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啊,我绷紧一张脸。继续数着窗边那棵树上的叶子。
已经数了五遍了,那棵树都快长出新叶了,那天杀的,该死的令人恶心的下课铃怎么还没响啊,坏掉了吗?早说,我去一锤结果掉它的性命啊。
度日如年啊,决定了,与其让那些美妙的古典音乐来荼毒我的耳朵,还不如逃课上天台享用我的早餐呢。
我趁着老师转身写字的空档,悄悄地从后门溜走了。 拿起饭盒走上天台,却见地上有个人影。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的啊,天台上一个黑衣男生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看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他警觉地睁开眼睛,黑玉般的双瞳中写满了冷漠。
“HI。”我抬起左手摇了几下,算是打招呼。想不到又和那个冰山又见面了。
他瞥了我一眼,随即再度把眼睛闭上。
他还真会享受啊,我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开始享用我早餐加午餐。
“对了,老兄,向你打听一个人。”我边吃边开口。
“……”他依然紧闭着双眼。
“你认识一个叫皇甫月的人吗?”吞下一块萝卜,我自顾自的问。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冷冷地回答我:“不认识。”
“是吗?”我扒了一口饭,“要怎样才能找到这个人呢?”
“你找他做什么?”他睁开眼睛,平静无波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好奇。
“不做什么。”我又猛扒了几口饭。“就是要扁他一顿。”
他倏然坐起来,正视我:“这又是为什么?”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重新蹲下:“我告诉你,你可要替我保密哦。”
他迟疑了一下,答道:“好吧。”
我坐下来,屈起腿:“其实我与他无冤无仇啦,我要扁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一点也不喜欢待在这个学校。只要我犯了校规,随便动手打人,我就有可能被开除。”我把自己认为完美无缺的计划向他全盘托出。
“那为什么要选择他。”要打人的话,帝罗法学院里很多人可以选择,不是吗?
“因为他好像武功很高强的样子,挑上他的话,应该不会把他伤得很重。你放心,我也会手下留情的。”虽然不知他具体有多厉害,不过只要与那种贵少爷发生冲突,就能被退学了吧,所以输赢对我根本不重要。
他从地上站起来,“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去招惹皇甫月。”他的语气傲慢而鄙夷。
我咬着筷子:“那可不行,我的计划可少不了他。”除了皇甫月,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他的眉头紧锁,注视着楼下的某个角落。
“随便你。”撂下话,他快步往楼下走去。
“你等等……”我开声挽留他,好不容易才有个说话的伴啊。
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下到了底楼,正大步往校外走去。到了校门口时,那个警卫还恭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不是吧,那个冰山逃学逃得那么光明正大的啊,不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翻墙,而是大摇大摆地走正门,好酷哦!
干脆我也出去溜达溜达好了。
我也步他后尘要走出校门。
“站住!”警卫像堵墙似的挡在我面前,“干什么?”
“我要出去走走。”我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容。
“不行,学院规定上课时间本校人员不能随意出入校园。”警卫满达双手抱胸,语气强硬不容商量。
“刚才出去的那家伙怎么解释?”我狡辩着。
“人家有正事要办,例外。”警卫找理由搪塞道。
“我也要办正事啊。”我据理力争,“我家的猪难产,正等着我回去接生呢!”我编出一个猪命关天,十万火急的理由。
警卫一脸的不耐烦:“少唬我,一边去。”边说边推搡着我。
真难缠,只有使出杀手锏了。
我的视线往下飘,高声尖叫:“你的裤链没拉好啦!”
此言一出,回头率百分百。
“什么?!”他困窘地忙不迭低头检查。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拉链却雷打不动地牢牢地挂在最顶端。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当他发现自己上当时,我早就溜得没影了。
恩,逃出来了,接下来去哪里呢?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着。
对了,上次抢劫了别人的滑板还没有还呢。不,是“借用”,趁现在有空,干脆给人家送回去吧。
打定主意,我忙冲回家取来滑板,来到上次得到滑板的广场。
这里果然有一大群男孩在玩着滑板。
可是当我一出现,立即有人发出十二级危险警报:“是上次那个女抢匪啊!”
话一落地,场面立刻一片混乱,大家四散而逃。全民皆兵,人人自危。大家死死地把自己心爱的滑板护在身后,外加一致同仇敌忾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抹汗,用得着那么夸张吗?又不是鬼子进村,搞得我好像人民公敌似的。
“大家不用紧张,我这次是来还滑板的。”我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可是这话好像起了反作用,大家满脸狐疑,下意识地把手中的滑板抓得更紧。时刻警惕着我的一举一动,就差没关门放狗了。
现在的小孩真不可爱啊,雷锋叔叔可是会哭泣的。我苦笑。
“好吧,既然你们那么怕,我只好自己玩罗。”我一脚踏上滑板,快速地往广场上的阶梯扶手冲去。
“危险啊。”看出我的意图,这群小朋友倒抽一口凉气,惊叫出声。
这个扶手是引无数滑板高手尽折腰的危险地区呢,一般的玩家都不敢轻易尝试的。
“小Case。”我轻松地跃上扶手,沿着阶梯扶手一路下滑。在终点处,我漂亮地一旋身,脱离滑板,滑板在扶手上弹了一下,抛出着地,随即我也稳稳当当地落在滑板上,一转身又滑回众人面前。
“好厉害!”男孩们看得目瞪口呆,都激动地为我精湛的技术而鼓掌。
“过奖过奖。”我臭屁地回答道,几年的男校可不是白混的啊,现在凡是男孩子喜爱的运动,我可是无一不精的。当然女孩子感兴趣的东西,我就一窍不通了。
“请收我们为徒吧!”男孩们无比虔诚地要拜我为师。
一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激动地说:“那个滑板就当是我送给师父的见面礼了,请师父不要嫌弃啊。”
我犯难了,我现在还要为生计奔波啊,哪有那么多时间教他们啊。不过我不当老大很多年了,被他们一口一个师父叫得飘飘然的,让人尊敬的感觉真不错呢。最终虚荣心还是战胜了肚子问题。
“好吧。”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慎重地点点头。
“万岁!”男孩们兴奋地欢呼。
我看着男孩们无忧无虑的笑脸,不觉暗叹一口气,明明没有比他们大,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好像如此苍老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寻回那久违的快乐呢?
倒霉,刚才还是艳阳天怎么一下子就大雨倾盆了呢。
我在雨中飞速地滑动着滑板急匆匆地往家赶。
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脚下的滑板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我一个不稳由惯性飞了出去。
“好痛!”我跌了个狗啃泥,两颗门牙也差点提前下岗了。
到底是谁乱丢垃圾,想谋财害命啊!
我被摔得眼冒金星,火冒三丈地回头去看害我摔到的真凶。
呃,好像不是垃圾,是一条人类的腿,准确地说是一条十分修长的腿。
管他的腿修不修长,谁那么缺德没事摆那么长的腿出来,我就应该替天行道把他的腿给剁了。
“有没有搞错,腿长你去博物馆展览啊!”我气得破口大骂,抬头望向肇事者。
不期然地对上一双被冰霜覆盖的双眼。
“是你?!”我惊讶。拥有这样冷得能把全世界都冻住的双眼的人,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一个。
他冷哼一声,感觉如释重负地撇过头去。
“你在这干嘛?”我好奇地问,这位富家大少爷没事坐在这个角落里与垃圾箱为伍。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啊。
“走开,不关你事。”冰山依旧十分的不友好。
我低头,无意中发现他身下流淌的雨水俨然被染成了红色。
“你受伤了?”我蹲下身去细细地检查。
他不领情地用力挥开我的手:“不用你管。”
“不行,你必须去医院。”因为他穿了黑色的衣服我难以弄清他的伤在何处,但从地上的一大滩血水,可见他的伤应该不轻。
我不顾他的反对,使劲吃奶的力气要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啊!”他吃痛的呻吟了一声。
我吓得忙松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色T恤也染上不少鲜血,原来他的伤口在手臂上。自己刚才不小心又扯痛了他的伤口。
“抱歉。”我忙不迭地道歉,真是越帮越忙啊。
他的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你走,我是不会去医院的。”他眉头越皱越深,依然冷漠地回绝。
“不可以。”我改去挽他的另一只手,“你伤得很重,必须立即止血,我带你到附近的诊所去吧。”顾及到他们这些有钱人的隐私,我决定把他带到霍叔叔那里去。
“……”这一次他没有反对,也许失血过多令他有些昏厥了。
来到霍洛烨的房子前,我顾不得敲门,用力一脚把门踹开。
屋内的人正在吃饭,我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差一点害他噎着了。他放下餐具不满地瞪着我。
“霍叔叔。”我扶着他,感觉到他不断地失温,不由得慌了神。
看见我满身是血,霍洛烨也似乎吓了一大跳:“怎么了?”他上来紧张地问。“你怎么搞的,这次伤得那么重。”霍洛烨惊讶道,简直跟杀猪一样,虽然我常常来这里报道,却从没有这样浑身血淋淋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这血不是我的。”我指了指身边的冰山,“我的朋友受了重伤,你快救救他吧。”
“快把他扶到里面的房间去。”霍洛烨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少年,快速地下命令。
“好。”我搀扶他走进里面的房间。
霍洛烨已把治伤用的工具和药品准备好了:“脱去他的上衣。”拿出酒精,霍洛烨看了床上的年轻人,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连忙照办,当除下他的上衣时,我差点惊叫出声。他的全身都是血迹斑斑的,尤其是左臂上一个圆形的血窟窿里,还在不断地涌出大量的鲜血。
“啊……”霍洛烨一看这情形,感到事态的严峻。“好了,小辛,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外面等着吧。”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帮忙。”我坚持道。
“你只会帮倒忙,放心啦。我一个人搞得定,你给我出去,色女。”霍洛烨毫不客气地把我提了出去。
“是枪伤啊。”霍洛烨头上泌出细汗,小辛真是给他找了件大麻烦啊。
没办法,他好歹也算一个医务工作者,不能见死不救啊。
苦笑了一声,霍洛烨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
※※※
“呃……”皇甫月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纯白的房间里几乎摆满尸体标本,空气中还有一股浓浓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难道这里是太平间吗?皇甫月感到疑惑。
“你醒啦?”霍洛烨坐在离他不远的高脚椅上擦拭着手术刀。
皇甫月支起身望向面前身穿白衣的俊逸男子:“你是?”
“你的救命恩人。”霍洛烨放下手中银亮的手术刀,走到皇甫月的面前。“你恢复得不错,真是的,我还是第一次为活人取出子弹啊。”他可是专门与尸体打交道的大名鼎鼎的法医啊。
皇甫月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你不是医生吗?”他依稀记得那个女孩说过要带他上附近的诊所的。
“如果法医也算医生的话。”霍洛烨如实地说出自己的职业。
“谢谢你救了我。”皇甫月蹙眉。
霍洛烨摇摇头,俊朗的面庞上勾起一丝诡谲的笑:“你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外面的那一个。”
好久啊,我不安无聊地在屋里来回地踱步,早知道就不该带他来这里的,也不知霍某人是否靠得住。万一他的职业病犯了,把人家给解剖了怎么办?
屋里的低温加上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使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每一次进到这屋我都会寒毛竖起。环视一下这屋里的摆设,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透明玻璃罐中盛放着各种人类的器官,品类繁多,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看了一眼大厅中央的大大的餐桌,在这种环境下,他还吃得下饭?
“变态老爸的朋友又怎么能期望他是正常人呢。”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辛,你又在贬低我屋里高雅的品位了,对不对?”我的话被刚出来的霍洛烨一字不落的如数听进耳朵里。“小心我下次在给你的红药水里加入XXX。”他威胁道。
“XXX是什么?”我不解地问,听名字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一种能加速伤口腐烂的药品,”冰山面无表情地替霍洛烨注释。
“没错,你知道的真清楚啊。”霍某人笑得贼兮兮的,保证药到命除啊。
恶魔,他绝对是恶魔。要不是为了省点医药费,我才不会来光顾这个死人医生呢。
(PS的确有上述效果的药,为了大家的安全,我把药名给隐了,用XXX来代替。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逗你了。”霍洛烨收起一脸顽劣的坏笑,“对了,好像小辛好久都没来我这里报到了啊,倒是小夏最近三天两头往我这跑。你从良了吗?”以我以前受伤的频繁程度,他的门槛都快被我踩平了。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无力地答道,“话说为什么小夏会敢来这个鬼屋啊。”这不像胆小的小夏能做得出的事啊。
“你那才是鬼屋咧。”霍洛烨没好气地反驳,居然敢接二连三地侮辱他的品位。“不过,小夏每次进来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因为这么高雅的艺术品不是一般人能欣赏的了的啊。
这个有“恋尸癖”的家伙,我不禁又回忆起我不堪回首的童年。。
当我还是一个天真无邪,活泼开朗的孩子的时候。就曾被某个恶魔逼着去参观他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收藏品——尸体标本。当时是被吓得口吐白沫,几年不知肉味啊。
不过还好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之后,现在与这些恶魔口中的“完美的艺术珍宝”共处一室,我已经可以轻松地做到眼不斜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了。
“好了,小辛,没有什么事就带着你的朋友消失在我面前吧,别在这里影响我的食欲了。”霍洛烨下逐客令。
“好啦。”我抬腿王外走,“我就知道只有死尸才能勾起你的食欲。”我毫不留情地损他。
“错。”霍洛烨一本正经地纠正我,“是只有面目全非,腐烂长蛆,散发恶臭的尸体才能吊起我的胃口。”
呃,要和霍某人比恶心,我甘拜下风举旗投降。这人简直是恶心的妈祖嘛!
霍洛烨神情突然转为严肃:“对了,小辛。”他倾身附在我耳边,“你的朋友的伤是枪械所致,我猜事情并不单纯,你最好与他保持距离。”
“是吗?”我向走在前面很远的那个孤傲冷绝的辽阔背影望了一眼,一股复杂难解的心绪涌上心头。
甩甩头,我不以为然地说:“没有的事,被人袭击这是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的家常便饭。再说我们也算不上朋友。”我把他归为与颜银雪一类的人,树大招风嘛。
“哦,是这样。”霍洛烨担忧的表情隐没,又换上一脸欠扁的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叔叔,要叫哥哥,哥哥懂吗?”可怜他如此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居然给我叫老了。
“知道啦。”我白了他一眼,第一千零一遍的答应他。就知道他这种无耻的老年人喜欢占人便宜,我不叫他大爷已经很给面子了。
“那么我可以在前面加“变态”两个字吗?”我狡黠地一笑,不等恶魔发作飞快地跑开。
后面传来某人的狂怒的咆哮。我充耳不闻,一路小跑追上前面的冰山。
“谢谢……”在经过他身边时,他低沉如耳语的声音钻入我的耳中。
我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我好奇地盯着他:“谢谢,是对我说的。”高傲冷漠如他,似乎很不适合说出这样的字眼啊。
“恩。”他颔首,脸上的冰雪似乎有些消融的迹象。
“不用,不用。”我摆摆手,“你也救过我一次,现在我们扯平了。”当初要不是他及时接住我,说不定我已经摔成一滩烂泥了。我最讨厌欠别人的人情了,现在我也帮了他,我们应该两清了吧。
“哇,彩虹耶。”我兴奋地发现,雨后出现的彩虹还真是好看啊。
他也抬头望向天边挂着的那抹绚烂,原来冷峻的表情,不知不觉染上一层柔和的光彩。
“对了,你再帮我一个忙吧。”我忽然对他说。
“是什么?”他没有一口回绝。
“帮我找到皇甫月。”我拜托他,他毕竟是帝罗法的学生,认识的人应该比我多得多,多个人帮忙好过自己孤军奋战吧。
他垂眸,思索了一阵才轻声道:“好。”
※※※
翌日清晨。
皇甫月啊皇甫月,我用指尖在桌面上轻扣着,人海茫茫的,我怎样才能找到你呢。我苦苦地思索。
感觉身后有人走了进来,拉开我后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月。”司瑾风诧异地盯着我身后的人。
月?!怎么名字也有个“月”字,我忍不住好奇地回头打量来人。
又是他,冰山小子。我们再次不期而遇。
月?我的脑子又闪过不久前安老师曾经说过,我后面的座位是皇甫同学的。
一切线索结合在一起,答案就可想而知了。
“你就是皇甫月?”我跳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寻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生气地质问。
太震惊了,我一直像个傻瓜一样在骑驴找驴啊。
他抬眸瞥了我一眼,冷然掷出几个能把我气吐血的字:“你又没有问过我。”
“邵同学,月你们认识吗?”司瑾风觉得不可思议。
我无语问苍天了,皇甫月早就知道我的险恶用心了,这个独角戏我再唱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袭击皇甫月计划又被扼杀在萌芽期了,另谋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