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有感应灯,几乎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灯就已经打开了。在车厢深处一张方桌边有处阴影,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阴影处有人藏在那里,因为暗影太小,并没有挡住那人的胳膊,更没有遮住那人胳膊上套着的铁链。
路一握紧手中的佩刀,试探性的对着那人呼唤:“师帅?是你吗?”听到她的声音后,那个人站了起来。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黑发长期没有打理,胡乱的齐腰披散,上身打着赤膊,下身仔裤也因为不合体而裤脚破烂,长度仅到小腿上方。脸上黑脏一片,在阴暗中看不清楚容貌,只有一双野兽般的眼打量着她。
路一和师帅对视了一会后,确定这孩子还没有丧失人性,便努力勇敢的走向他,只是手中的佩刀也一直在戒备状态。路一没有胆量完全走进师帅,在离铁链伸长后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师帅,我是路一。你有印象吗?灾难发生后,我们在网上的一个论坛里说过话的。”
师帅听到话后,向前走了一步,走出了阴影里。路一这才看见,这是个混血孩子,碧绿色的眼睛,立体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现在是个小正太,可以想象的出长大后必然是个倾城倾国的角色。
在路一打量师帅的时候,师帅张了张开裂的嘴唇:“路……一……姐姐。”
路一非常吃惊,艾玛先前说师帅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是现在看来,师帅不像是不会说话,而只是长时间不开口。
师帅像是知道路一心中所想的,勉强笑笑后,小大人一般说:“他们告诉你,我不能说话了是吗?呵,我可不是不能说话,只是我不愿意同那群家伙多话。一个任性的大小姐带着一群心狠手辣的爪牙。虽然那个叫艾玛的对我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但是那群士兵们,我就算年纪小,也看的很清楚。最近我的改变引起了他们莫大的兴趣。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特别是那个叫加藤的,几乎每过两个小时都会来抽取我的血液。”
边说师帅边伸出自己的一只胳膊,灯光下已经开始发灰的胳膊上满是针眼。
路一无法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本来以为自己碰到这群人已是非常悲惨,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因为灾难失去母亲,也差点失去生命的孩子,碰上这群人更是灭顶之灾。
师帅揉揉双眼,声音哽咽:“我只是个才刚满十岁的孩子,妈妈死的时候,我已经很害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出去找吃的,却差点被吃了。我又饿又怕,躲进一家无人的诊所。诊所里没有吃的,只有药。我不想死,我知道自己生病了,虽然不知道什么病,但是我知道只要吃药,只要打针,病就会好的。我吃光了诊所里所有的药,把所有的药剂都打进身体里。虽然我没有死,可是我知道的,病也没有完全好。最近,我变的爱喝血,也开始爱吃没煮熟的肉。我每天都发现自己在长大,可是这个长大的速度快的可怕,衣服穿不了,头发在变长,就连声音也开始变成书上说的青春期公鸭嗓。我不敢同他们说话。”师帅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流眼泪:“路一姐姐,怎么办。我好害怕,那些家伙在我面前说过,我的改变也许是抑制灾难的钥匙。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我知道的,如果继续变异的话,他们一定会把我送去研究所。”
路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孩子,他的改变超出了一个正常孩子的生长过程。面对眼前的一切,她束手无策。她虽然同情这个孩子,但是她也依然不敢冒然去靠近他。在这个世界上,变数太多,谁也不能保证前一刻正常的人,后一刻会变成什么。她只能拿把椅子坐在离他较近而又够不着的地方,试着安慰那个伤心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发泄完心中埋藏的害怕后,困意很快袭卷而来,他躺在阴影处的床上睡着了。而路一看着他的睡脸,心中也百感交集,这个孩子虽然没有同游荡者般,但是他的变异已经开始。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只要迎上路一,嘴角就会条件反射做出吞咽的动作。
路一在灯光下抚摸着手中拿的的利器,她不相信雷会毫无目的的把神兵利器交到她的手里。虽然不清楚雷的目的,但是对于那群比游荡者还要可怕的家伙,保持百分百的警惕是必然的。师帅有说过,加藤对他的态度是如同试验室的小白鼠般,那么在这个车厢里一定会藏有摄像头。
想到这里,路一便开始四下里寻找一翻。果然,在桌边的台灯上,在床正对的壁画上,甚至在卫生间里也有。也许对于师帅而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对于一个成年女性而言,自己即将住宿的环境里有这些东西,那便是最大的不礼貌。路一毫不客气将发现的所有摄像头全部扯除。当扯到卫生间时,路一终于忍不住对着摄像头比了比中指,而后狠狠一把扯掉。
十二点时,加藤捧着食物打开车厢门,将食物放在门边后,对着路一扔下一样东西:“自己把这个放在车里,打开摄像功能开关。我们尊重你的隐私,但是也请你配合我的研究,不要让我主动去做,要知道,如果我想的话,藏的地方是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路一拾起扔来的摄像机,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乖乖的当着加藤面,将摄像机按放到桌上,将镜头对向师帅。师帅已经被加藤开门声吵醒,依然躺在床上,看着路一的动作。对上路一的目光后,扯出一个无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