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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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四签名(43)

我最亲爱的叔叔:

我觉得是我给您带来了太多的苦恼,如果我能再次选择,这可怕的事也许就永远不会发生了。我被这种想法折磨着,也就无法再安然地住在这里了,我决定要永远地离开您。请不要为我担心,我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最为重要的是,请千万不要找我,不仅是徒劳的,并且有可能还会伤害到我。总之,无论我未来如何,我永远是最爱您的玛丽。

“福尔摩斯先生,她的这封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告诉我们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不,绝不是那样的。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霍尔德先生,我相信您马上就要和您的痛苦告别了。”

“啊,你确定吗,先生?你得到了什么消息了吗?找到那些绿玉石的所在了吗?”

“不知道一块绿玉石要一千英镑您是否能接受。”

“我愿付一万英镑。”

“这倒没那个必要。三千英镑就足够了。我希望,最好还能有一笔小小的酬劳。请问您带支票来了吗?我相信一张四千英镑的支票绝对可以圆满地解决此事了。”

那位银行家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如数地开了支票。福尔摩斯走上前来,在一个写字台前停住了脚步,他取出了一个小金纸包,将里面的三块绿玉倒在了桌子上。

我们的委托人一声惊叫,一把将玉石抓在了手中。“你成功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如此激动的反应和他先前所遭受痛苦时的程度差不多。他将这三颗失而复得的玉石紧紧地贴在胸前。

“您还欠别人一笔钱,霍尔德先生。”福尔摩斯变得异常严肃。

“欠债?”他顺手拿起笔,“多少?我开支票。”

“不,不是欠我的。您的儿子是个品德高尚的好小伙子,您应该向他深深地致歉。如果我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的话,我必定会以他为傲的。”

“那么,真的不是阿瑟拿走的?”

“昨天我已说过,今天我再重申一遍,不是他。”

“你确定是这样,那么我们马上去找他,告诉他真相。”

“他已知道了。我查清事情的真相后,就直接去找了他,可他并不愿意将事情告诉我,于是我干脆就全都跟他说了。他也就不得不承认了我的看法,而且还对我存有疑惑的几个地方做了点明。您带来的关于您侄女的消息,也一定会让他开口的。”

“老天!那么,你能快些为我揭开这离奇的谜底吗?”

“我一定会这样做的,而且还要告诉您我为弄清这件事所采取的行动步骤。就从头说起吧,这是比较艰难的,而且您也不易接受--乔治·伯恩韦尔爵士和您的侄女玛丽之间有牵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人现在应该已经一起逃走了。”

“我的玛丽?这不可能!”

“非常不幸,但它是铁的事实。当他受到你们的接纳而到家中来做客时,您和您的儿子都不了解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其实他是英国最危险的人物之一--一个潦倒的赌徒,一个穷凶极恶的流氓地痞,一个没有人性和良知的人。您的侄女对他却一无所知。当他将那些用在其他女人身上的山盟海誓的话,讲给您的侄女听时,她得意而骄傲,自认为只有她才可以打动他的心。这个魔鬼用花言巧语将她征服和利用,差不多每晚她都会和他幽会。”

“我不能,也绝不相信这是真的!”银行家的脸色发白,他大声地嚷着。

“好吧,就由我来讲给您听,前天晚上在您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您的侄女认为您已经回到卧室时,她就偷偷地溜到那扇对着马厩小路的窗户会她的情人。因站立的时间比较久,在雪里留下了他深深的脚印。她谈到了那顶皇冠,这燃起了他邪恶的贪念,他用伎俩让她听从他的安排。无疑,她是爱您的。可有些女人会因为对情人的爱而蒙蔽了自己判断是非的双眼,我想,她也应该是属于这个行列的。他们还没有结束谈话,您就下楼来了。她慌忙地把窗关好,并对您提起了那个私自外出的女仆和她装有假腿的情人约会的事,这倒是真的。

“您结束了和您儿子阿瑟的谈话后,他就上床躺下了,因为还欠着俱乐部钱的关系,他辗转反侧。半夜时,他听见了走廊里有轻微的脚步声,所以他下床向外窥探,这令他觉得非常奇怪,他看到他的堂妹偷偷地在过道里,直到进入了您的房间。他惊讶极了,急忙穿上一件衣服躲在暗处看她究竟要干什么。她从您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您的儿子借着过道的微光看清了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那顶最为宝贵的皇冠,她朝着楼梯走去。他感到了恐慌,闪过去躲在门口的帘子后,从那儿能看清大厅里的一切。她慢慢地将窗户打开,把皇冠从窗户递了出去,交给了那个在暗中的人。然后她将窗户重新关好,从他用于隐蔽的那个帘子前面匆匆地赶回她的房间去了。

“他之所以不说为什么,是因为他不想让他心爱的女人的这种可耻行径暴露。但当她一走开,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会给您带来多大的不幸,和及时挽救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重要。他狂奔下楼,穿着衬衫,赤着脚,打开窗户,跳到了外面的雪地里。他就这么沿着小道跑着,借助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了一个身影。乔治·伯恩韦尔爵士正在仓皇逃跑中,但他被赶上来的阿瑟抓住了,两个人就为了皇冠而撕扯起来。您的儿子攥住皇冠的一端,而另一端则被对方抓住。扭打撕扯间,您的儿子一拳击到了乔治爵士的眼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被扯断了。您的儿子发现皇冠已在他手里时,便赶忙跑回家来,他关上窗,上楼,进入了您的房间,此时他才发现皇冠的一角弯了,当他正努力地想将它弄直时,您出现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银行家的手心汗涔涔的。

“当时他以为您会对他的行为给予最热诚的感谢,可换来的却是您的侮辱和谩骂。怒火开始在他的心中升腾了。他既不愿意说明实际的情况,也不想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暴露在鄙夷的目光下,于是他很有风度地将她的秘密藏了起来。”

霍尔德先生说道:“这也就是她一看到那皇冠就尖叫着昏了过去的原因。噢,我的天啊!我真是个愚蠢的人。没错,他是说过让我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到外面去一下,我亲爱的孩子这是想到事发现场去找寻那失落的宝石啊!我太残酷无情了,我竟然冤枉了他!”

福尔摩斯接着说:“我到了您住处的时候,我就马上将四周仔细检查了一番,想看一下雪地里是否有能帮助到我的遗留痕迹。我知道从前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再下过雪,这其间又恰好有冰霜可以保护印迹。我到小贩们走的那条路上看过了,上面的鞋印已混淆得无法分辨了。但是,在它的这边,离厨房有点距离的那个地方,我发现了一个站在那里的女人和男人谈话时所留下来的印痕,鞋印中的一个是圆的,它说明了这人装有一条木制假腿。甚至我还可以断定,有人吓到了他们,因为地上有那个女人因为着急回到屋内的痕迹,这个结论可以从雪地里呈现出的脚印前部分深、后部分浅而得出。装木头假腿的人似待了一会儿才离去,‘女仆和情人’是我当时的猜测。关于他们的事你对我讲过了,后来我也证明了确实是那样的。我到了花园里,只有杂乱的脚印,别无他物,我知道这是警察的鞋印。但在通往马厩的小路上,印在雪地上的脚印为我展开了一段既长又复杂的情景。

“那里分别有穿靴子的和赤着脚的两个人的脚印。我想起了您跟我说过的话,于是我推断出那个赤脚的脚印是令郎留下的。靴子的脚印是往来走了几次的,而另外的脚印看上去是跑得很快留下的,并且他有些脚印覆盖在了那靴子的印迹上,很明显的,他是后来追上去的。我跟着这些踪迹,一直走到了通向客厅的窗子,看到在那里的雪被穿皮靴人踩得都已经融了。我走到另外一边,距离小道有一百码左右。从交错而杂乱的脚印上看得出,穿皮靴的人转身过来,似乎发生过打斗。仔细搜索后,我发现了地上有血痕,这证明了我的猜测。穿靴人沿着小路跑了,那里也有血迹。人行道被清扫过,线索到了那里就中断了。

“您还记得我在进屋的时候用放大镜查看窗台和窗框吗?我发现有人从那里出入过。脚的轮廓清晰可辨,是一只湿脚留下的。当时,我对于在那里发生过什么有了初步的看法。它意味着,某个人曾等候在窗外;又有一个人将皇冠带到那里;发生的这些情况被您的儿子看到;他追上了那个在窗外等候的人,并与之发生了打斗;他们因为抢夺那皇冠,用力过猛,致使皇冠冠身被损坏,而这种损坏是远非一个人所能造成的。您的儿子将皇冠抢了回来,可是却留下了一小部分在对方的手里。我当时只能分析到这种程度。现在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是,那人是谁?又是谁将皇冠交给了他?

“我想起一句老话,‘当一个人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尽管多么不可能,但它必定是真实的。’我深知,那个拿皇冠的人绝对不会是您,那剩下的就只有玛丽和女仆们。但如果是女仆的话,您的儿子怎么会甘愿替其受罚呢?这个想法没有充分的理由支撑。但他是深爱着他的堂妹的,所以他为了她而这么做也就解释得通了。更重要的是它本身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他就必须要隐瞒。当我想起您曾对我说过的,曾在窗边看到过她,以及后来她一见到皇冠就立马昏过去,我的推测也就变成了确凿的事实了。

“但她的同谋究竟是谁?也就只能是她的情人了,试问还有谁在她的心里可以超过她对你们的爱?您很少出门应酬,您的朋友也是有数的几个,但乔治·伯恩韦尔爵士却正是这其中之一。我曾经听说过他在对付妇女方面是臭名昭著的。那么,穿着皮靴、持有那三块绿玉的人就一定是他。虽然他知道阿瑟已发现了他,但即便如此,他也毫无顾虑,他知道,只要您的儿子说出去什么,您的家庭就会遭受巨大的苦难。

“好啦,凭借您优良的辨识力您应该想到我的第二个步骤是什么。我扮成流浪汉的模样去了乔治爵士家,从他的贴身仆人那里我了解到,他的主人前天晚上受了伤,头划破了。最后我又花了六先令买了一双他主人扔掉的旧靴。我带着靴子来到了斯特里特哈姆,核对的结果是,它和留在那里的鞋印相符,完全一致。”

霍尔德先生说:“昨晚我在小路上看到了一个破落的流浪汉。”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我已经查出了我想要查的人,所以就回家换回衣服。我还要去扮演一个微妙的角色。只有不经过诉讼才会避免出现丑闻,我知道那个恶棍也一定看透了这一点,于是我直接登门找他。最初时,他还死活不承认。可当我把发生的所有细节和情况一一指出后,他从墙上取下了根棒子准备威吓我。然而,我早知道我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在他举棒之前,掏出手枪对准他的头,此时,他才算是冷静了。我对他说可以用钱来进行交换--一千英镑一块。他立马显出了十分后悔的神情,‘哎呀,太糟糕了!’他说他已将那些宝石以六百英镑的价格卖给别人了。我承诺不告发他,从他那里得到了买家的地址。找到那人后,讲了很久的价钱,最终我们以一千英镑一块的价格成交。随后我就去了您儿子那里,我对他说一切都办妥了。终于,我在这个称得上是充满了艰难险苦的一天后,两点钟左右才躺到了我自己的床上。”

银行家站了起来,他说道:“这是将英国从一次大丑闻中解救出来的一天。先生,我无以为谢,但我会让你看到你所为之努力的一切是有价值的,你的本领实属罕见。而现在,我要飞奔到我儿子的身边,向他致以我最深的歉意。至于玛丽,她使我伤心透了。你的本事固然厉害,但说出她现在在哪里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吧?”

福尔摩斯回答道:“我可以很有把握地说,乔治·伯恩韦尔爵士在哪里她就一定在哪里。同样我也肯定地说,无论她犯了什么罪,不久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