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大国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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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前世今生

“皇上口谕,问邵天门玩够了吗?朕甚是想他,要他速来见朕。若三天内见不到他,发他去广州叶名琛处协办夷务,朕从此再不见他啦!钦此。”

听文祥宣罢圣谕,天门笑嘻嘻地说:“去广州未尝不是个好差使,总比在皇上眼前自在些。”

文祥瞧着天门混不吝的劲儿,心里这个有气,道:“下官只管传旨,何去何从请邵大人自行斟酌。”

文祥刚官升一级,到四品詹事上,仍比天门低了两级。他们二人虽然私交不错,天门的军功和才能文祥也知道,但心里仍是别扭。他可是道光二十五年的进士,十年寒窗且不论,入仕后已任劳任怨苦干十余年,才混个不咸不淡的四品詹事,天门领刑流放出去,转一圈回来,竟然一跃成了二品大员,这上哪儿说理去。

皇上的恩典,当然不能以常理论之,那些都察院的都老爷们都未提异议,文祥虽然心里不痛快,但绝不会和天门过不去。

可是,皇恩浩荡,额外恩典,准天门一个月探亲假,他却玩起了失踪,一去不返,整整三个月不见人影。

自大清国开国以来,就没人敢这么大胆的。按大清律例,职官休职告假无故过限者,每延一日笞十鞭,每延十日加一等罪,天门无故延假二十日,他这小身板能承得了几鞭?若再算上他蔑视皇上的失仪之罪,是要革职罢官,流刑三千里的。

大概因天门擢升之后便告假,朝中尚无人知道他的底细,更无人关注他,使他成了“漏网之鱼”,吏部不管他的事,都老爷们也疏忽了。

后来因为叶名琛的一份奏章,皇上发过一问,“天门呢?这次叶名琛防剿英夷,水陆全都获胜,他有何话说?”

杜翰回道:“邵大人告假未归……”

皇上愣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刚理出头绪,恰好肃顺进来回奏什么事,便把这事给搁下了。

转天文祥因纂修圣训的事,谒见皇上,顺便提到正在录记皇上对天门的封赏一则,其中见有擢升内阁学士,却未授郎官等职衔,询问吏部,无人知情,文祥抖胆请皇上的旨意,圣谕是否有所遗漏。

按常规,擢升内阁学士,应加授部卿的实衔。既是人才,总得让他担些实责,换句话说,得干点正事,不能游手好闲。

天门做了内阁学士,奉旨在军机处行走,若不兼部卿实职,可不就是游手好闲嘛。

在这件事上文祥显得过于迂腐了,仍脱不开凡事须循常例的观念。咸丰赏天门的这个职衔,看似不合章法,却有他的想法。为的是不让天门陷于一般公务之中,就是要他做个“不务正业”,无所事事的闲散人,平时游走在内阁和军机处的臣工中间,紧要时可一决大事。

文祥的话再次让咸丰想起天门,搬着指头一算,原来天门离京三个月了。咸丰知道天门率性惯了,对他的荒谬之举非但不生气,反而乐了,因此让文祥传给天门这样一段很随意却很温情的口谕。

皇上不计较天门的失仪和犯忌,那是皇上的仁德,天门却不能不感念圣恩,不替皇上着想。这么一道富有人情味的上谕,他竟无动于衷,说出什么“随军也比在在皇上身边自在”的话,若是叫皇上知道,他该多寒心。

因此文祥就不高兴了,话一出口便冷若冰霜。

天门笑了:“文大人,文山兄,我说错了么?伴君如伴虎,我这副散慢性子,离皇上近了,难免不叫小人惦记,还有每日见了人不是磕头就是作揖,作揖还好些,这跪拜之礼叫我如何应对?”

如此一解释,文祥倒是明白了天门的苦衷,他终于绷不住,也跟着笑起来:“你呀,原来是憷这件事。我倒是听涤生兄说过,除了你的至亲之外,你从不给任何人磕头,这究竟是因为什么?那么你见了皇上磕不磕头呢?”

这件事当然不能说,不仅有损皇上的威仪,也会给天门带来非议。

天门淡淡一笑,“天门自幼便与阴阳之学结缘,算得上是方外之人,常拜的是伏羲老祖和三清天尊,因此世间俗礼便不好把握。”

天门的这个说法,只有见识过他的神奇的人才懂,天门通着神灵,身份殊异,怎么能拜世间的凡人呢。可文祥虽知天门绝顶聪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却未曾亲见他对接神灵,因此对他这个“怪癖”便不以为然,认为他是自视清高的借口。

文祥说:“你总有你的理由,我辩不过你,你自个掂量着吧,凡事太过标新立异,总会有人瞧着不舒服。”

“文山兄可有什么法子,让皇上既能革了我的职,又不用打发到外地去吗?”

“你不是说愿意去投叶名琛吗?”

“那不过是一种比喻,天门怎能只顾自己舒坦,再去做让父母妻儿牵肠挂肚的事情呢。”

“妻儿?怎么,尊夫人有喜啦?恭喜,恭喜!”

“恭喜?是要恭喜——”天门讪笑着答。

三个月前,天门回到家中,尚未及叩见父母,便被段小中的女儿微露拦住。

因着对段小中的歉疚,天门想给微露一个念想,将那枚祥龙玉佩给了她,但是微露一句话,惊的天门魂飞天外,终于安魂之后,从此便多了一份心事。

微露满打满算才四岁,她怎么会认得那枚玉佩呢?最令天门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微露竟还说那是她的东西。

秋芬未见到丈夫,顿时预感到不妙,回身抱起微露,看到她手上的那枚玉佩,立时明白段小中已不在人世了。

秋芬只说一句,“女儿,你爹爹再也回不来啦……”便泪如雨下,微露却不为所动,张着手要天门抱。

天门问她:“为什么说这东西是你的?”

“是我的就是我的,哪有为什么。”微露说这句时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四岁的孩子。

天门从微露的脸上,仿佛看到自己幼时的影子。因为他在微露这个年龄时,也是如此坚定地认下手上的玉扳指的,从此这扳指便成了天门身体的一部分。

天门长大后,一直想弄明白这玉扳指的出处,想知道它最初的主人是谁,可是查过许多典籍,仍旧一无所获。

现在微露的表现和自己儿时如出一辙,她是否会成为另一个自己不得而知,这枚玉佩的源头天门却最清楚。

按照传续归属讲,玉佩的第一任主人是道光皇帝,第二任主人则是天门。微露说是她的,难道她是道光转世而来吗?

天门便在心里埋下秘密,暗中观察微露,希望能找到答案,可微露有了玉佩,便再无异常举动,让天门渐渐放弃了探究真相的念头。又过了些日子,秋芬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忽一日天门和她闲聊,秋芬主动讲了一个关于微露的小细节。

微露三岁那年的一个夜里,她忽然地不乖起来,一直哭闹不休,秋芬问她哪里不舒服,她说哪里都不舒服,她想自己的家啦。

甚至,微露还讲了一句南方话。

微露在北方出生,生下来便随天门一家学说北方话,连秋芬也入乡随俗,从不在微露面前讲家乡话。她的南方话是跟谁学的呢?

秋芬便问她的家在哪里呢?

微露便描述出一个地方,有长满竹林的高山,有像白绫子一样的河流,有石头砌的寨墙和竹子搭的房子……。

秋芬想这不是我们老家石碾子吗?我可是从未和她提起过那里,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是母亲托梦给微露。

秋芬就盘算着等段小中回来,她们一家三口便回石碾子给母亲上坟去。

天门听了秋芬讲的故事,顿时醍醐灌顶,多日的困惑水落石出。微露说的自己家哪里是石碾子,而是贵县石家寨。

微露是石珞投胎转世无疑。石珞吞下了玉佩,玉佩可不就是她的嘛!

天门记得很清楚,就在这枚玉佩突然现身时,他曾越过阴阳两界,和石珞有一次对话。

石珞问他:“你带我回京城好吗?”

天门随口应承,“好,我答应你。”

这是他对石珞的承诺,接着他为石珞做过一场法事,燃起的香烟,向北而飘,可以听见空中有为魂灵引路的哨音,然后是石珞微笑着消失在天际。

所有的那一切都表明,石珞已经被他送到了北方。

玉佩原本是被石珞吞进腹中的,微露一见便说认的,说是她的东西,微露不是石珞还会是谁呢!

天门终于弄明白了微露的前世今生,对她的感情便复杂起来,复杂到既疼爱又担忧。

不管是因为石珞还是段小中,他都要把微露当成自己的亲人来疼爱,可是想到她是石珞投胎而来,每次面对她时,天门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尽管他知道,前世和今生不是一回事,石珞和微露也不会成为一个人,可是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又让天门如何能把她们分割开来呢。

天门每次看到微露,眼前便闪过石珞的容貌,他有时不得不逃避着微露,可是为不叫秋芬多心,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有时他会想,前世究竟欠了石珞多少的债呢,让她追着来讨。

正当天门为微露的事伤神时,忽然有一天,响地和罗衣同时病了,请了郎中来诊视,郎中给天门道喜说:“恭喜大人,两位夫人同时有喜了!”