车上问了多德一些问题,主要是想让那个同伙听的。

“从窗户里看到你朋友的脸,你能肯定那不是和他长得一样的,而确实是他的脸吗?”

“我敢确定绝对就是他。”

“好像你说他的样子有点怪。”

“是的。我发现他的脸色白得简直不正常,以前我从没见过这种白脸人。”

“整张脸都是很白的吗?”

“好像不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额头部分最白。”

我的侦查已有了进展,再有一个小情况可能就会真相大白了。

一段长途旅行后,我们到了图克斯伯庄园,开门的是老管家拉尔夫。我让老朋友在马车上等候我们的消息,多德和我却径直走向客厅。拉尔夫穿着传统的灰上衣和褐色裤子,是个高大、多皱纹的老头子,只有一点特别之处,那就是他戴着付黄皮手套,见到我们,他马上脱下手套放在了门厅的桌上。我闻到屋里有种不明显的刺激性气味,这气味好像就是放手套的那张桌子散发出的。我把帽子往桌上一放,又故意碰到地上,拾帽子时趁机闻了一下手套,这怪味确实是从手套中发出的。啊,已经完成了侦查。看来写故事我的确不如华生,他肯定最后才会写出这样的细节,来吸引读者,可我只会这样写。

上校听到通报后,怒气冲冲地来了。一进门,就将我们手里的名片撕碎扔在了地上。

“多管闲事!我已警告过你了,这儿不欢迎你!你假如还敢没经允许就来这儿,我有使用武力的权利,我不会对你客气的!”他又转向我,“先生,我同样警告你,去别处演你的把戏吧,我这儿不需要,快给我滚!”

多德很坚定地说:“我们不走,戈弗雷除非亲自告诉我他没被软禁。”

上校更愤怒了,他大叫:“快给警察打电话,说咱们这儿有强盗。”

我赶忙说:“且慢,上校,当然在你的私人住宅,你完全可以这么做,可我也想让你清楚,我们到这儿来完全是出于对你儿子的关心。但愿您愿意和我私下谈几分钟,你会改变看法的。”

“我不想和你废话,拉尔夫,快打电话啊!”

我说:“请稍等,如果警察来了,结果肯定是你不愿看到的。”我掏出笔记本,撕下一页,匆匆写了个字。我把纸递给他:“你先看看这吧。”

上校很不情愿地看了一下纸,但他马上吃惊地瞪着眼睛呆住了。

他无力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的职业就是干这个的。”

上校坐在了一把椅子上,手臂无力地垂着。很久,他无奈地说:

“那好,你们非要见我的儿子,那就见吧。是你们非要这么做,那我不管了。拉尔夫,通知少爷和肯特先生,一会儿我们过去。”

几分钟后,我们绕过曲折的小径,来到那神秘的房子前,一位留有短须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口对上校说:

“怎么回事?上校,咱们的计划全被搅乱了。”

“我也不清楚,我已没办法阻止,福尔摩斯迫使我这么做。怎么样,戈弗雷还好吧?”

他说:“很好,他在里边。”并将我们带入了陈设很简单但很宽敞整洁的房间。一个人正背朝壁炉在那儿站着。我的主顾多德看到他,马上奔去把手伸向他。

多德先生说:“啊!终于见到你了,我的朋友!”

那人挥手退了几步说:“不要过来碰我。”

“亲爱的詹姆斯,你肯定奇怪我的样子,确实,我不再是那个优秀的骑手,英勇的战士了。”

戈弗雷说话时,我仔细看了一下他。能看出原来他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小伙子,五官端正,但他的脸现在确实很异常。他本应是被非洲的阳光晒得很健康的黝黑,可现在黝黑的皮肤却掺和着许多块白斑,看着很怪。

他接着说:“这就是我不见客的原因,我不忌讳你。可你的同伴——”

“戈弗雷,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全。你那天夜间站在我窗外,我看见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尔夫和我说你来了,我不由得想见见你,但我不想你看见我,听到窗户响后,我只好跑回这屋子。”

“那何必呢?”

他边说边点了支香烟:“这事说来话长,得从在战场上我受伤讲起,在那次战斗中,你记得我中弹了吧?”

“我只是听说,可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中弹后,我就没和部队联系上。迷迷糊糊地趴上马背,由那马驮了我几里路,我后来从马上掉下并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天已很黑了,吹着刺骨的寒风。我非常虚弱,挣扎着艰难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周围,却发现不远处有相当大的一座房子。我当时只有一个设法到那房子找点温暖的念头,我实在冷得、疼得、累得都坚持不住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近那房子。我爬上了台阶,从一个大敞着的门走了进去,进了间有好几张床的大屋子,我立刻不顾一切地倒在一张床上,床上已铺好了被子,拉过被子蒙住头,我立刻睡着了。

“天大亮了我才醒来。阳光从宽大无比的窗子照了进来,这大宿舍更明亮了。我面前站着个怪人,他的脑袋奇大无比,个子却矮如侏儒,嘴里好像嘟囔着荷兰话,边说边挥着他的巨手。他身后却站着许多和他一样的丑八怪,不是笨重臃肿就是奇形怪状。我以为自己到了地狱了。

“他们看来全不会英语,可情况非得讲清楚,那领头的小个子好像很生气,他边怪叫着边往下扯我,根本不管我正向外流血的伤口。此时听见嘈杂声,一个年长的像负责人模样的男人走进来了,用荷兰话把他责备了几句,那小个子松开了手。后来他转向我,惊讶得睁大眼睛看着我。

“他问道:‘你怎么到这儿了?先不要动,你肩上的伤口需要处理。我是医生,我立刻给你找人包扎。但年轻人!在这儿不比在战场上好多少,这儿是麻疯病院,而你却在麻疯病人床上睡了一夜。’

“天啊,詹姆斯,还用说别的吗?那天晚上因为战火病人才被疏散到别处,可第二天,因为英军来了,他们又回到了医院。我后来被医生放在一间单独病房中,有人细心地照顾我,大概一个星期后,将我送到了南部的总医院。

“肩伤痊愈后,我回了家。我还以为侥幸能逃过了这场悲剧。可回家不多天,我脸上就出现了白斑,并且越来越多,面积也越来越大,我终于被传染上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和不认识的人一起住在麻疯病院,不见天日,我和我的亲人都不希望这样。因此我们想了个办法,对外假装我去旅行了,可我却在家静养,我们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家中又没别人,那两个老仆又是完全可以相信的,而肯特医生,他愿意照顾并和我一块住。这就很简单了。但这事须绝对保密,一旦传出去,尽管在穷乡僻壤,同样会引起一场大风波的。因此我就没告诉你。可,父亲今天为什么忽然让步了呢?”

上校指着我说:“就因为这位先生。”他将我写着“麻疯”的纸打开。“他已经清楚这么多了,除了全告诉他,还会做什么呢?”

我说:“你告诉我就对了。肯特医生,这样看来只有你诊视病人,我想,假如有几个专家来一起看,那病情是否会好得更快呢?”

他有点不高兴了:“你是不信任我?”

“不是我怀疑你的能力。只是此病和一般病不一样,假如能听一下专家的意见一定会很有帮助的。以我的了解,你们不会诊的原因是怕有外来压力迫使你们将病人送往麻疯病院。”

上校说:“确实如此。”

“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今天带来了一位你们可以完全信任的朋友。我曾为他办过事,因此他今天来是以一个朋友而非专家的身份提供些参考意见。他就是桑德斯爵士。”

听到这位专家的名字,肯特脸上马上露出了惊喜,好像是被新提拔的下级军官会见总统一样。

他说:“能见到医学界权威,真是我的荣幸。”

“那我就将桑德斯爵士请来吧。现在他正在门外车里等着。上校,我看咱们就去你的书房吧,我想你也想听我向你解释这一切吧。”

在书房中,我给包括戈弗雷母亲在内的几个听众分析了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