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玄冰阁,地牢。
一个充满痛苦、满布死亡气息的地方。
这里关押着唐门的叛徒,以及唐门敌对势力的一些重要人物,他们看不到天日,在阴暗潮湿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当然,如果有人不想死得快一点,亦或说,他想在牢里过得舒服一点,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办法,至少他可以去求一个人。
这个人,也是一个囚犯。
这个人,众人都称之为悲凉王。
关于悲凉王的由来,人们已无从考究,只知道他在地牢中住了很久,而且手眼通天,能够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满足你的需求,达成你的心愿,等等。当然,你想求得他的帮助,就必须付出令他满意的代价才行。
外人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第一次进入地牢的人,往往会因为不知道,而冒犯悲凉王的威严。
现在就有一个人冒犯了悲凉王。
他,就是采花大盗马小英。
无法想象,一个采花大盗怎么会自己跑到地牢中来。不过,马小英确实来了,他来这里,是为了要救走唐白馨。
虽然,他只与唐白馨有过两面之缘,可是自从见到唐白馨的第一眼,他便已怦然心动,深深爱上了这个喜欢买醉却又美得倾城的唐门美女。为了这一份心动,他不惜孤身犯险,深入玄冰阁地牢。
你道唐白馨入狱这么秘密的事情,唐门中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马小英一个外人,怎会知道呢?
其实,很简单,自从那天唐白馨去春香楼找他,让他用秘法去除守宫砂,他就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了。
当晚,春香楼惨遭焚毁,楼内之人无一生还。紧接着,唐门弟子开始在江湖上追查他马小英的踪迹。种种迹象都表明,唐白馨肯定出事了。
马小英心系唐白馨安危,于是打翻一名唐门弟子,根据这名唐门弟子的脸型,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之后他又换了对方衣服,取了对方腰牌,就这样,装备齐全,趁中秋大会外门警戒相对疏松之际,他堂而皇之地混进了唐门。
马小英混进唐门后,先去玄天阁,从玄天阁弟子口中“打听”到唐白馨下狱的消息后,就匆匆向玄冰阁地牢这边赶来。
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伙人,也正好去往玄冰阁地牢。他将走在最后的那个人悄悄放倒,然后李代桃僵,跟随这伙人,混进了地牢。
“这地方好大!”马小英第一次进入玄冰阁地牢,觉得这地牢还真是大,如果一间一间去找人,只怕找上半天,都未必能找到他要找的人。
他并不急,眼珠转了转,然后便闭起眼睛,用鼻子去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他有一只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虽然地牢里弥散着难闻的恶臭,但他依然捕捉了到那一缕淡淡的处女芳馨。
“找到你了!”
马小英在捕捉到那一缕芳馨时,嘴角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循着这缕芳馨寻觅,在地牢深处一间铁柱为栅的石室里,马小英见到了唐白馨。
此时的唐白馨,盘膝坐在石床上,面对幽寒石壁,十分安静。她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以为那是狱卒走过来,并未在意。
“白馨姑娘,你还好吗?”见到唐白馨落寞的背影,马小英心头忍不住激动起来。
自从预感唐白馨出事以来,他就一直在担心,担心她的安危。现在看到她了,他心底忍不住掠过一丝紧张、喜悦、激动,而且还有些情怯,仿如初恋,爱恋总与青涩交织在一起。
“你,你是……”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唐白馨心头莫名地流过一道暖意,她霍然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禁愕然。
“不认识了?”马小英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微笑着低声吟道:“春香楼里,桂花樽前,宫砂交易,烛光晚宴……”
“你,是你……你怎么来了?”
唐白馨认出了马小英。能在这样一个地方看到熟人,那种感觉,令人欣喜。
“我是来救你的。”马小英说着,真气运转,施展缩骨功,身子瞬间扁了一半,他一挤身,就从狭仄的铁栅中间穿了过去,来到了唐白馨跟前。
“你是来救我的?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会没命的。”唐白馨瞬间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同时内心怦动,担心起马小英的安危来。
其实,早在春香楼的烛光晚宴上,她就觉察到马小英看她的眼光有些真情在流露了。不过,那个时候,她是唐门第一美女,他是江湖第一风流采花大盗,这样的身份,注定她无法认可他眼里的那片真情。
可是,现在时过境迁,她沦为死囚,而他呢?他居然孤身犯险,深入地牢,前来救她!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令她感动。
“能再见到你,没命,也值了。”马小英认真地笑道。
随后他双手在空中一比划,如变戏法一般,手里多出了一枝鲜艳的玫瑰花来。
“刚才来的路上,我顺便折了一朵,送给你。唉,本来是打算折够一束的,不过你们唐门的园圃里,实在没什么像样的花朵。看来,我应当给唐门家主提一个建议,建议他在空地上多种几朵花。”
唐白馨看着马小英递过来的鲜艳小花,心怦怦直跳,她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两朵红霞,眼中潮水涌动,感动,难以自抑。
“你这个傻子、疯子,我们才见两面,你就冒险跑到了这里来!”唐白馨嘴里骂着,但眼里的泪水已经出卖了她,她的脸上,已无法再保持一向的淡定与冷漠了。
唐白馨给人的感觉,向来都是淡漠、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其实,她的内心是脆弱的。
她从小就不知道父母亲是谁,抚养她长大的唐姥姥又是一个铁石心肠的老太婆,所以她的生活里,一直缺乏来自长辈的关爱,只有那些儿时玩伴的友谊,曾经温暖过她的心。
然而,随着年龄的长大,儿时的玩伴死的死、离的离,纵然还同门共事,比如红袖之流,也口蜜腹剑,再难交心。所以她这才用淡定和冷漠将自己包裹起来,不让自己脆弱的一面表露人前。
但是,现在,面对为她甘冒奇险的马小英,她的一切伪装,都不攻自破。她那颗盼爱的心,已然为这个疯狂的男人怦动起来。
这个男人,或许没有唐晨那么正直,那么善良,但是他的爱,是那么直接,那么炽热,直逼她心理防线。
她的心房,彻底失守!她感动而幸福,她知道,自己的心,从此刻起,已被他俘获。
“我就是一个傻子,一个疯子,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一定会来。”马小英很认真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动了情。正因为是真的动了情,所以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戏谑风流、潇洒无拘,为了她,他情愿从今天开始,改邪归正,再不流连花丛。
唐白馨扑进马小英怀里,哭成了泪人。
在梦里,她曾无数次憧憬过自己能靠在一个厚实的肩膀上哭泣。她一直以为自己所憧憬的那个肩膀就是唐晨,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终于明白唐晨,知道唐晨只是将她当成妹妹。
她一度伤心,一度失落,因此常常买醉。可是,今天,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梦中憧憬的那个肩膀,她忍不住将这么多年来积攒在心头的寂寞、哀伤、悲痛,全都哭了出来。
抱着怀中的泪人,马小英心头暗暗发誓——自今以后,我会守护她,决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