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区往东南行上半小时不到,有一片废弃的荒草地。
这片草地废弃有十来年的岁月了。
也许不曾有人记得,这里曾经还是一块绝佳的休闲胜地。
城里人若是被忙碌的生活节奏乱了步伐,就会把手头的事往边上一扔,驾着自家小车,来到这一片小草地。歇歇脚,缓口气,把自己陶醉在这一片久违的绿色中。
那时,还能见到一条小溪流从远处蜿蜿蜒蜒而来,流淌而过。
一片绿油油的森林被阻隔在小溪流的对岸,这边,就是那一片不大不小生机盎然的绿草地。
你躺在草地上,能见到蓝天上漂浮着几片洁白的羽毛,好像是看到了几叶小帆船在大海中乘风破浪;你若是俯下身子,能看见勤劳的小蚂蚁们忙忙碌碌来回奔波在几片草叶儿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草地的草儿鼓足了劲,一个劲往上拔着尖儿。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有一道半人多高绿色的城墙,阻挡住了观光客好奇的脚步。
观光客们渐渐望而却步,这地儿也就慢慢废弃了。
如今,野草已经有一人多高了。
过去的岁月却被永久埋葬在了曾经人的记忆中。
“吭吭!”一声咳嗽打破了宁静。从草墙里面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我没事!”
凌灸说话有点勉强,刚刚从嗓子口咳出一口淤血,感觉好多了。
“(置疑)!!!刚刚稍微检查了下,你肋骨都断了不少!”晓云把小本子举到了凌灸眼前。
凌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难怪……呼吸……有点困难……吭吭……”
“你们两个我都检查过了。收起你那置疑的目光(怒)。医学的理论我也是系统了解的,只是没有实践过而已(自豪)。
黑炭实际情况远比你槽糕。不过,现在麻烦的却是你。
黑炭的体魄比你强壮,因为孽兽的关系,它体内已经开始进行缓慢的自我修复。
而你,需要立即手术(坚定)。”
“手术?”凌灸有气无力呻吟了一声。
晓云翻了一页继续写道:“断掉的肋骨极有可能戳入了你的肺部,致使你呼吸困难。你需要立即手术,不然可能有生命危险(担忧)。
手术我有足够的信心,可惜有三点不足(遗憾)。
一、没有合适的道具,唯一能够用于替代的是黑炭的爪子和衣料,还有刚刚寻到可用于止血的杂草;二、没有用于麻醉的药剂;三、我没有任何实践的经验,你会成为我的第一只小白鼠。”
“没关系……颈部下……没有知觉……”几句话,耗费了凌灸大半的体力,他停歇了一会儿,才接口说道:“死马……马……吭吭……”
凌灸眼睛都瞪圆了,也没马出个所以然来。晓云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笑够了,她才在小本子上写道:“别耍宝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还有机会当兽医,真是荣幸(高兴)。”
虽说晓云是第一次手术,可她娴熟的技术原超乎了凌灸想象。
有意思的是,晓云忙活得热火朝天之际,凌灸闲得有点无聊。
颈部之下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好像除了脑袋之外,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晓云手术的对象也不是自己。
感受不到疼痛,悠闲望着绚丽诡异的天空,数数天上的小眼睛,反而有几分解脱的快感。
事实上,舒心只有前半段时间,到了后半段,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术时间之长超乎了凌灸的预计。晓云的额头渐渐溢出细小的汗珠,时而她会停下来犹豫片刻,种种细节都预兆着凌灸的情况并不妙。
凌灸的心理负担渐渐重了,原来的悠闲也慢慢被焦虑所替代。凶多吉少,凌灸在这剩下的一半时间中深深体会了这四字所暗含的分量。
虽然折腾了半天,但庆幸的是,手术最后终是完美结束了。
晓云比划了个“OK”的手势,凌灸的精神也松懈了下来。然后,眼前一黑,陷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啊!”
不知过了多久,凌灸一声中气十足、荡气回肠的惨叫声惊起了不少野鸟。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一觉醒来,等待自己的是惨无人道的酷刑。
稍一动手,顿时好像被无数刀子来回切割。若是不动,一阵奇痒袭遍全身,难受欲绝。挠之则痛,不挠则痒。人生就是有很多事情让你无从抉择。
晓云淡定端坐在一边草堆上,把小本子凑到凌灸眼前。
“这么元气十足,看来手术还是很成功的。
接下来就靠一个字忍,只有没有被感染,你的这条小命算是包住了。
PS:你不去唱山歌,真是艺术界天大的损失。一个啊字也能演绎如此抑扬顿挫、九曲百折,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一个大男人,叫唤如此惨烈,还是有点丢脸的(鄙视)。
看看黑炭就比较男人,伤的比你重,可人家就是一声不吭。醒来没半天就能小步跑动了。现在还出去找野味。若黑炭是个男人的话,绝对会是个顾家的铁血好男人。”
凌灸撇撇嘴,孽兽能一样吗?生理结构都不一样,能比吗?胸大无脑,说话就是不动脑子。
“啪!”晓云骤然变了脸色,把小本子重重摔在眼前。
只见上面写着:“你是不是在心里偷偷损我?(怒!)”
凌灸冷汗刷刷下来了,耷拉着脸,像一只战败的丧门犬。
都忘记这小祖宗还有心灵解析的技能。他不由有点担忧起自己的未来。
晓云的人格化越来越明显,人的感情也越来越丰富,再加上可以透析思维的能力,这不是意味着面对晓云,连保持隐私的权利都没有。
晓云看透了凌灸的担心,在小本子上写着:“先申明一点,我能猜出你的心声是因为我冰雪聪明,仅此而已。若不是特殊情况,我不会随意使用能力,这是我的道德坚守。”
停了一下,她接着写道:“你真不够圆滑,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你好像对我的话有点不屑。
是不是认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反正有没有使用能力表面看不出来?
重申一遍,我的能力的确能读取别人的思维,但是,那有将近三个小时的间隔。我连续两次能猜中你的心思,就足够证明问题,不是你蠢,就是我聪明了,或者两者皆有(得意)。
哦!现在是能力告诉我的,你生气了!我就不写了……”
凌灸背过身,暗自生闷气。女人嘛,有点天然,有点小呆,才叫可爱,才叫萌。晓月就是此辈中无人能及的佼佼者。
反正自己不喜欢太精明的女人。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这么聪明,自己就打一辈子光棍得了。
两人无语,没动静。荒草地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
“尊公,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现在诗小姐逃逸,流落在外,我们是否要调动一些人手,趁机下个先手?若是成功了,多少也能打击点诗冉公的气焰。”
蜂之阴半蹲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直压着身,低着头。唯恐稍有不慎,惹怒了眼前这个陷在皮革躺椅中瘦小的老人。
许久的寂静之后,老人紧闭的眼才眯开一条小缝。
“不妥!多事之秋,宜静不宜动。
如今的局势不比往昔,诗冉公势头凶猛,没必要往枪头上撞。略微挑衅尚可,过犹不及,逼急了反而坏事。
第二研究所的新建,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口,上下不得。
小蜂,在孽变前就跟了我好多年,有些事也应该明白。
猛虎扑食,匹夫之勇;智者之虑,谋而后动。”
说完,老人眯开的眼又慢慢合上。
多年的经验告诉蜂之阴,老人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就靠自己意会。若是事情办好了,会有丰厚的奖赏,办砸了,免不了责罚。
他低着身子,悄无声息出了房间。
老人合着的眼睛又悄无声息眯开一条缝:“这小子越来越有趣了,胆儿也肥了。还敢试探老夫,若不是现在没有合适的人……是要考虑换个人了。他知道的事儿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