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狗眼看人低
“你看，这些老人家，和蔼，可爱，对谁都没戒心。”像是勾起一段陈旧的过去，抬头看着光线刺眼的天空，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可是，偏偏就有人习惯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下手。”
安晨曦看着口气突然转向的筱盈，伸手遮住了她眼前的光线。而筱盈也瞬间睁开了眼睛，忽然没了刺眼的光线，视线反而变的万分不习惯起来，低下头闭着眼睛，默默的适应着这一切。
“有一年夏天，我和心琦还在上小学的年纪，那时候还住在那种很老的房子，在一条小巷里，排排住着很多家人，彼此间都很客气的来往着。其中有一家，只有一个老人和残疾的儿子两个人，他们家很可怜，老人的儿子耳朵听不见，在一天上街去买菜的时候，被一个私家车给撞了。当时情况很严重，那个车主坚持说是老人的儿子自己残疾听不到喇叭声，可是老人说，她的儿子正因为听不见，所以从不闯红灯。两家人就这么争执不下，而老人的儿子当时躺在医院里急需动手术，不然就很有可能活不了。可是昂贵的手术费是老人绝对掏不出来的。”
眼睛不再也任何不适应，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安晨曦，眼神深邃的仿佛沼泽地，让人深深的陷进她的悲哀里。
“你知道么？后来，老人实在没有办法救自己的儿子，跪在那个有钱人的面前，苍老的双手抓着他的裤腿，求他救救自己的儿子。那个有钱人却一脚踢开了老人，鄙夷的口气不屑一顾的说‘救他可以啊，你去说是你儿子闯的红灯’，我马上就给你钱救。”
紧紧地拉着安晨曦的胳膊，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小安你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有多恶心么？他提出的那个无理要求让老人沉默了下去，他居然一脚踩在老人的手上！用各种卑鄙肮脏不堪的话咒骂着威胁着老人。最后，老人还是放不下儿子，哭着答应了他们。然后他们丢下了厚厚的一打钱扔在老人面前，散落在地面上，到处都是。老人不做声的埋头一张张捡着，有脏了的，有掉在水里的，她全都小心翼翼的拿起来，放在衣服上印干水渍一遍遍的擦干净。最后她拿了那些钱去医院求医生救救她的儿子，可是手术还是失败了，因为时间拖的太久，过了最佳急救的时机。老人木纳的回到了家里，倒在了床边，就那么去了。陪他的儿子去了。”
这是一段冗长的回忆，潜藏的幼小的童年里，深不可拔的记忆。关于金钱和关于泯灭的人性，从小，就深深的烙印在了她和心琦的心里。从那一刻起，她们打从心底讨厌有钱人，并天真的立志长大后绝对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渣。
可是越是长大，才越发现，这世界的本性原来就是如此，有钱就可以掌控一切，什么尊严什么人性，在钱和权的面前都是废物。
即使是长大后的现在，仍然忘不掉老人苍老的脸上纵满泪痕，布满皱纹的双手紧紧抓在那人的裤腿上，悲怆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在狭窄的巷子里，撞击着所有人的心灵。
不是没有人站出来帮老人的，不是没有勇气，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自认为卑贱，害怕自取其辱。这就是卑小的小市民，活在肮脏狭窄的巷子里，对于钱和权的神往，以及羞愧。
安晨曦紧紧的抱着她，想要揉碎她所有的悲伤，想要永远把她只停留在那个只会笑不会哭的筱盈。
“好了，别想了。那些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小安，不是什么都可以过去的。”
筱盈紧闭着双眼靠在安晨曦的怀里，喃喃自语道。疲倦的口气却又有坚强的分量，让安晨曦的心仿佛揪在了一起般，窒息的难受。不喜欢这样的她，仿佛没有了明天，也不在乎前面还有什么，似乎只活在今天。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安晨曦害怕起来，环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好象这一松手，便会彻底的失去她。
“胡说什么，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只有你自己想不想让它过去而已。没有人应该活在过去，人都要往前看。只有往前看了，才知道之前失去了什么，才能在以后更加懂得珍惜。懂我意思么筱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会连名带姓的喊她的名字，就像此刻一样。
筱盈皱着鼻子把脑袋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像一只在外面受了欺负后再回到家的兔子般，委屈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我知道，只是不想要去懂而已。”闷闷的声音，不用看也想的到她此刻可怜兮兮的样子。安晨曦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的意思不言而喻。
“傻瓜。”
傻瓜筱盈，有时候你比任何人都聪明，像是对待别人的问题时。可是有时候却又比任何人都笨，比如现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明明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怕什么呢？
真是笨蛋啊……
心琦关上了房门，坐在书桌前，默默的打开了抽屉，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精致包装的礼品盒，全都是裴孜皓送给自己的。
曾经是那么想把这些扔在他脸上，质问他“这算什么？交往的赠品么？”，可是看着他的脸，一口气全都憋在心里，什么都骂不出。因为知道你你头脑简单的厉害，从来不会想这些以外的东西，像是整天戳在我身后的流言的利剑。
别人叫你裴大少，你就当真有了少爷脾气么？从来都只做你想做的事，别人的感受对你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心琦嘲讽的看着这一抽屉的礼物，不用去看后面的标价也知道每个都是价格不菲。哈，哪天山穷水尽的时候，把这些都拿去卖了，兴许也能大赚一比也说不定啊。到时候，是不是也要专门去谢谢你给我赐了一条生财之路？
想着今天和筱盈说的那些，想必现在，都已经转达到了他那里吧？这一次，应该能彻彻底底的了断干净了吧？
说不难过不心痛那也太虚伪了，我杜心琦没那么假。
我难过，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合胃口的早餐了。我难过，以后不会再时时刻刻看到你那张诱人犯罪的脸了。我难过，以后再也没有那只讨厌的苍蝇一直萦绕在耳边嗡嗡嗡一遍遍的喊着杜心琦杜心琦了。
我难过，日后这一段，也许会很煎熬的日子。
把抽屉里所有礼物都打包了起来，看着有些连包装都没有拆过的盒子，不禁苦笑起来。打了电话给筱盈，让她明天过来帮忙把这些东西拿走。
既然决定要彻底分开，那么这些昂贵的奢侈品，也该完壁归赵了。呵呵。
次日一早筱盈就来拿走了一大包的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心琦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激烈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楼道间，空荡荡的厉害。
这个女人……非得这么逼自己么？
筱盈站在门前看着关上的门，无力的摇头笑着想。然后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去了之前和安晨曦要来的裴孜皓家的地址，走了快一个小时后，终于虚脱的看着眼前一幢幢小别墅楼层的高级小区后，开始有一点体会到心琦的心意了。果然是存在差距的，并且还是不可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