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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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四签名(40)

“我会尽全力的,您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会在七点的时候到铜山毛榉。那时,卢卡斯尔夫妇已经走了。而托勒,恐怕他那时还在沉睡中。那就只剩下托勒太太了,她有报警的可能。如果您能找个借口让她到地窖去,并将她锁在里面的话,那对我们此次的行动可是大为有用的。”

“我会做到的。”

“太棒了!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件事搞清楚。很明显,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您被聘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冒充某个人,而那个人就被囚禁在那间屋子里。但说到那个人具体是谁,我断定就是他们的女儿艾丽丝·卢卡斯尔小姐。没记错的话,您说她已被送往美国了,对吧?他们之所以选您的原因可能就在于您的体型和头发都和她一样。这么好的头发被剪掉了可能是因为生了什么病吧,所以也就同样要求您要牺牲您的头发。您发现那缕头发应该是巧合。而那个站在公路上的人无疑是她的朋友,或有可能就是她的未婚夫。并且,因为您的衣着和体型是和她如此相像,所以当他看见您的笑容和举动时,他相信卢卡斯尔小姐是幸福快乐的,认为她不需要他了。在晚上把狗放出来应该也是为了阻止他和她接触吧。案件当中的这些情况都是清楚的,最难点恐怕就在于那个孩子的性格了。”

我突然问道:“和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亲爱的华生,作为医生要了解一个孩子的脾性,要从他父母那儿开始,但你没想过倒过来也是同理的吗?我经常从孩子入手来深入研究其父母的真正品性。这孩子的性格怪异及残忍,而且只追求单纯的残忍。无论这种性格是遗传自他那满面笑容的父亲或是源自他经常沉默的母亲,这对那被关起来的女孩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相信您,福尔摩斯先生。”这位委托人大声地说,“现在回想起那些发生的事我非常坚信您说的是对的。看来我们不能再耽搁什么了,需要抓紧营救那个女孩儿。”

“我们不得不谨慎行事,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在七点钟之前什么事都办不了,一旦到了七点我们就会马上到您的身边,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解开谜题了。”

我们言出必行,整七点时我们到了铜山毛榉,将双轮马车安置在路边一家驿站里。树上的黑叶似打磨过的金属,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即使没有亨特小姐接应我们,单从这点,我们就可判断出这幢房子正是我们心中的目的地。

“准备妥当了吗?”福尔摩斯问道。

这时有阵阵撞击声从楼下传来。“那是托勒太太,她现在在地窖里。”她说,“她的丈夫此刻正躺在厨房的地毯上鼾声如雷。这是他的钥匙,和卢卡斯尔先生的那一串完全相同。”

“您做得很漂亮!”福尔摩斯很激动,“现在您领路,我们将要挖掘出这丑恶行径的结局了。”

我们来到了楼上,把那房门打开,顺着过道走进去,一直到亨特小姐提到过的障碍物前才停住了脚步。福尔摩斯割断了绳子,将放横的粗铁杆挪开,接着他用那串钥匙试着去打开那门锁,但都没成功。房里没有任何声响,在这死寂中,福尔摩斯的脸沉了下来。

“我想我们来得并不迟。”他说,“我认为您最好还是不要一起进去了,亨特小姐。这样吧,华生,用你的肩膀顶住它,试试看能不能进去。”

这是一扇年代久远且破旧的门,我们两个合力稍一用劲儿,门便立时倒了。我们冲了进去,这只是个空房间,里面摆置着简陋的床,小桌子和一筐衣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头顶的天窗是打开的,关在这里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福尔摩斯说:“这里面有些鬼伎俩。那个家伙可能已想到了亨特小姐的用意,事先将她弄到了别处。”

“可他是怎么将她弄出去的?”

“天窗。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他攀到屋顶,叫道,“啊,原来如此。这里有一架便捷式长梯,斜立在墙上,他就是这样办到的。”

“真不可思议。”亨特小姐说,“卢卡斯尔夫妇外出时,这梯子不在那里啊。”

“他折身回来搬的,我说过他是个危险而狡猾的家伙。我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就怪了。我想,华生,最好将你的枪准备好。”

他话没说完,有一人已立在了房门口,他是一个粗壮、厚实的人,手里握着根粗棍子。亨特小姐一看见他,就尖叫着缩在墙边。但福尔摩斯飞身上前,冷静地面对着他。

“你这浑蛋!”福尔摩斯说,“你的女儿在哪里?”

这人用眼睛扫了下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天窗。“这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他咆哮着,“你们这群小偷!贼人!我抓住你们了,不是吗?你们落入了我的手里,有你们好受的!”他转身快速地跑下了楼。

“他是去放狗了。”亨特小姐大声地说。

我说:“我有左轮手枪!”

“还是先把门关上。”福尔摩斯说道。于是我们一同冲下楼,还没到大厅,就听见了獒犬狂吠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喊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獒犬撕咬人的声音。一个红脸、有些岁数的人挥舞着手臂晃晃悠悠地从边门走出来。

“老天!”他喊着,“是谁把狗放出来了。它已经两天没喂食了,快,快,要不就来不及了!”

福尔摩斯和我忙跑出去转过房角,托勒紧跟在后面。只见不远处一只庞大的饿极了的野兽用它的黑嘴死死地咬住了卢卡斯尔先生的喉咙,而他在地上打着滚凄惨地哀号着,我跑上去开了一枪,它的脑袋被打爆了,倒了下来,可尖利的牙仍留在他那肥胖的布满褶子的颈部。我们好不容易将人和狗分开了,然后把他抬到了屋子里。人还活着,但已是令人恐惧的血肉模糊了。我们将他平放在厅里的沙发上,并派因惊吓而清醒的托勒联系他的太太。我竭尽所能将他的痛苦降到最低点,我们将他围在了中间。这时,开着的门走进来一个瘦高的女人。

亨特小姐喊道:“托勒太太!”

“是的,小姐。卢卡斯尔先生回来后先放了我,随后就上去找你们了。啊,小姐,可惜我不能早了解到你的主意。因为这本是可以告诉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周折。”

“啊!”福尔摩斯以敏锐的眼神盯着她,“显然,托勒太太比任何人都了解此事中的玄机。”

“是的,先生,确实如此。我现在就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讲给你们听。”

“那您请坐,让我听听吧。我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中我还有几点不是很清楚。”

“我会对你们说明白的。”她说,“我早可以这么做,如果我能从地窖里早些出来的话。如果这事最后闹到了法庭上,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是艾丽丝小姐的朋友,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艾丽丝小姐在家里一点都不开心,从她的父亲再婚起,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她在家里不能受到好的对待,没有任何发言权。但在她朋友家里结识福勒先生之前,她的情况确实还可以。据我所知,遗嘱里提到过艾丽丝小姐享有她自己应有的权利,可她是如此的忍让和顺从,从来没提过一句关于这权利的话,这一切她都任由卢卡斯尔先生处理。他心知肚明她是不值得担心的,但一旦新来一个丈夫,那他一定会争取本该得到的东西。所以她的父亲认为是到了阻止此事发生的时候了。他要他的女儿立一个字据,表明不管今后婚否,他都可以用她的财产。因为她不愿签,他就一直闹到她得了脑炎,六个星期前,她差点就辞世。后来她渐渐康复,但却瘦骨嶙峋了,并把秀丽的头发也剪掉了,但这都不能令那年轻的男朋友移情!他对她可是百分之两百地忠诚。”

“啊!”福尔摩斯说,“您好心地将此事告知我们,这对于我们能把这件事看透彻非常有帮助,关于其他的部分,我想我可以推断出来了,卢卡斯尔先生正因如此,我敢肯定,就将她软禁起来了。”

“是的,先生。”

“所以特地从伦敦请来亨特小姐,用来帮忙从福勒先生的纠缠中脱身?”

“就是这样,先生。”

“可福勒先生是一个坚毅的人,就像一个称职的水兵一定要做的那样,他封锁了房子,后来找到了你,用金钱或是其他方法将你说服,让你确信你们有利益共同点。”

“福勒先生是一位平易近人、出手大方的先生。”托勒太太安然地说。

“他在酒这方面满足你的丈夫,让你等主人出门后就将梯子准备好。”

“没错,先生,是那样的。”

“我们应该向您道歉,托勒太太。”福尔摩斯说,“正是因为您才解开了我们心中那存有的几处疑问。现在医生和卢卡斯尔夫人就要来了,我想,华生,我们还是将亨特小姐送回温彻斯特吧,因为我感到我们要想在这里获得合法地位会很尴尬。”

于是,有关门前有铜山毛榉的那所不祥的房子里的谜团全都解开了。卢卡斯尔先生最后幸免于难,但却成了一个精神颓丧的人,只因他有忠贞的妻子的照料,才得以继续苟活。老仆人们仍和他们一起住,可能是因为他们了解很多卢卡斯尔家过去的事,以至于卢卡斯尔先生难以开口将他们遣散。福勒先生和卢卡斯尔小姐在他们逃走后的第二天,就于南安普敦领了结婚证书。福勒先生现于毛里求斯担任政府职位。关于维奥莱特·亨特小姐,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令我有些许失望。因为她不是他碰到的问题中的关键人物,他就失去了对她的兴趣了。她目前在沃尔索尔任一家私立学校的校长,我相信她在教育方面是一定能作出成绩的。

绿玉皇冠案

一天清晨,我站在呈现弧形的窗前,望着下面的街道。我说:“福尔摩斯,快看,那边有个疯子正朝这儿来。如此的人竟会独自跑到外面来,他的家人怎么会允许?”

我的朋友显得懒洋洋的,他从他的扶手椅上站起来,将双手插在衣兜里,从我的身后望向窗外。那天是二月里的一天,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地上铺着前几天下过的雪,它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着光。

贝克街的雪被往来的车辆碾压成一条灰褐色的带状迹。但两边人行道上的雪却仍堆得很高,就像是刚刚下过那样。再旁边灰色的石子路已被清扫过了,可是依旧是滑得站不住。所以也没什么人走。事实上,只有这一位先生从大都会的方向朝这边走来,所以,他这种不合常理的举动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健壮而威严,相貌不凡。他衣着的颜色虽然暗淡,但却很奢华,黑色的大衣,头上是一顶有光泽的帽子,精致的棕褐色有绑腿的高筒靴,裤子也是时下正流行的灰色朱面呢裤,很考究。可是,他的行为举动和他的衣着相比却是格格不入的,显得十分可笑。因为他正使劲儿地狂奔着,其间还掺有小小的蹦跳,就像是不常运动两腿而不习惯加重双腿负担的那样。当他在移动的时候,他的左右手会上下挥动,头晃来晃去,好似不自然地向四周望着。

我问:“他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像是正在查看房子的门牌号。”

福尔摩斯搓手说道:“我想他要到我们这里来。”

“到这儿来吗?”

“没错,我觉得他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商量。这种迹象我很熟悉。哈,我不是刚刚对你说过的吗?”

当他说着话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歇斯底里地冲到了我们的门口,随之门铃的声音响彻了整座房子。

过了一会儿,他已进入了我们的房间里,仍旧大口地喘着气,还边做着手势。他的这种扭曲的面孔和绝望的眼神,使我们立刻收住了笑意,换成了震惊和怜悯。

他一时还说不出话来,只能颤动着身体,扯着头发,像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接着他突然地跳了起来,将头撞到墙壁上去,我们两人赶紧将他拉住,把他拽到房间的中央。福尔摩斯把他强行摁到一张安乐椅上坐好,就在他旁边坐下来陪着他,轻轻抚着那人的手,并用他那惯用的令人放松而温柔的语调对他说着话。

他说:“您到我这里来是为了要将您的事情告诉我,对吧?您现在有些焦急,可以稍稍休息一下,等您冷静了,理清了思路之后,我会十分高兴地回答您向我提出的任何问题。”

那个人坐了一会儿后,胸口仍在起伏着,说不出话来。他用手帕擦了擦前额,两唇紧闭,把脸转向我们。

他对我们说道:“你们一定认为我是疯了吧?”

福尔摩斯答道:“不,我看您一定是遇到了极其大的困难。”

“天知道我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件事来得是如此突然却十分恐怖,我已经失去了可以判断的能力。蒙受公众的羞辱,或许我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我的确是一个在人格上毫无瑕疵的人。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那是避免不了的,可是这两件事情一起来,并以如此可怕的形式降临,这简直是要掠走我的生命。况且,这还不仅仅和我个人有关,除非是找到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要不然那位尊贵的人可能也要受到牵连。”

福尔摩斯说道:“先生,请您镇定一点。请把您的姓名地址和在您身上所发生的事详细地告诉我好吗?”

那个人说:“我的名字,可能你们会熟悉,我叫亚历山大·霍尔德,是针线街霍尔德斯蒂文森银行的经理。”

我们对于这个名字的确是熟悉的,众所周知,他就是伦敦第二大私人银行的主要合伙人。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这位伦敦市的上等公民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境地。我们十分好奇,却又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他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继续说下去。

他说:“我认为现在时间十分宝贵,所以当警局的官员让我来求你帮忙时,我就火速地赶到你这里。我是坐地铁到的贝克街,雪地上马车行驶得非常慢,所以我就选择步行到这里。因为我平时很少运动,所以刚刚喘得厉害。现在我好多了,我将用最简明的办法,将这件事讲给你们听。当然,你们应该十分清楚,要想银行事业发达,就必须看资本运用得是否得当,发放贷款和吸收资金则是其中重要的一项。赢利最大化的办法之一,就是将钱款借贷给那些拥有名贵抵押品的人。近几年来,我们在这一方面做了很多,很多的贵族都会将他们的藏画、藏书或者是金银器具拿到我们这里进行抵押,然后我们再将款项借贷给他们。

“就在昨天上午,当时我正坐在我的办公室里。一名职员递给我一张名片。我一看这上面的名字,着实吓了一跳,因为他不是别人。但即使对于你们,他的名字,我也只能说他是世界范围内众所周知的,一个英国最崇高、最荣誉的名字。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我被其深深震撼,正想对他表达我的礼遇时,他却转而直接谈到了正事上去。看他的神态,好像对要急着办的这件事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