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让我来。”
东方落雪阻止了胡娜娜,却没料到温凉玉竟飞身冲了上去。温凉玉乃是性情中人,在对唐晨产生了钦佩之心后,他已把唐晨当成了可交之人,所以,在这个时候,他顾不得那许多,先接住下坠的唐晨再说。
可温凉玉刚在半空中接住唐晨,至尊楼中就骤然传出一声严厉的斥喝——“是谁给你的胆子?!”
随着这声严厉的斥喝,一道手掌虚影自至尊楼第九层的窗棂中探出,将唐晨和温凉玉的身子抓住,就好似摘取两颗枣子那么轻易,把两人都抓入了至尊楼第九层里。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绿色的人影从第九层窗棂飞出,如羽燕一般在至尊楼外飞了半圈,竟后发先至,将正朝相反方向飞射的星魄、离魂两剑抄在手里,然后又飞回了至尊楼第九层。
这道绿色人影在飞身追赶两把宝剑时,中途竟没有借力于任何一个地方,就好像长了翅膀一般,其轻身功法之高超、巧妙,当世罕见,就连东方落雪、胡娜娜这样的高手,都没有看清这道绿色人影的具体模样,但她们都知道绝非东方凤本人。
云收电息,天空中的异象迅速散去,恍如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至尊楼,依然以至尊之态耸峙。
胡娜娜和东方落雪对视一眼,眼里均有担忧之色,同时再次半跪于地。
“干娘,温师弟行事冲动,求干娘从轻发落,不要重责于他。”
“师父,弟子知罪,刚才温师弟乃是为我出头,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请不要怪罪于温师弟。”
两人相继替温凉玉求情。
她们自然知道,虽说温凉玉的身份很不一般,但他竟敢无视至尊楼威严,敢触东方凤的霉头,东方凤若真的恼恨起来,难保不重罚他。
“哼!”
楼上只传下一声无情的冷哼。
东方落雪和胡娜娜都识趣地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跪在那里,等待召唤和发落。
……
至尊楼的第九层十分宽敞,三面皆有窗棂,只南面是面整墙,上面挂着一幅地图。这幅地图,高一丈,宽数丈,其上所绘,囊括了中土九州、四夷邻邦的所有疆域,大海、河流、山脉、平原、盆地、沙漠、草原、岛屿、道路、城市等,均在这张地图上有清楚的标注。
天花板上模拟苍穹,根据星云图镶嵌有无数颗夜明珠,纵然是在夜里,这里也光明如昼。
地板上铺陈着一张古黄色的地毯,地毯的中央绣有九龙穿云图。图的前方,是一方造型古朴的石桌,和一把镶有美玉的尊座。
此外,便什么也没有了。敢情,无论身份多么尊贵的人,在这里参见东方凤,都必须站着。
此时,在这层楼阁里,总共有四个人。
其中三个,是东方凤、唐晨和温凉玉。
另外一个人,身穿绿衣,身体修长,肤白剑眉,脸形略长,身体稍显瘦削,眉宇间透着一股秀气,宛若一位清风铮骨的绝代诗人。可惜,无法知道他是不是有着一双明眸,因为他的双眼蒙着一条黑布,也不知他是盲了,还是有意为之。
也许,他是盲了,因为他左手拄着一根竹杖。
他的右手抓着两把宝剑。这两把宝剑,便是唐晨的星魄、离魂两剑。
此人,现在就站在那把镶有美玉的尊座旁。
“阿玉,下不为例,如果下次你还敢这样任性胡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像唐风那家伙一样,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
东方凤冷冷说道。
东方凤现在就坐在那把尊座上。她容貌端庄美丽,肤若凝脂,面容娇好,让人无法从她脸上找到岁月的痕迹,只是,她一头披肩的长发却是白的,与姣好的面庞形成了鲜明对比,叫人过目难忘。
东方凤说话的时候,手还抓着唐晨的肩膀。
唐晨处于昏迷中,耷拉着脑袋,屁股着地,人事不省地靠着那方石桌。
“是,盟主,我知罪了,多谢盟主宽恕。”
温凉玉恭身半跪在楼阁的正中央,脸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很显然,他是被东方凤一记耳光掴飞到楼阁中央跪着的。东方凤这一记耳光打得不轻,温凉玉半边脸都微肿了,嘴角也流着一抹鲜血。
“退到门外去。”
“是。”
温凉玉立时起身后退,退到了这层楼阁的门外。
东方凤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跟前的唐晨。她在看向唐晨时,眼中的狠厉之色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三分迷离、七分温柔。
“龙,这就是你的儿子吗?他的性格和你一样,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永远有股拼命的劲头。看他这高挺的鼻梁,这上扬的嘴角,这平缓的下巴,多像你啊!龙,是你知道我想你了,派他来看我的吗?不,你怎么会那么好心?你当年一去不返,对我半分留恋也无,你怎么会好心到要派儿子来看我?呃,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额头,他的脸形,都像极了叶红玉那个贱女人!龙,你不是派他来探望我的,你让他来,是要羞辱我……”
东方凤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用手抚着唐晨的五官,轻轻地怜惜着,就像在爱抚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仿佛在追忆着一段美丽的往事。然而,她温柔的手指随着心情的变坏和语气的变凶,骤然变得凶暴起来,仿佛要捏碎这件艺术品,要斩杀那段美丽回忆,尖长的指甲竟在唐晨的额头上划出一道血痕。
本来不省人事的唐晨突然惊醒,暴睁双眼,双掌向东方凤拍了过去。
唐晨刚才其实只是短暂休克了。在休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明媚的春光中,在一片迷离的花海中,看到了父亲和母亲,父亲英伟不凡,一脸笑容,母亲温柔美丽,满脸慈爱,互抱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倘佯着,欢笑着。
唐晨觉得自己好幸福,他看着双亲慈爱的容颜,好想张嘴叫出一声爹和娘。
然而,他刚想开口叫出爹和娘时,却愕然看到,一切美好的景象忽然间变了,那桔子一般橙黄的太阳突然裂开,流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那明艳的花海上卷过一股黑色的沙尘暴,一切的美丽化为乌有;正抱着他微笑言语的双亲瞬间被卷进了那股沙尘暴中。
一切美好眨眼间崩溃。
“爹——”
“娘——”
唐晨拼命地伸出手去,想抓住他们的衣角,想留下他们,但他们被沙尘暴卷得很快就不见了身影,他什么都没有抓到;他大声喊着,眼泪流满双颊,他在那一刻多么希望自己也被卷进那股沙尘暴中,与双亲一起,共化为漫天灰尘。
然而,他只感到一阵天翻地覆,就落入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啊!”
唐晨一阵心惊,就从休克状态中惊醒了过来。他一惊醒过来,骤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正是东方凤的指甲划破了他的额头!这还得了,唐晨当即力聚双掌,向东方凤打了出去。
“啪!”
唐晨的双掌竟结结实实打在了东方凤双肩上。
东方凤愣住了,旁边那位绿衣蒙眼人身子一震愣住了,就连唐晨自己也愣住了。
“我竟打中了她?!”
唐晨觉得这个结果有点突兀。
按理来说,以东方凤这么高的武功,他唐晨就算是在咫尺之内顿起突袭,也不应得手才对。但他哪里知道,在他打出双掌时,东方凤心里正掀起情感的滔天骇浪,正是情感的狂澜使东方凤心神失守,他才意外得手。
“龙,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吗?”
东方凤双眼一红,眼中奔涌出两行清泪。
清泪滑过她白皙的面庞,落到唐晨的手臂上。
唐晨一抬头,和东方凤打了个照面,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的泪水来得这么汹涌,用“汹涌如潮”这个词来形容也不为过。东方凤一脸凄伤,让人一看就觉得她的心已经碎掉了。
唐晨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里,东方凤一直都是与“凶悍”、“强势”、“霸气”、“无情”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的,可是,在这一照面间,他却愕然发现,原来这个东方凤还是一个十分心伤的女人,他那一掌,似乎把一个心伤女人已经龟裂的心彻底打碎了。
“你太伤我心了!我决不能原谅你——”
东方凤近乎咆哮地叫起来,她霍然站起,飞起一脚,直将唐晨和他身后的那张巨大石桌踢得飞了出去。
“砰!”
唐晨摔落地板时,将那张巨大石桌压了个粉碎,口中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